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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病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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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初夏走进办公室看着正在忙碌的蒋涵,开口唤道。待到蒋涵抬起头来看着她时,初夏又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什么事?初夏?”蒋涵正忙得焦头烂额,她昨天一下子收了三个病人,而且其中两个还是重患。她都已经快忙疯了,眼见都下午了还有一大堆事要做,所以语气不免焦躁。
初夏坐到蒋涵对面,小声道:“那个……那个……ICU的5床是你的病人吧?”
“对啊,怎么了?”
“她、她是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吧?”
“我看看……”蒋涵抽出病历翻了一下,点点头道,“是呀,85岁,刘氏。”怎么了?
“那……她怎么样了?”
“初夏,你认识她?她是你熟人?”蒋涵却歪着头反问。
初夏抿抿嘴,点了点头。
“唉——”蒋涵忽然长叹了口气,将病历夹往初夏面前一送,无奈道,“那你自己看看吧。反正,时日是无多了,病危通知都下了好几次。连王主任都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说今冬不一定过得去,尤其现在是最冷的时候。病人素来就有高血压、冠心病,还有严重肺气肿。说实话,能活到85岁已经算高寿了。所以,初夏,你要看开点……”蒋涵深沉的说着,同时轻拍初夏的肩以示安慰。
“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吗?维持治疗呢?总有机会熬过去的吧?”初夏不死心的追问。
“初夏……”蒋涵有些同情的看着她,“你也是医生,也知道这种病人一到冬天死亡率就非常高,况且还是85岁高龄。现实点吧……等你看过病历你就明白了。不要作无畏的希望,与其那样还不如趁早和家属说明,把该见的人见了、该了的事了了,才能让老人走得安心。”
“……”初夏蹙着眉,没有说话。
“初夏,我很忙……”蒋涵轻声提醒那个似乎陷入沉思的人。
“哦……”初夏站起身来,“那你忙吧,不打扰你了。小涵,可不可以拜托你,对5床病人请多上点心!”
“我知道,放心吧!”蒋涵冲她一笑点点头。
初夏在护士站将刘老太太的病历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又将她最新的检查结果一一仔细看了一遍。
果然,心脏已严重衰竭,伴发肺气肿和肺部感染,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
初夏双手托住额头,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已叹息了多少次,无奈的、无能为力的、心痛的。
为刘之浩心痛。
如果,刘之浩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或许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她知道,刘之浩对他奶奶的感情要远远超过对他父亲的感情,因为他从小便是在他奶奶的宠溺和纵容下长大的。所以,他奶奶的去世一定会对他造成相当大的打击。
但令初夏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到现在她还在关心刘之浩会不会痛苦?在他那样背叛她之后?
不,她不禁摇摇头。她只是对刘老太太关心而已。虽然她不喜欢她,但她毕竟是长辈,毕竟曾一起共同生活了多年。
初夏趁着看护刘老太太的家属大部分都出去的时候,鼓起勇气走进了监护室。刘老太太闭着眼,不知是否睡着,而刘建宏则坐在一旁打盹。刘之浩不在,这让她感到轻松不少。
她看了看监护仪上的数据,心率偏低,呼吸过缓,而且是典型的潮气式呼吸。初夏先检查了各项仪器是否正常运转,然后便将听诊器在手心里捂热,再放到刘老太太胸口开始听诊,并小心的不将她吵醒。
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老太太,在她成人后还是第一次。
老了呀……
脸上的皱眉像刀刻般清晰,充满寿斑的脸皮松松垮垮的耷拉下来,眉毛稀疏几不可见,双目痛苦的紧闭在一起,鼻上还插着输氧管,半张的嘴每隔几秒便要深长的呼吸一次,极力将周围的氧气吸进衰弱的肺中。
无论过去初夏有多恨刘老太太,但此刻,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股浓浓的悲凉。
无论过去刘老太太的眼神有多么尖利、多么冰冷,此刻都只剩下紧紧闭着的混浊老眼。
无论多么强势的生命,总要衰老,总要死亡。
在强烈的影响和控制了儿女甚至孙儿孙女的命运之后,这位叱刹风云大半生的风烛老人,终于再也无力控制什么,反而由这些冰冷的机器控制着她的生命。
就在初夏失神的想着这些时,刘老太太忽然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穿着白衣的人。然后,一只手缓缓伸过来推开初夏握住听诊器的手,长长的吸了口气,仿佛在积蓄着力量。
初夏诧异的看着刘老太太的动作,不知该如何是好。
“出去!”这是这位老人积蓄力量过后好不容易说出的第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足以听出这两个字当中不容反抗的命令成分。
于是初夏愣住了。
“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医生。”初夏试图告诉这位老人她现在的处境,她只是在帮她治疗而已。
