《契合度伴侣》雁三册

23、现场（三）

　　“如果没有从巷口出去的他们又是从哪里走的？原地蒸发了吗？”肖恩看了下周围的环境。
　　12-6是12号街的最后一户，所以是个死胡同，不然凭借那位探子小姐的身手也不至于十分钟就被抓。

　　“耳钉是她自己摘下来丢在这儿的。”席霖戴着白手套把那个雏菊耳钉拿了出来，可以发现这个耳钉是完整地一套，后面的耳扣也在。“试过追踪另一枚吗？”
　　“追踪过，但是两者分开十几米以后信号就逐渐减弱然后消失了。”肖恩说，“估计是信号被屏蔽了。”
　　“对方发现了？”席霖问，如果是这样那么多半已经打草惊蛇了。
　　“倒也未必。”亚尔曼倒觉得不会，“逐渐减弱然后消失更像是进入了信号不良的区域，最终中断的情况。”
　　“信号不良？现在这种地方估计帝国境内已经不存在了吧。”一旁的肖恩也是一头雾水 。

　　既然没有出去，他们离开的通道就必定在这个巷子里。
　　亚尔曼抱着手欣赏了下干干净净的巷子，转头语气戏谑地对席霖说，
　　“向导先生，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席霖毫不意外，这应该才是亚尔曼拉着他过来的真正原因。每一级向导的精神力之间的差距都是一个鸿沟，越高的精神力一般也代表着更高的精神探测能力，而他现在作为第三军团唯一的A级向导，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

　　他手心一翻，唤了一声，“踏雪。”
　　一点点浅蓝色的星光渐渐汇聚成了一个实体，踏雪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在距离席霖几步的地方出现，慢慢踱步过来。
　　不过席霖还是说了句，“对方既然已经做过了细致的后续清理，这种情况即使精神触手也不一定能发现什么。”
　　席霖闭上了眼，姑且还是试试看吧。
　　也就没有注意到，亚尔曼在发现踏雪出现了以后，露出的那种熟稔的表情。不然席霖估计会再重新回忆下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位亚尔曼少将了。

　　亚尔曼看着一缕缕白色的流光在这片区域活跃地游走，知道这是席霖的精神触手。
　　一缕缕银光纵横交织，覆盖住了12-6的每一处，然后又渐渐重新透明消失。
　　亚尔曼知道这是已经进入了精神投影，这种时候向导是绝对不能被打扰的。他直起身，以一种护卫的姿态站在旁边，心里想着。
　　即便只有那一瞬间，席霖的精神触手也是他见过的能一次性放出最多的，也是最漂亮的。

　　精神体在这种精神探测的时候一般是负责在一旁守卫主体的，踏雪一本正经地蹲在一旁，时不时晃悠悠地扫着尾巴。
　　然后就看到主体的另一个“守卫”对着他眨了眨眼，小幅度地招了招手。

　　虽然笨蛋主体不记得了，但是记忆里超棒的踏雪还记得这个给他编花环的学长。
　　踏雪往亚尔曼跟前走了两步，在肖恩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把自己白色的爪子塞到了亚尔曼的手里。

　　呐，看在你这么可怜被忘了的份上，爪子给你摸摸。

　　于是亚尔曼现在一边享受着捏肉垫的顶级待遇，一边站在一旁看着那边正闭着眼捕捉信息的席霖。
　　青年的头发留得偏长，看上去有些柔软，再加上偏白的肤色，闭上眼的时候显得格外乖巧。
　　外表倒是长得很有欺骗性。
　　亚尔曼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眼里盛满了笑意。

　　一旁觉得自己应该在外面不应该在这里的肖恩脸上满满的生无可恋，
　　这两个人自己就自成一个世界，即使在这种一个人干活一个人看的情况，让他感觉自己分外多余。
　　他已经开始想念外面一心站岗的守卫小哥。

