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寒寒

9、第 9 章

　　「大小姐回来了啦！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看着管家兰姨一边大叫、一边往宅子里奔进去，石沧海真有点后悔这次回来台湾的决定了。
　　拍了拍额头，瞪向阎旭，只见那像是从不会生气的脸上布满了笑意——没错，她敢肯定那就叫做「幸灾乐祸」了。她再求救地转向韦文，终于如愿地得到怜悯的一笑，并且带有鼓励的意味。
　　死就死吧！反正一个受不了，干脆逃回奥地利避难去！
　　于是，沧海硬着头皮拖着缓慢的步伐，向正屋大门走去。
　　她这个老爸是老天爷专生来治她的！才刚进门，沧海发现石记渝已经端坐在正对大门的沙发上「恭候大驾」了。
　　「真是难得呢，石大小姐居然倦鸟知返了？」
　　石沧海垂头丧气地把自己「移」到父亲面前。
　　「知道了知道了，石大人，世界上没人比你老人家更厉害了！好吧，开场白说完了，请问这次父亲大人你有何吩咐呢？」
　　石记渝笑了，笑得很开心、很高兴，却也笑得教石沧海心寒——
　　「我要在进棺材前看到你和韦文走进礼堂。」
　　这句话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只见平日开人家玩笑开惯了的石沧海瞪大了一双眼，然后「咚咚咚」退后三大步，还差点跌个四脚朝天——如果不是韦文在后面及时扶住她的话。
　　「父……父亲大人，你说……说笑是吧？」她眼珠一转，「哦，对了，我想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好吧，你要看我和韦文走进礼堂，我们明天就走给你看去，反正只是『走进去』而已……」
　　「石大小姐，不必再装傻了！你当我石记渝是何许人也？」啧啧啧，也不想想他是谁，他可是生她养她的老爸耶！
　　沧海见他似有「来真」的架势，语气也不禁变得可怜兮兮了起来：
　　「老爸……」
　　「不要用苦肉计了！我限你一个月内嫁为韦文．艾卡的媳妇，否则我死了，当鬼也会回来找你喔！」
　　话一说完，石记渝毫无商量余地的转身，往二楼绝尘而去。
　　「哇——我不管了！韦文，你要替我摆平他啦！」
　　韦文一脸为难地揉了揉额头，并且心有不甘地瞪了眼园子中的阎旭，后者正在发动车子，准备离去。
　　「摆平？怎么摆平？是杀了他，还是不管他老人家的死活逃回维也纳，任由石叔在台湾自生自灭？」
　　石沧海也气不起来了。一想到自己快要冠上「艾卡夫人」的身份，她就……唉！苍天无眼哪！
　　韦文看到躲在暗处的石记渝不断向他打眼色，只好照着计划行事了。

　　——我的苦肉计不管用，就该到你了！

　　「海儿，你真的那么不愿意成为我妻子？」
　　石沧海一愣，呆呆地看着韦文脸上受伤的神色，哦……老天！她的头又在痛了！而且这次还变本加厉，心里也一抽一扯地隐隐作痛。
　　「韦文……」放过我吧……
　　韦文凄然一笑。
　　「这么多年来，我爱的是谁，相信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儿，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别说你甚么都不知道——其实，你甚么都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知道的。你只是在逃避，是的，逃避……」
　　韦文痛定思痛，闭上双眼：
　　「记得你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正式表明你不愿意接受这个婚约吗？海儿，我从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可是，你知道吗？当你说『死都不肯嫁韦文』时，我怀疑我的家族基因中是否藏有心绞痛的隐性基因。当时，我很想问你一句：你真的那么恨我吗？经过六年，我再把你带回台湾……我知道，我一直知道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冒险。现在，我得到了答案——我输了，我又输了。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的你，都是那么恨『艾卡夫人』的身份。」
　　未等沧海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韦文从沙发上站起身，踏上楼梯，往石记渝一直为他留着的房间走去。
　　石沧海呆呆地仍旧坐在沙发上。
　　她错了吗？而，她又做错了甚么？
　　而在韦文房中，石记渝正一脸欣喜地看着韦文这个「东床快婿」。
　　「韦文，做得好喔！真想不到呢！你演起戏来，竟然比我还逼真了，真是后生可畏……」
　　「石叔，」韦文突然出声截断石记渝的话，「我没有演戏。」
　　石记渝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韦文笑了，又是刚刚那个凄凄楚楚的笑容。他摇摇头，「我没有演戏。由始至终，每字每句，没有半分虚假。」
　　他又站起来，往房外走去。
　　石记渝一脸呆愣。
　　甚么嘛！看来，这孩子对沧海那丫头还是始终不变？
　　看着一室的落寞，他也不禁叹起了气来。
　　「沧海呀沧海，如果放走了韦文这傻小子，你会后悔一生的……」
　　突然，一阵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石记渝东张西望，就是看不见笑的人。
　　「有种就堂堂正正的站出来！这样藏头露尾，算甚么英雄好汉？」
　　笑声止了，室内一阵静谧。过了片刻，一道人影从落地窗外慢慢走了进来。
　　石记渝毕竟是见惯世面的人，惊讶过后，他立即恢复了冷静。
　　这人到底是谁？虽然戴着面具，但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是冷然却教人不敢轻易侵犯的。他不是杀手，因为没有杀气和血腥味。
　　「你是谁？为何闯进石家来？」
　　男子冷笑。虽然石记渝没有真正看见他的表情，但男子眼中的冷意足以让人看着心寒。
　　「别动石沧海。她是我的人。」
　　石记渝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一个陌生人，居然对一个父亲说，女儿是「他的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跟他抢女儿？心中有气，他的回答就变得有点儿赌气的成分。
　　「先生！我问的是，你是谁？」
　　男子明显呆了呆。大概，是想不到石记渝会这样回答吧！
　　「未婚夫。」
　　石记渝真的很想大笑三声。
　　未婚夫？！为何他会不知道女儿多了这么一号「未婚夫」？老天爷！那韦文呢？这人只是说笑是吧？而且，这位先生眼中并没有像韦文一样的爱恋。
　　「别说笑了，未婚夫的位子早就是韦文的。你是Sunny那小子的猪朋狗友，对吧？」
　　男子又呆了呆。
　　「我是她的未婚夫。」
　　男子再强调。
　　这会儿，石记渝没空理会他了，直接丢下他，往门外走去。
　　男子傻傻的站在原地，像尊石像似的。过了好半天，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拿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尚在惊讶中的俊脸。
　　他——是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