“出去!”然而老人以更大的音量来回应她。
刘建宏被惊醒了。
“妈!你没事吧?妈?”他扑到床边焦急的看着老人。
“让、让她出去……我、我不想见到她……”刘老太太抬起枯瘦如柴打着点滴的手,微颤的指着初夏,喘着粗气道。
初夏悲哀的看着刘老太太,站直了身子,缓缓道:“原来……你还在恨我。”
刘建宏这才发现眼前的医生竟然就是初夏,颇为吃惊。但是刘老太太的命令向来不容反驳,况且还是病重中的老太太。于是刘建宏只好为难的将初夏请了出去。
即使刘建宏不请,初夏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刘老太太面前多待一刻。她那恶狠狠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冷,儿时的记忆又突然涌现。
出了监护室,刘建宏叫住了转身离去的初夏。
“那个……初夏,刚才真不好意思!老人总有些倔脾气,我们劝她也不听,还请你多包涵!”刘建宏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初夏愣了一愣,然后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没关系。”
刘建宏忽然有些激动的道:“初夏,虽然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有些强人所难,也知道我们刘家曾经对不起你!可是……刘叔叔在这里求你,救救她吧,救救我母亲!她只是个固执的老人,有时候难免霸道,你不要多跟她计较……”
“刘叔叔,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初夏长长的叹了口气。
“初夏!即使你不看在刘叔叔的份上,也请你看在之浩的份上啊!你们、你们那么要好!求你救救他奶奶呀!”一向沉稳的刘建宏这次真的急了,膝盖一曲就要对初夏跪下。
初夏赶紧将刘建宏扶住,不让他跪下。“刘叔叔,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初夏实在不忍将后半句说出来。
刘建宏有些明了了,眼角闪出泪光。
“……真的……真的已经没救了吗?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怎么连一点希望都没有呢?”刘建宏喃喃的说着。
“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王主任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心脏专家,也是全国有名的专家,他一定会想办法救老太太的。你们不要太过伤心,况且现在安抚病人情绪更为重要,你们成天愁眉苦脸的也会影响病人的恢复。所以,你们要打起精神来啊!”
刘建宏低下头抹了抹眼角,然后用力点点头。
“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住老太太的性命,同时不让她那么辛苦,请您放心吧。”
“那……生存的几率有多大?”刘建宏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个……不好说。”初夏为难的摇摇头。
“初夏,告诉我实话吧。”
初夏直直的看着刘建宏的眼,那双执着的想要知道答案的眼,是那么的坚定。那个数字在初夏的脑中其实早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她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初夏,你放心吧,无论那几率有多低,我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刘建宏再次坚定的道。
“初夏……”
“……不到百分之十。”初夏口里低低吐出这句话后,便赶紧埋头而去。因为她实在不敢去面对此刻的刘建宏,犹如她每次向家属宣布病人得了绝症时,会不自觉的把脸别开,不敢去看那些人的脸啊。
初夏急匆匆的走着,埋着头,直到迎面来了一个人、直到那人骤然停了脚步、直到她一头撞上那人胸口,初夏才惊惶失措的抬起头来。
“对不起、对……”初夏条件反射的道歉。
可是在看清来人后,后面两个字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给刘建宏和刘老太太送饭来的刘之浩。
只见他右边肩上背着一个大包,里面似乎装了很多东西,左手则提着一个红色汤煲,一脸风尘仆仆之色。
两人愣在原地足有5秒,然后初夏愕然的倒退两步,与刘之浩拉开了距离。
他瘦了!
才几天不见,他竟瘦到双颊都凹陷了下去。头发乱蓬蓬的胡乱卷翘起来,双眼布满血丝,下颌和两腮已冒出浓密的胡渣,不知多少天没有刮过胡子。
初夏心乱了,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刘之浩注视着眼前的人儿终于开了口:“你回来了?”声音仍然是充满磁性的,可是却异常深沉,略带沙哑。
初夏低头沉默不语。
刘之浩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淡淡道:“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说完便绕过初夏往监护室而去。刘之浩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是刘之浩的三姑和四叔。他们奇怪的看了初夏一眼,随之而去。
他见到她只有这样一句话吗?已经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了吗?
连一句解释、哪怕只有一句都没有吗?
她其实是多么渴望他能告诉她,他没有背叛她,那天她看到的都是假象、都是误会而已呀!
