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御剑士[西幻]》故事贩卖机

31、忠诚的代价

　　布雷德心中一阵焦躁。

　　他端正地站在柯尔特·布鲁之后，柯尔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头有节拍的敲击着椅子腿，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他和宫廷里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格格不入。

　　此时布雷德身处布鲁王宫宫廷大殿中。宫廷很大，每当请愿日到来，上百人都会聚集于此。

　　它本身土建基础牢靠，这里没有一扇窗户，天花板很高，如同一个金属制成的预制舱。

　　布雷德的目光看向兰登国王和凡尼莎王后，他们坐在镶嵌着宝石的高背宝座上。

　　就算是坐在大殿最醒目的地方，国王和王后却不是最醒目的那个人，在他们左手下侧，端坐着权势滔天的皇帝尼禄·艾德曼，他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流动的巫术如流水般点缀在上面。

　　他面容英俊，却心狠手辣，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对他种奇异的情感。此时大殿里的人都在用余光注意着他的言行。

　　婚礼的乐队散布在礼堂一侧，乐师们背着琴盒，却没有心情演奏，他们在离尼禄·艾德曼咫尺的地方。

　　两个御剑士站在皇帝的两侧，御剑士根深蒂固的习惯使他们戒备着所有人。

　　布雷德首先看到了好友金·尼森，站在另一侧的是拜德曼，他长着一张苍白的长脸，剑术高超，嗜血且残忍。布雷德听闻他去到葛迪思帝国后，变得热衷于对俘虏实施酷刑，也许御剑士并不适合他，他应该去申请去当王国审讯长。

　　“每条龙都有自己的力量来源——‘琐罗亚斯德之火’，永远燃烧、永不熄灭的烈焰，黑龙汉斯被尼禄大人抽出了火焰，对我们来说他已不足为惧！”一个红发的陌生人大声说，打断了布雷德的观察。

　　“汉斯？我以为我们在说黑龙布兰登？”凡尼莎·布鲁插嘴道。

　　“陛下，我们北方人称之为黑龙汉斯，黑龙有很多名字，他可以是布兰登、汉斯、大卫。他的真名却无从知晓……”那人回到道。

　　“缺少了龙焰，龙的魔法也不容小觑！魔法生物都懂得变形的法术。”又一个布雷德叫不出名字的女人插嘴道。“诸位先生，猎龙并不是首要问题，公主的安危才是！”

　　尼禄皇帝一言不发。

　　布雷德觉得着一切略显荒诞，他低下头，暗忖道：【朝臣和他国权贵都在讨论伊莲的安危，但公主的父亲和未婚夫却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为何着急？若是伊莲真的为此丧命，她将不配于继承我之名讳！】有人在他耳边低语道。

　　布雷德仿佛是被烫到了一样抬起头，费尽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叫出声。

　　柯尔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布雷德稳住身形，他意识到并不是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袋里的……那声音在笑……

　　【别费心思左顾右盼了，巫师能认出巫师，难道不是么？小御剑士？】

　　布雷德顺着巫术的螺旋放眼望去，皇帝尼禄面容和蔼地直视着他，目光却如地狱的斜坡般冰冷，一切静得不可思议，只剩下巫术的震颤……

　　【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是的，我能听到！小蛇，我无处不在，牢记你招惹到了谁，因为你马上要付出代价了！】

　　布雷德大吃一惊，大脑彻底停转……毒蛇为何向飞蛾宣战？为何……

　　“诺顿公爵驾到！”传令官大喊道。

　　巫术的蛛丝被打断了，葛迪思帝国的权臣诺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公爵目光有神、体格消瘦，下巴上并没有蓄胡须。他是个精明、实干之人，这点能从他身份高贵却不着华服中体现出来，他走的每一步都被墙边的侍卫看在眼里。

　　而布雷德却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一个矮小、瑟缩的身影，他躲藏在诺顿的阴影中，柯尔特也注意到了——城堡的守卫奎因。

　　葛迪思帝国的权臣停在了殿堂中央，对王座上的国王微微鞠躬。

　　国王的身体微微前屈。“啊，欢迎，诺顿大人……特殊时候，我们就免掉那繁琐的客套礼仪单刀直入了——公主是否有消息了？”

