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寒寒

11、第 11 章

　　婚礼过后，一切总算尘埃落定。又过了一个月，石沧海和韦文．艾卡决定暂时定居于澳门。
　　为甚么是澳门呢？这就是拜石沧海的交游广阔所赐了！「狐朋狗党」遍布美国，奥地利是艾卡家族的势力范围，有个石记渝的台湾更是留不得。总不能搬到非洲去吧？
　　反复考虑，他们决定把第一个「窝」建在中区的一幢新落成的大厦中，在十九楼。附近是繁华热闹的游客区，每天都多人得不得了。还邻近有名的「大三巴牌坊」，不过他们夫妻对这面墙没有甚么兴趣就是了。
　　这个不起眼的小城，民风颇为纯朴。虽然偶然会有些甚么抢劫或纵火烧车的事件发生，但对于大部份普通市民来说，那些是政府管的事。不做甚么伤天害理的事，平平凡凡，生活，大概也就是如此。
　　唯一让石沧海不满的是，可能由于地小人多的原因吧，这地方的楼宇间隔通常都比较挤逼。六百呎左右，算是这个地方中上等的住家。可是，对于向来活泼好动的石沧海而言，六百呎简直就像一个牢笼。于是，他们俩把隔壁单位也买下，把两个单位打通，加起来也有近一千呎左右。重新大肆整修后，这房子有四个房间，两个客厅，还有两个小小的阳台。装修时才发觉，这里的阳台的确很小、很小。韦文向来喜欢弄那些花花草草的，于是，他们只好又把二十楼——顶楼的三个单位也买下来，藉此得到天台。等十九楼的布置完成后，他们在天台弄了个小小的温室，在里面栽种韦文的最爱——各个品种的兰花。在温室外，又放了许多种在花盆中的植物。除此之外，他们还架起了一个花架，种一些藤类植物，例如喇叭花、丝瓜等等。
　　等一切都弄好，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至于二十楼，韦文和石沧海一致决定不予理会。没气力，任由它先空置着算了。
　　因为日子太过空闲，韦文弄了一间花店来玩。没有花太多心思，店子的牌照等都是前业主留下的。在新居装修期间，也同一时间进行粉饰。到成品出来时，沧海走进去，只觉整个店里都是粉黄色的柔和色彩，格外怡人。
　　这种生活，正是韦文一直求的。
　　一个温暖的家，一间小小的店，一个妻子……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一年吧！沧海说过，这段婚姻，为期一年……
　　韦文不敢确定，当分别那天到来时，他会愿意放手吗？
　　唉！算了吧！热爱自由的石沧海，岂是他留得住的？能待在她身边，已算是沧海对他的宽容了！
　　至少，直到目前为止，沧海也是适合这种生活的，不是吗？一年限期已经过了两个月，他所见到的沧海，是快乐的！是暂时性的休息还是根本属于平静的生活，韦文不愿再管。
　　小小的一家花店，韦文一个人管理本是绰绰有余的；可是，沧海说不许韦文再操劳，所以硬是聘请了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女孩来帮忙。虽然韦文觉得实在有点多余，但妻子坚持，他也无从反对了，反正那个名叫May的女孩也不多言。
　　有人推门进来。正坐在一边桌前包装一束红玫瑰的韦文抬头，果然看见了妻子雀跃的脸。
　　「石小姐。」May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退进茶水间，识相地把空间留给老板和老板娘。
　　韦文只是笑着，不说话。果然，石沧海从帆布袋中拿出一个东西放在韦文面前。
　　「这次找到的是甚么？」
　　真是意外。韦文从不知道，原来沧海喜欢古老的东西。而，这就是沧海不伯寂寞的原因了。每天，沧海都会在牌坊附近一带的古玩店四处逛逛，也必定会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不必一定是古物，大至古木雕花的梳妆台，小至一个小小的鼻烟壸，她甚么都喜欢。对于有一半西方血统又自幼在维也纳长大的韦文来说，「奇怪」这个形容词实在不为过。定睛一看，今天沧海拿来的是一根形状像骨头的「不明物体」……更正，这件不明物体是翠绿色的。
　　「我不说。韦文，你先猜猜看，这是甚么？」
　　这可真是为难韦文这个正宗的欧洲人了。放下手中的玫瑰花，仔细研究了半天，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试探性地问：
　　「这是……给狗儿玩的假骨头？」
　　老实说，这是韦文对这不明物体唯一的看法。可是，他当然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他话声刚落，沧海就笑得弯了腰，还得靠住桌子才站得稳。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被妻子嘲笑得多，韦文也习惯了。看沧海笑得这么开怀，当一当傻瓜也是值得的。所以，韦文很有耐性地微笑着，只等沧海笑完后给他一个正确答案。
　　「韦文，你的确不太了解中国文化呢！骨头？听着！这叫『如意』，对中国古人来说是吉祥物。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喔！它用翡翠雕刻而成，制于距今约六百多年前，上面刻有龙和凤的图案，据店家说，这个图案比较像是某一个家族的图腾……至于『图腾』是甚么呢？我想，它的意义大概就是相等于你们西方人的族徽吧！当然，我本人是对这些自大的行为不太同意啦！」
　　听完妻子的解说，韦文再度拿起包装到一半的玫瑰花：「你这个『如意』让我联想到中国古墓那些古人的陪葬品。」
　　总算他没有说出甚么不当的话来，因为沧海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
　　「你也这么觉得吗？你猜对了耶！店家说，这如意是在西藏那边一个墓地出土的，陪葬品不多，所以墓的主人应该不是甚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石沧海话说到一半，阿May突然走了出来。
　　「石小姐，我想你是被人家骗了，我看嘛，这如意大概只有几十年的历史。要真是六百多年前的古物，可就是受保护的文化遗产了，怎么会这般容易流落到这儿来。」
　　石沧海微笑，「是不是古物，不太重要。我买它，不过是因为它吸引我罢了。May May，你不太了解你的老板娘喔！」
　　阿May也笑了。
　　其实，她是很喜欢这对夫妻的。温和的韦文，好玩成性的石小姐，本就是最完美的一个组合。认识了两个多月，阿May不曾见过韦文尝试锁住妻子，韦文是个真正愿意放妻子自由的好丈夫。虽然在旁人看来，韦文这个丈夫好像常常被石小姐欺负——至少她初来时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相处久了，她也渐渐觉得没甚么不妥。柔能克刚，石小姐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遇强越强，那张刀子嘴永远得理不饶人；但一遇到对她事事包容的韦文，她就不得不弃械投降了。
　　唉！说实话，她对这对「怨偶」的婚姻还是充满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