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烟尘》不诉离时伤

9、轮转

　　那时的阳光很好，日正中天，我想我应该在阳光最灿烂的时候，去见那个平常只能在夜里遇到的神秘的姑娘——她今天穿白衣服，我还想不要总做电灯泡，尤其是在鸣人也不在的时候，应该让安飞和萧萧独处的时间多些长些，我甚至还想到也许今天岚和旋也会去看比赛，都准备好了万一撞上她们时脱身的借口……

　　但是就在我转过身准备出发的那一刻，安飞突然在我身后说：“宇智波斑！”

　　这四个字让我反应了很长时间，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个名字？想提醒我要加紧练习？又或者，我听错了，他说的其实是“再见”？

　　心头一阵迷茫，直到感觉到身后的强大、简直要让人窒息的ckl。

　　明明知道敌人就在身后，可我却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回头，在他的压迫下，甚至连身体都僵硬——真是不争气呵！我叹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然后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去。

　　最后，我终于见到了那个人。传说中的黑色大氅，传说中的旋涡面具。尽管他的ckl已快让我窒息，但其实也并不太害怕——不，是害怕的，但却不是对敌人的害怕——这一切实在太……诡异。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在中午的日光下，黑色的袍子遮盖住脚下的一小团影子，还有那个奇怪的面具，这些让我有种错觉，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灵——我宁愿他是恶灵！

　　那时候背上的冷汗已经湿透衣服，只是尽量的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太狼狈。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恐怕这次，我们三个要死在这里。

　　能毁灭一个村子的宇智波斑，现在就站在我们的不远处，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催动了自己的ckl，仅此而已，就已经把我们完全制住。我在他面前竭尽全力才能做到的事，不过是一个转身。他想要杀我们，易如反掌。

　　安飞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已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萧萧更糟，已经弯下腰不停干呕，紫黯恢复了猫的原形，爪子扒紧地面，弓着身子，浑身的毛都竖起……我有点绝望，难道我们的程度仅是如此吗，真正遇到敌人，连交手的资格都没有，直接不战而败吗？

　　“说实话，见面不如闻名——看你本人远没有听传说精彩。”对持中，我开口说道。实在想不到有别的什么办法能提高士气，而在转身都困难无比的现在，也只有嘴皮子还相对利索。

　　“你以为我三头六臂？”斑的声音温和，我甚至能听出他在轻笑。“不，我是说气质，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冒充的。”这种情况下，已经不担心是否会激怒他，反正就算缩了头也躲不过那一刀，倒不如光棍到底。

　　话音未落，安飞就回过头来狠狠的白了我一眼——这反而是好事，至少他的情绪已经平复，而萧萧也慢慢镇定下来。

　　而斑却又让我们心跳加速，他走进了几步，缓缓地说：“我是不是冒充的你马上就要知道，同时，也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冒充的。”什么？我微一皱眉，“听说……你是他的儿子！”斑的声音露出危险的味道，我看见他的独眼中精光一闪，只觉得神志恍惚了一下，四周的景物突然都开始改变。

　　幻术！

　　斑的幻术我当然无力抵抗，沦陷的时候，想到了岚的母亲——不知道斑准备在什么时候割断我的喉管。

　　不过……能死在这个幻术里，也算是一种幸福吧——我看到母亲，还有幼年时的自己。

　　林间的小屋，女子手抱婴儿，正在倚栏远眺。她口中唱着一首悲伤的歌，我听不清歌词，但是仅仅是曲调已经足够催人泪下。可对我来说，仅是看到这个画面就已忍不住流泪。

　　这到底是斑做出来的幻像，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我多希望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真的，多希望父母都还在世，多希望自己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低下头抹一把眼泪，也许是斑的术触发了我婴儿时的记忆，可能……可能真的是这样的吧，因为在这个术中，我始终没有见到父亲。

　　母亲荆钗布裙，但是却很美丽，我看着她如寻常的主妇般忙碌：浆洗衣服、打扫卫生，以及哺乳。但更多的时间，她用来等待——她那种期盼的眼神不会有人看不懂。

　　我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之后，会有这么大的悲哀。我慢慢的走近，轻轻地叫：“妈妈。”那时候我的妈妈正低着头缝制一件婴儿的衣物，我在她面前跪下，把头枕上她的膝盖。

　　“妈妈。”

　　那一刻，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爱抚……好幻术呢斑，原来的我还不知道记忆带来的伤害会有这么大。

　　不，严格来说，他其实并没有伤害我。但写轮眼真是恐怖，一个幻术就让我万念俱灰。我已经不想和他对抗，甚至希望他现在赶紧动手，让我幸福的死去。

　　真的有地府吗？死后能见到爸爸和妈妈吗？

　　可是，我突然想起斑的话：你是不是冒充的，你是他的儿子？这句话把已经沉沦的我救起——如果这样就输了，就算死后见到了父母，他们又是否愿意看到这么无能、软弱的儿子？

　　抬起头，母亲笑得很温柔，我看着她的笑容又忍不住哭出来，果然很软弱呵。现在终于感受到她放弃我时的悲痛了，我终于把双手合起，结印，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别过头，轻喝一声：“解！”

　　这个美丽幻术轻而易举的被解开，我看着妈妈的脸慢慢的模糊，不清楚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周围的景物模糊，然后又变得清晰，这时我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走出幻术——还是说斑施术的速度已经快得让我的大脑无法反映？