　　“很遗憾，陛下，城里所有的巫师们才被召集起来，刚刚步入地底之下……我要谈论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关乎公主失踪的一条线索。”

　　殿堂里一瞬间安静极了。

　　布雷德注意到尼禄的表情轻微变化了一下，仿佛在忍住笑意。

　　“请为我们解惑，大人……”凡尼莎王后尖声说道。

　　诺顿掏出了一个小东西，他并没有吩咐宦臣去展示，而是亲自拿给所有人看，他的举动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我们搜到了这件东西。”

　　他干净利落地旋转着身体，展示给所有人看，就像是街头艺人在给围观者们表演杂耍，“一个飞镖——伊莲公主的飞镖。”

　　布雷德感到内心如同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据伊莲公主的贴身女官和王宫的守卫所说，这个飞镖乃公主心爱之物，她将飞镖串成手串，时刻戴在身上，利刃无情，公主的细嫩的皮肤被飞镖割出了数道伤疤，她却从不取下。但公主却把此物留给了我们……诸位大人，这难道不是一条线索么？”

　　“此物在何处得到。”国王问道。

　　“地牢的洞里。”诺顿说。

　　一个陌生人走近诺顿，将飞镖拿在手里端详着，“这个飞镖尖利无比，当为技艺高超的刺客所有，为何公主会戴在身上？如今为何又弃之不顾？”

　　诺顿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因为这件武器……曾有另一个主人。”

　　他的声音拔高，“大人们，我乃异邦之人，对宫廷里的一切不甚熟悉，关于这人的身份，当由他人告知诸位。”

　　他闪到了一边，城门守卫奎因如同草原洞/穴里探头的猫鼬般冒了出来。

　　奎因跪在台阶的地板上，对国王和王/后恭敬一拜，然后他起身，面对着所有衣着华丽的权臣们一鞠躬。

　　“这是城堡的守卫奎因。”诺顿说，“告诉大家，奎因，你见过这个飞镖么？”

　　奎因的眼泪汪汪地点点头。“见过。”

　　“此物属于何人所有？”

　　奎因吐字清晰道：“这件物品于铁堂打造，打造之人将它送与了伊莲公主，那主人现在也在殿堂之上。”

　　那个布雷德在城堡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曾对他们亲切微笑的守门人高声说道，“他是布鲁王子的御剑士——布雷德！”

　　背叛无处不在。

　　所有的目光都如剑刃般射向年轻的御剑士。所有人都开始低声讨论了起来，用饶有兴致的眼神观察着他，就像是在看大猩猩跳舞。

　　“铁堂的御剑士将飞镖送与公主，公主将从不离身的飞镖扔到了被劫持的现场，大人们，为何呢？”诺顿说。“也许她是不小心掉落的，但也许……御剑士布雷德对她做了什么，她将此物留在现场，以给我们留下线索——劫持她的真凶的线索。”

　　这是个阴谋——尼禄的阴谋？柯尔特殿下并非唯一采取行动的人，皇帝尼禄也行动了——他显然选择拿自己开刀。

　　布雷德疯狂地看向柯尔特，王子的眉头紧蹙，却没有看他。

　　一瞬间，布雷德感到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抠住了一般。

　　【那是我首次入宫扔向柯尔特的飞镖。一次一次地扔……没有诀窍……已扔了上千次……】

　　尼禄举起一只手。慢慢地，殿堂安静了下来。

　　“金。”他命令道。

　　他旁边脸色铁青的年轻人抬头。

　　“将御剑士布雷德的胳膊砍掉。”

　　死一般的寂静。

　　金的嘴皮在哆嗦，“陛下，这其中一定存在误会……布雷德可以解释的。”

　　尼禄举起手示意他闭嘴——没有询问、没有审判，在诺顿和奎因一唱一和下，为着这荒谬的理由，他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执行私刑。

　　对此没人有意见——在皇帝绝对的权力面前，律法和公正是一张废纸。

　　只有金还用哀求的语气说个不停，“那个飞镖是个礼物，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蹩脚的玩笑，布雷德是无辜的，陛下，我可以解释……”

