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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二章话浅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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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最甜蜜的一种拥抱是面对着,一头栽进他怀抱里,静静地倾听他的呼吸和心跳,在那熟识的韵律里寻求安全感。现在,我想我不会再这样倾听他的呼吸和心跳了,他的心太小,不能存入太多。
每日坐在房中我刻意躲开所有的人,家书虽说迟但还是到了。看着娘亲的笔迹,犹豫着要不要看。打开信纸,娘又是通篇叮嘱,最后问我可有中意的人,如若有一定要让温贵人促成。打开镜匣,自己的眼神是迷茫的,提笔写着回信:“娘亲一直希望我幸福,可是人生并不完美,真正的幸福也不绝对。苦与乐,悲与喜,相加起来,才是幸福的全部滋味。我现在已品尝过全部,已感知到幸福了。”再也写不去,放下笔,望着窗外的花木。
珠帘轻动,胤禟走进来,初时不在意,半天不见他做声,回身看他,那秀眉,那凤眼,那桀骜不驯的神态!我一惊,本能的站住不动了。“琉璃!”胤禟说,声音中充满了一种挑衅的、恼怒的、阴鸷的、狂暴的痛楚。“胤禟,你怎么了。”我喃喃的说著。
胤禟突的紧紧抱住我,我本能的挣扎,他抱住了我的腰,牢牢的抱住。那男性的、强有力的身子紧贴著我,我不自觉的,完全不由自主的把面颊依偎在那宽阔的背脊上。而内心深处,那朦胧的意识中,就忽然掠过了一阵不安,“胤禟?”“不要动,就让我抱一会儿。”胤禟语气低沉而温柔。不知骄傲的胤禟遇到了什么事,“你好热,生病了胤禟?”我试探问。“没有。”胤禟的声音低低的,“什么亲情、情深意重都是假的。”
“胤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情上的痛苦,都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对方没有令你痛苦。”我说着心里酸酸的。胤禟松了手,“我不是痛苦,而是生气,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没有用,气女人真是善变。”
“你善于理财怎么是无用?善变也许是保护自己的方式。你们这些皇子有名 、有势、有地位,还有不能碰伤的自尊,这些都有了还要真情。”我发自内心的说:“人不能太贪心哪!世间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再者,爱对你来说是人生的全部吗?”
“不,”胤禟摇摇头,“不会,我想,不,我可以成为亲王。”我笑起来,“你倒是诚实,说自己的心里话。现在,就向这个目标努力吧。”
“因为你诚实所以我才说这些,不过很奇怪我会对你说这些。”胤禟深深的看我,深深的,深深的。
还没有从胤禟造成的困惑里走出来,十四一脸严峻的走进来。有些惊讶,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十四一味的不说话,倒了茶给他也不睬。“恭喜你。”十四冷冷的说。听得我大惑不解,“喜从何来?”
“你和九哥啊,要改口叫你九嫂了。”十四的语气却发冷。“十四,你在说什么。”我站起身,掩盖着心中的紧张。“我都看见了,九哥他,你们抱得那样紧。”十四咬着嘴蜃一字一字说。一阵眩晕,稳了稳心神,“对这件事,既然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也不想再解释。”
“解释?”十四站起来,“你的眼睛太灵动了,你在我们兄弟之间转来转去,对每个人都欲擒顾纵吗?江南的女子就是狐媚。”
“你还说少了,十八阿哥也要算上,”我慢吞吞的说,“你是个孝顺儿子,乖乖回到额娘身边去,千万不要让她难过。”
十四低声说,声音里带著微微的颤抖,“九哥身边的女人太多了。”“对,和他比起来你身边的女人真不多。放心,皇上还会给你指婚的。”我的语气越发平淡。“琉璃。”十四喊着。
“怎么,我只说了事实,你就受不了。回去吧,你只需明白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像胤禟那样生气,我也会安慰你。”我静静的瞅著十四,眼光是凌厉的,声音仍然温温柔柔的。转了身回到里间关上门。
这一天漫步着发觉自己无意识走到养心殿,注视着殿门终究还是转身走了。慢慢走回温贵人处,房内有隐隐的声音,驻足辨认好似云书的声音,立刻悄悄退出来。没有想去哪里,只想躲开这些人。粉嫩的荷花半隐在荷叶后面,深深浅浅,娇娇嫩嫩,每一朵都是诗,每一朵都是画。水面有着小小的涟漪,冒着小小的气泡,水底可能有鱼。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沧田变为海。这就是人生吗?水面小小的涟漪变密了,有水珠落在荷叶上,原来是下雨了,仰面接着细细雨雾,都说雨水是最干净的。雨声忽的变大,风也凌历起来,冷雨扑面,寒风砭骨,湿透的我不胜其瑟缩。