　　这次我看到的是战场，巷战。

　　不对，这好像不是真正的战争，因为……我突然就明白了这里发生什么事，参加战斗的所有人，所有人，身上都带有团扇的标记，而众人围攻的敌人，可不正是我年轻的父亲！

　　骨肉相残。

　　父亲手里的长刀化作一团白光，劈、挑、拖、刺，每一招都精准无误的没入自己族人的身体。伤者的惨叫，刀刺入皮肉的声音，在骨头上摩擦的声音……我捂紧了耳朵，想要阻止父亲，可是又想逃跑。

　　这不是战斗，是我父亲对自己族人的屠杀！我开始愤恨，为什么他要执行这种冷血的任务，他怎么能够对自己的亲人下得了手！而这一幕，我仅是看到就已经无法控制情绪，可是父亲他……

　　鲜血染红整一条街，我甚至可以看见，血从血管中迸出的刹那还带着热气。终于和父亲交手的族人都一个个的倒下，有的死去，有的仍苟延残喘。父亲没有停下，他的长刀继续挥动，将那些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伤者尽数杀死。我捂住嘴，一步步后退，是的，这是屠杀！这是木叶对宇智波家族的屠杀！

　　那么父亲，为什么要执行这个任务！

　　我亲历了当年父亲灭族，在斑的幻术里，我不知道这幻术是不是真的，但也明白，就算当时的情况不是这样，相差也已不远。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我已经快要虚脱，父亲这时终于住手。

　　但他没有收起刀。我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直到他掀起伪装的屏障，找到一群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妇孺。

　　看到这里，我的血都冷了。真的，真的是除了佐助，谁都没有留下。孩子、女人、老人，他们通通手无缚鸡之力，当然更无法参与决定家族政变，他们是无辜的！就算不杀他们，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父亲的长刀上闪着寒光。

　　直到这时，我终于完全崩溃了，飞奔上前想要阻止父亲……但是不行，我的手穿过他的身体，然后……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如果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站在斑那一边！

　　不服从木叶的命令，反而倒戈相向。我宁愿做斑的同伴，保护自己的亲族……

　　不，不行！我突然的一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看来真是完全被幻术控制了呢，父亲宁愿屠尽一族也要保护国家，我居然想向魔鬼投靠！

　　真是疯了。

　　抑制住私欲，我最大限度的集中ckl，“解！”

　　然后是第三个幻术。依旧停留在斑制造的世界里，我都有些气馁了，已经尽了全力，却连他的一个术都不能突破。灰心丧气，我长长的叹一口气，抬起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大片废墟之间，看到即将崩塌的建筑物，满地的残砖断瓦，呻吟哭泣的伤者，还有死尸。就像是遭遇过大地震，连空气里都有死亡的味道。

　　环境真的能影响人的心情，站在这里，有万念俱灰的感觉。在人力无法阻止的浩劫过后，原来一切都能覆灭，一个物种，或者一种文明。

　　这是木叶。也许，这就是当年击退斑之后的样子吧。

　　我能想象为什么在重大的劫难之后，总会有人自杀。但可惜的是，这个场景给我的打击并不大，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有了继续激动的力量，情绪已经麻木。渐渐的恢复了平时的淡定，超脱出这个场景应该带给我的心情。于是四周有开始改变，这一次我甚至都没有结印。

　　那么，接下来，我又会见到什么呢？也许，这就是我和斑的较量，我并不是沉浸在他的术里无法自拔，而是一直一直在前进，这样下去，一定会走到他面前的。我平复下心情，并不着急。

　　眼前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然后开始觉得冷，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淡路，淡路。”她在叫我的名字。那么，是谁呢？我摸索着前进，这……好像是旋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是斑给我的幻觉，还是说……

　　突然眼前亮起来，一时承受不了，连忙抬起手挡住眼睛。这才发现我正躺在地上——没错，我真的躺在地上，练习场的地上！

　　心情简直没法形容，想跳起来欢呼，甚至想要流泪——我终于出来了！终于从斑的术里解脱了！

　　但是身体绵软，头痛欲裂，连想坐起来都力不从心。“不要动，现在你还是老实一点吧。”果然是旋，她的手掌按在我的额头，发出淡蓝色的光来。治愈术吗？是她从幻术里救了我？

　　那么斑呢，斑在那里？我想问，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咽喉里正像烧着了一般的痛。

　　“淡路，你可真逊……唉，可真不像忍者呢。”旋收回了忍术，捏了捏我的鼻子。

　　而我几经努力终于发出了声音，“你别……开玩笑了，我这样还说逊……”真是严厉阿，不过看情形，好像已经本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斑呢……安飞和萧萧他们没事吧？”

　　“哎哟，小淡路你真是可爱呢！”秋叶旋大笑，“别逗了，什么斑阿，做噩梦了吧。”

　　什么？我一惊坐起来，安飞和萧萧就在我的面前，而斑……哪有什么斑啊！“怎么……怎么可能……”我彻底糊涂了。

　　“在这以前，我真不知道忍者居然也会中暑的。”安飞那家伙翻着白眼说，真可恶。“不止呢，你没醒的时候还哭着大叫爸爸妈妈，真不知道是梦见什么了。”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中暑？你们说我中暑？不是吧！

　　“怎么不是，你说你要到别处去的嘛，结果刚一转身就晕倒了，吓我们一跳呢。”萧萧抚着心口说，一脸的担心。

　　这……这怎么可能！我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