然而刘之浩就那样绕过她而去,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初夏僵硬的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可是却花费了百倍于转身的力量来维持姿势。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迅即被她抬手擦去,再滑落、再擦去。她不要自己掉眼泪,她不要在这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掉眼泪,于是她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将眼泪忍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初夏担心刘老太太的病情,尝试过再去监护室看她,可是却再次被刘老太太无情的赶了出来。刘老太太似乎一见到她就很生气,情绪激动起来衰弱的心脏更加承受不了,于是初夏再也不敢进去了,只能私下里拜托蒋涵多多照顾。蒋涵却无奈的告诉她,情况越来越差,估计大限就在这几天了。
初夏很难过,每天都心神不宁。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护士站,不是埋头写病历就是看检查报告。她情愿在这里站着也不愿在办公室里坐着。因为这里和监护室斜对着门,从这里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进出监护室的人。
刘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刘建宏、刘晶晶、白洪波,以及初夏从未谋面的刘之浩的三姑、四叔和他们的家眷,统统加起来估计得有十二三个人。
然而初夏最想看到的人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人,她全心关注。
刘之浩每天进出监护室时都会看到她,她就站在对面佯装翻着病历,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的瞟向他。然而他每次都是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便转过头,离开或者进去。只有一次,他去医院自动贩卖机处买啤酒,回来时为她带来了一罐饮料,放在她面前,既不言语也不看她便转身离去。
“等等。”初夏终于鼓起勇气唤住他。
刘之浩没有转身,但停住了。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初夏冷冷问道。
刘之浩沉默,隔了好久才道:“……对不起。”
初夏在身后不死心的追问:“就这一句?”
“这一句是我最想说的。”说完,刘之浩已消失在监护室门后。
初夏浑身冰凉,刘之浩啊刘之浩,你竟这么残忍!感觉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是的,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第二天一早,刘之浩带了个女人和孩子来到监护室。初夏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他们,可他们却没有看到她。尽管只在游乐场见过一面,但初夏已经牢牢记住了这个白皙秀丽的女子和那个酷似刘之浩的男孩。
刘之浩居然带这个女人和小孩来见刘老太太?那是什么意思?
初夏心里很不是滋味,魂不守舍的也无心工作,只能站在护士站里看着监护室门口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人牵着孩子出来了,无意间看到了她,犹豫片刻便向她走了过来。初夏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那女人直直的向她走来。
“请问,你是刘初夏吗?”杨静然小心翼翼的问。
“我姓尹,不姓刘。”初夏冷冷答道。
“啊……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杨静然慌乱的说着,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初夏应该姓刘,却忘了她还保有原姓。
“没关系,您找我有什么事?”初夏仍然不带温度的问着,对于这个导致她和刘之浩分开的女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也不知道她和她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我……”杨静然也听出了初夏语气中的冷意,这让她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当她刚才看到初夏时,也是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初夏竟然就是这里的医生。
这时,念念摇了摇杨静然的手道:“妈妈,什么时候可以走?”
杨静然低头安抚着儿子道:“再等一会儿,妈妈在跟阿姨谈话,念念听话。”
“哦。”念念乖乖的应了一声,闭上了嘴。
杨静然抬起头来,尴尬的笑笑,对初夏道:“这是我儿子,名叫杨念。”
初夏礼貌性的点点头,却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为什么要告诉她她儿子的名字?她甚至都没有介绍她自己。
“他……他的父亲是……”杨静然说到这里舔舔嘴唇,似乎难以启齿。
初夏听了顿时浑身绷紧,她在紧张,紧张着那个答案。
“……是刘之浩的……哥哥。”说出这一事实后,杨静然绷紧的脸放松了许多,神色也轻松了许多。
而初夏却彻底的愣住了。
什么?她没听错吧?
“你、你说什么?”她不可思议的问。
“他父亲,是刘之浩的哥哥,刘之伟。”这一次杨静然能够平静的说出来了。
“怎、怎么会这样?”初夏张着嘴,目瞪口呆。她之前曾设想过无数次这个女人的身份,在她怀疑她可能并不是第三者的时候。可是,无论如何她想不到她竟然是……
“那么……你是……刘之伟的妻子?”
杨静然摇摇头,淡然的一笑。“不是,我们并没有结婚。”
初夏此刻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了,百感交集、五味陈杂。想到刘之伟那个恶魔般的男人,想到那个男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仍然忍不住浑身发冷!这个女人竟然是他生前的女人、而这个有着典型刘家长相的小男孩竟然是他的儿子!想到他最后惨死的下场,初夏闭上眼,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对不起,让你难受了。”杨静然看到初夏痛苦的脸色、发颤的身体,知道自己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一阵难言的苦痛涌上心来,那同样也是她的伤心往事啊!
两个因刘之伟而倍受伤害的女人,第一次面对面站到了一起,内心怀着怎样复杂的感情!