雨雾让我视线模糊,然后,我就定定的站着,脑子里是麻痹的,我想哭,又想笑。不远处胤稹一动也不动的伫立着,他没有打伞,雨水正从他湿透的衣服流了下来,他的睫毛上,鼻尖上,全是水。胤稹的脸色苍白沉肃,黑眼睛里却闪烁着一抹狂热的、鸷猛的光。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过去,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停在他的身边。有一滴雨水正从他额头上流下来,我机械化的抬起手来,从他下巴上拭掉那滴雨。于是,胤稹的手一把就捉住了我的,我站不稳,倒向了他,他紧揽住了我,“阿璃,阿璃,阿璃。”我浑身抖颤得非常厉害,喉咙里堵塞着,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机械的随他来到一棵树下,胤稹用两只手捧住了我的头,仔细的望着我,困难的说:“你会生病。”
“我已经病了。胤稹。”我的话没有说完,一股力量让我倒下,随着而来的坠落声让我心惊。一个粗粗的断树枝压在胤稹身上,惊慌的爬起来,推掉树枝,“你怎样?我去叫太医!”胤稹的脸色苍白借着我的胳膊站起来,“不用。”语气沉沉的,眉毛紧促着。
“还说不用,你的脸色好苍白。”我喉咙哽塞,热泪盈眶。“不,真的不用,皇子受伤很麻烦的,不想惊动别人。”胤稹平静的解释。明了他的意思,无论他的伤势如何,报了太医院就是大事追究起来我躲不了干系。
胤稹的小太监已去取药油,我帮他换衣服,胤稹挡住我,“不用。”僵了僵,“我就这样让人生厌。”
胤稹轻轻一笑,“我们--”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游走,我的脸蓦地红起来,“我不看你就是。”转了身到屏风外等他换衣,好久也没听他说好,慢慢问他,“好了没有?”“嗯。” 胤稹的声音就在背后。回头,又气又恼,捶了过去,“使什么坏。”胤稹赤着上身并未着衣,躲闪着我看见背后的淤青,青中泛紫渗着血丝。好半天,我怜惜的摸了摸他的伤,轻轻的问:“为什么?你这会可后悔?”
“我不知道,能思考时已经是这样了。”他蹙着眉说:“我想,皇阿玛说得对,我还不够沉稳。”退了几步,我看着他说,“我不要你照顾我,我会照顾自己,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你会。”胤稹说,皱起了眉,“最起码,你会让我分心,使我不能全神贯注的看书。避个雨还能碰上掉的枯树杈。”胤稹的冷笑话让我笑不出。
胤稹握着我的手,他的手温暖干燥,好久以前他也这样握着我,感受他手的温度,平静而温柔。“ 胤稹,我要陪着你,亲眼看着你好起来。”胤稹没有回答,伏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他轻轻摸着我的头发。
最终,我还是留在宫中,我去照顾他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摸着手中的药瓶,那日帮胤稹上了药留下了这个空瓶子,手尖上似乎还有他的体温。温润的色泽,上面有着他的喜爱的兰花。嘴角泛起一丝笑,胤稹的性格是谨慎从事,那一刻居然屈从自己的本能。门外有脚步声响起,站起身来放好瓶子。帘珠轻动,十三长身玉立笑吟吟的。少许惊讶,“是你。”
“对,是我。”十三笑着不据礼的坐下。锦儿倒了茶过来,用好奇的看看十三。十三端着茶碗,“过得如何?”“很好。”简短的回答。十三放下茶,“噢,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
“别呕我了。想说什么。”我笑起来,“你不是信使吗?”十三笑道,“瞒不住你的。四哥已经好了很多。”说着递给我一封信。十三收了笑,“什么时候我不用当信使?”
“我不知道,十三,你在怪我吗?”打开了一张白纸,我疑惑的看看十三。“没有,四哥对我说,你的姓氏让你背着太多无奈。越想离开越卷得深。”十三说着,“你的性子直爽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扭捏,可是谁若是碰到了你的底线,你退了不只三步而是五步那么远。”
我无语,从未有想过胤稹这样看透我。“成全对方的心愿,也就是在成全自己。琉璃,四哥就是这样在成全。”十三注视着我。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他知道吗?”
十三摇头,“我不知道自己对你说对不对。”
取出琴来,弹起来。爱情对有些人来说,是血液里跳动而始终沉默如黑夜的声音。隐秘而一生相伴的长相思,是属于爱情最初的神话。“十三,长相守,是最后的。”琴声中我对十三说。
十三微笑着,取出笛来,我这里变了调子,合奏那首云水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