　　“金，”尼禄的语气异常柔和，“将布雷德的胳膊砍掉。”

　　棕发的御剑士滑稽地闭上了嘴，他的手迅速放在了剑柄上，但剑却没有出鞘，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金·尼森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布雷德是否清白并不重要——皇帝尼禄下了命令砍掉他的胳膊，仅此而已。

　　“金！”声调微微提高。

　　皇帝的御剑士站在那里，身体微微佝偻着。

　　布雷德看着金，对方也看着他，他的眼眶微微湿润，灰色的瞳孔如同棱镜般闪烁着。那眼神哀愁、犹疑、痛苦。

　　布雷德从未见过好友流泪，当他幼时被年级大男孩欺负时，他未流泪；当村子里的所有人向他扔石头、将他衣服扒光之时，他未流泪；当铁堂大师冷酷的棍棒恶狠狠地落在他的身上时，他也未流泪。

　　【所有事情都是有征兆的，让挚友拔剑为敌，你他/妈干得太好了！尼禄·艾德曼。】

　　“御剑士！听我号令。”

　　决心已定，结局已定。金慢慢、慢慢地扭头，直视着尼禄赤红的瞳孔，小声地说道。“不。”

　　沉默如同幕布一般死死包裹着殿堂。

　　金·尼森没有找借口，没有狡辩，没有再试图说服自己的护主，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无济于事，于是他选择用一击直球将整个礼堂的人砸懵了。

　　尼禄从容不迫的盔甲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你说什么？”

　　“不！”金的声调平瞻无波。

　　“我是你的主人。”尼禄的声音比叹息高不了多少，“你的主人命令你，砍掉布雷德的胳膊！”

　　金佝偻的身体站直了，他在颤抖，先是握剑的胳膊，然后是全身，他在抵抗誓约的魔法，抵抗御剑士根深蒂固的服从，但头颅骄傲地高昂着——决心已定，结局已定。

　　他没有再看尼禄，把脸转向大厅，面对一片由刷白的脸组成的汪洋，大声说道。

　　“我——御剑士金·尼森，我们并不是奴/隶！我将行我之所行！思我之所思！我将和我愿意共与之人喝酒，和我喜爱之人做/爱，为我愿意之事拔剑！我知道布雷德和此事无关！你们都知道！我不会砍掉清白之人的胳膊！”

　　然后他面对着皇帝。

　　“陛下，御剑士会誓死保卫你的安全！但我的灵魂不属于你，属于我自己！”

　　“他疯了！”有人开口。

　　年长、高大英俊的皇帝低头看着桀骜不逊的御剑士，殿堂里流泻的光线将尼禄睫毛下的眼睛映成了一种流转的红色，那一抹红纯粹得惊人。

　　他伸出那双艺术家般的双手，将金散落在脸颊的头发拨回耳后，那只手下移，温柔地抬起灰眼睛少年的下巴。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金抬头，眼神迷茫，在尼禄面前，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无坚不摧的御剑士，而是一个小男孩。

　　“你从不会对我笑。”尼禄的声音轻如烟雾般，“为我笑一个吧，我的御剑士。”

　　金眼里的迷茫消失了。

　　他笑了，笑容美丽如冰川上晨曦的第一抹阳光，他笑了，身体颤抖，嘴唇哆嗦，眼泪流了下来。

　　一组画面快速地闪过布雷德的脑海。“不！金！不！”布雷德疯狂地大喊道。

　　金的脑袋如同挤爆的番茄般爆炸了，暗红的鲜血从他脖子里喷出。

　　他无头的身体瘫倒在地上，整个大殿中都回荡着那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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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金·尼森走进了奇幻城堡里，黑法师坐在椅子上，隔着斗篷看着眼前脸色通红的男孩。

　　“你有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我死去时候的情景。”

　　黑法师缓缓开口道。

　　“你会成为尼禄·艾德曼的御剑士，不仅如此，你甚至还会对他产生特别的感情。但终焉之时，你将面临选择——恪守御剑士的信条活下去，或者是忠诚于友谊而惨死。

　　“选择吧，尼森男孩。”】

　　最终，金·尼森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