尘封的往事如潮水般席卷了她们,令两人都有些失神。好长一会儿,两人相对无言,对于往事她们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静然终于缓缓道:“我无意让你难受,只是……只是想要说出真相而已。其实,之浩在一次无意中碰到了我们母子,后来他便经常来照顾我们,我想是因为他内心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对我们更加有一份责任感。但是请你放心,我和之浩清清白白的,只是单纯的叔嫂关系。元旦那天,之浩带念念去了游乐园,所以那天你在游乐园看到的一幕,我想你是误会了。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澄清这个误会,我不想看到你和之浩误会下去,因为……真爱是不应该被误会所拆散的。所以,请你原谅之浩好吗?”
初夏看着杨静然,沉默不语。她有些悲哀,这澄清,来得未免太迟了些。今非昔比,现在已不仅仅是误会这么简单了,在她亲眼看到刘之浩抱着赤裸的魏晓琴之后。这才是她无法释怀、无法原谅的地方!
自从她在医院再次见到他之后,好不容易回复到平静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她的心仿佛飘到了半空中,就那样飘着,沉浮不定、却始终无法落地。她每天都在恍恍惚惚的工作,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下去,病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禁不起她犯哪怕小小一次错误,可是只要刘之浩在医院一天,她就无法克制自己。
初夏看着杨静然,忽然悲哀的一笑。那一笑,带着一种绝美。
“太迟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杨静然惊道。
“我跟他,已经不是这个误会这么简单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今天对我说这些。”初夏悠悠的说着,然后从护士站出来,走到念念身旁。她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念念的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很可爱的孩子,只是不要学他的父亲……”
初夏说完便走了,杨静然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十分歉疚。
是她的解释太晚了吗?
“妈妈,那个阿姨是谁?”念念忽然抬头问道,同时摸摸自己的头——刚才被初夏摸过的地方。那个阿姨的手很柔软,可是却冰凉。
“她啊,是你叔叔的女朋友。”杨静然心不在焉的回答。
“就是她吗?就是她抢走了叔叔吗?”念念看着远去的背影叹道,小小年纪已学会了叹气。
“不许胡说,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杨静然斥责着儿子。
“可是……就是因为她,叔叔才这么久没来看我和妈妈了呀!就是因为她,叔叔才不要念念的……”说着说着,念念委屈的皱了皱鼻子,眼泪便从圆圆的大眼里滚落。
杨静然蹲下身,搂住念念尽力安抚道:“念念别哭、别哭……叔叔不会不要念念的,你看叔叔今天不是就带你来见祖奶奶了吗?叔叔怎么舍得扔下你不管呢?”
“祖奶奶……”念念边用手抹掉眼泪边抽气道,“那个、那个老奶奶真的是我的祖奶奶吗?”
“是啊,”杨静然叹着气道,“她是你爸爸的奶奶,当然是你的祖奶奶了。”
“可是,为什么以前她都没来看我们呢?”念念歪着头问。
“那是因为……她以前不知道有我们的存在呀。”杨静然尽量以轻松的语气回答。
“可是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她都快死了呀。”念念粉嫩可爱的脸庞却现出一种老成的无奈。
杨静然大惊,没料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儿子早熟得有些吓人。她生气的瞪着儿子:“念念!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咒祖奶奶死呢?你要再乱说话,当心我打你屁股!”
念念吐吐舌头,知道自己真的惹妈妈生气了,旋即闭了嘴。
杨静然无奈的看了儿子一眼,起身牵着他离开。母子两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念念又忍不住问道:“叔叔以后会经常来看我吧?”
“会的。”已经被儿子无数次这样的疑问折磨得有些不耐烦,所以杨静然这次干脆利落的回答。
“呵呵,太好了!”念念摇晃着小脑袋,满意的笑了,“叔叔还说改天带我们去见奶奶。我知道,奶奶就是爸爸的妈妈。奶奶会是什么样的呢?只要不像祖奶奶那样恐怖就好了……”念念自顾自的说着,小小的心里因为叔叔的再次出现而喜悦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脸上的担忧。
要去见刘之伟的母亲江兰了吗?
她甚至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心里一直在忐忑着。其实对她来说,见不见都无所谓。毕竟她不是刘家正式过门的媳妇,从法律上讲,她和江兰并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
想到念念的未来、想到自己所能给予念念的毕竟有限、想到念念也需要别的亲人来给予关爱,她只能妥协了。她知道,即使自己用尽全力,也无法给念念一个更好的环境;即使她给予了全部的母爱,也无法让念念不孤独。所以,她妥协了。
她只有一个条件和要求,就是不要将念念从她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