　　说起精神搜寻，就不得不提起精神触手在精神搜寻中起到的作用了。
　　向导和哨兵的精神力的根本区别也在这，哨兵的精神力更具备攻击性，向导则更为温和，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哨兵负责战斗，向导作为辅助，同时缓解战斗过程中对哨兵精神海的压力。向导所拥有的精神触手更多，更细，具体数量一般和个人天赋挂钩。一般更适合类似搜寻这类的调查工作，所以才有了类似法证向导这类的工作。之前亚尔曼说休产假了的就是第三军团的法证向导，也是另一个A级向导，虽然在白塔里两人没有遇到过，但席霖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字。现在对方休假，这种对于精神力要求还颇高的调查工作只能由席霖代劳了。
　　虽然席霖之前只做过战场的信息搜寻，不过这方面大同小异，对于现场调查的流程还算熟悉。

　　席霖在这片区域的精神投影里开始模拟。精神投影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现实世界的另一种投影，只要有生命体曾经在这里活动就必然会在精神投影里留下痕迹。不过一般只会残留一天，前几位失踪者甚至连具体的失踪地点都无法确认自然也就无从调查。
　　不过对方确实遮掩得相当干净。
　　席霖的精神触手在这里几乎找不到一丝的活动痕迹。

　　但是只要做过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席霖勾了下唇角，自从在白塔里试着安分守己以后，他的好胜心已经很久没有被激起来过了。
　　“A级的精神力找不到你，那再高点呢？”

　　那头已经开始被亚尔曼顺毛的踏雪突然竖起了耳朵，看向了席霖所在的方向。
　　亚尔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向了席霖。

　　站在原地的青年皱着眉，似乎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并不轻松，一滴小小的汗珠从鼻尖滑落。亚尔曼看不到精神投影里的十几根精神触手正在缓慢分裂，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最后变成了几十根精神触手充斥着整个精神投影。
　　向导等级的评定也和向导能分裂出的精神触手的数目相关。一般的A级向导能有十几只，低级向导甚至不超过三只，席霖一下子分裂出几十只无疑已经超过了一般A级的能力了。

　　席霖在脑海里整理着线索。
　　对方是有目的地对海蓝星的人进行筛选。收购夏维斯医院的目的也在于此，借助覆盖几千万人口的体检来完成他们的各项测试要求，筛选需要的人。筛选出来的人是什么目的，根据艾丽莎留下的视频，可以确定是用于实验，具体是什么实验还没法确定。
　　席霖想起了最后那段视频里那个医生关注的信息素指标，心里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说实话，他现在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受，大量分裂精神触手确实可以帮助他找到更细小的线索，但同样带来的还有各种无关信息，尤其是现在所处的还是里尔街这种人员结构格外复杂地街区。
　　席霖感觉他的精神海已经快要被各种各样地信息撑爆了，一大堆精神触手挤挤挨挨地堆在精神空间。感觉像是被迫蜷缩在一个拥挤的盒子里，整个人都被牢牢地束缚住了，一点活动空间也没有。他现在只能试图通过分析案件本身的线索，来转移些注意力。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有更大的空间。
　　精神海里的触手有些焦躁地开始冲撞屏障，带来了一阵剧痛，但是那道屏障还是牢牢地在原地，纹丝不动。
　　席霖脸色苍白，又是一滴汗水顺着脸侧滑下，就在他快要按耐不住让更多的触手去攻击那个屏障的时候，他终于在精神投影里找到了什么。

　　几缕极细的丝线从他旁边错身而过，泛着淡淡的银光。席霖直接伸手用力往下一拽，哼笑了一声，“抓住你了。”
　　然后直接把被拽在手里还在不断挣扎的细线一把捏碎。

　　细线重新四散开来，化成细碎的星点，充斥了整个空间。
　　席霖也终于捉到了对方遗落的最后一点信息。
　　混合在腐朽木屑味道里面的的血腥味。
　　很小很小，不至于让对方的后续清理发现，却又足够留存到让他找到。

　　说不定对方到现在都没发现，那天和红裙子的探子小姐的打斗居然产生了这么小的一个伤口。

　　等席霖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以一种守卫姿态在他旁边的亚尔曼，和他怀里的正被顺着毛踏雪。
　　他默默地和踏雪对视了两秒，亚尔曼倒是表情自如地把踏雪重新塞到了他怀里，手指在背后有些意犹未尽地搓了搓，脸上一本正经。
　　“发现了什么？” 啧，初爻的毛就没这么长，摸上去也没这么舒服。

　　“算是吧。”席霖不知道踏雪的毛已经被觊觎上了，他回过神，把看上去还有些不情不愿的踏雪收回了精神空间，直接走到了他刚刚发现气味最终消失的地方，摸了一把，手上戴着的白色手套一尘不染。
　　他挑了挑眉，说“哨兵先生，帮个忙。”
　　肖恩当然知道叫得当然不是自己，他看着亚尔曼很主动地走过去，也蹲下身，“做什么？”
　　然后就看到席霖指了指他们面前的地面，“打碎它。”

　　亚尔曼没问什么，把他往旁边赶了赶，“躲远点儿。”
　　然后叼着手套把它拽了下来，活动了两下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席霖从善如流地往旁边一站，没等他说“应该不用很大的力气”，那头亚尔曼已经重重地一拳落在了地上。席霖和肖恩站在旁边都瞬间感受到地面震了一震。
　　肖恩：“……”
　　席霖：“……”

　　一拳头落下的点为中心，直径为一米的地面开始呈蛛网状崩碎塌陷。亚尔曼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一块下陷的地面，站到了席霖旁边，这才问，“所以？下面有什么？”
　　席霖好整以暇的样子，等着地上的尘土散开，“某种也可以进帝国博物院的存在。应该也就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蒸发的原因了。”

　　塌陷的地面最终露出了个浅坑，在场年纪最大的肖恩凑上去看看，即使是他也没见过。
　　半晌，才看出几分熟悉，肖恩有些犹犹豫豫地说，“这玩意儿……叫啥来着……呃，我以前好像在历史书上看过……那个……”
　　亚尔曼在旁边默默地说，“窨井盖。”
　　“哦哦哦！就是这个。”肖恩恍然大悟地拍手，然后一滞，“等等！所以这是下水道？！”
　　“这种东西不是好几个世纪以前就已经废弃了吗？？？为什么海蓝星还会有？？？”
　　肖恩有些凌乱，如果对方一直通过地下四通八达的下水道来活动确实有可能，甚至是信号不良都能解释了，因为那些古早材料的信号不通透性。他只是有些难以置信，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出来居然是输在了年纪上。
　　谁能想到海蓝星这么个新兴的旅游星球上能有这些年纪估计比他太爷爷都大的设施啊！！！

　　亚尔曼倒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海蓝星严格上来说还是帝国的第一批移民星球。当时的自体循环系统还没有普及，修建大规模的地下排水设施并不奇怪。”只不过之前谁都没想到还有这么古朴的方式。
　　然后他看向了席霖，席霖已经在巷口一堆杂物里刨出了一根钢棍，掂量了两下，一把就把窨井盖撬了开来，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他抬头冲着亚尔曼挑了挑眉，“走吗，少将？”
　　亚尔曼欣然接受邀请，果然他们连冒险因子都很搭调，走了两步被一脸忠臣劝谏式惊恐的肖恩拉住了。
　　“等等少将上校你们要干嘛？！”
　　肖恩警长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这两位大爷怎么都是这么个说走就走不服就干的精神。亚尔曼不奇怪，他对这位的脾气已经很了解了。新来的白鹰督察怎么也是这么个德行！
　　之前还听说很靠谱，合作过的人都说认真负责，所以两个人一起来的时候他还放下了一半的心，结果呢！这才和亚尔曼呆了两天就这样了！

　　肖恩已经看到席霖一条长腿都已经伸下去，随时准备往下跳了！

　　亚尔曼看到这个习惯性操心的中年朋友也是很没脾气，“我会和克雷尔先说一声再下去的。”
　　肖恩的表情并没有放松到哪里去，“那也还是要去啊！！！我们现在对于对方一无所知，就你们两个？？？”
　　亚尔曼头疼地揉了揉头，“就是因为危险才就我们两个啊……”要不是他和肖恩私交还不错，这时候哪里还会解释，早就把他拎到旁边去了。
　　他指了指自己，“S级。”然后又指了指坐在窨井盖旁边一脸看戏的席霖，“白塔排行第一的A级。”
　　然后一脸严肃，“你确定叫一群人到时候不是我们去救他们？”
　　肖恩哑口无言。“行，你强你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