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传之－－水龙吟》暝色

36、孤风断月黯相叹

　　龙儿脸色瞬时变得苍白，颤声道：“聚贤村………聚贤村怎么了？”原空城摇了摇手，沉声道：“有人屠村。”左手一道内劲输入龙儿体内，龙儿只觉一股浑厚温热的气息顺着二人互握双手流入身体，脚下一轻，已顺着原空城身形飞了起来。
　　原空城虽是带着一人，速度却一点不减，脚下轻轻一点，二人便已飘出十几丈外，落地无声无息。但见所见之处走出几十丈，便有十几具尸体，连鸡狗都不放过，地上鲜血淋漓，苍蝇飞舞。龙儿见此场景，容色更是惨白无比，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哇”地一声，将早晨吃过的饭食吐了一地。
　　原空城皱紧眉头，走近前将一具尸体翻了个身，目光在伤口处逡巡，那创口呈三角撕裂型，非是寻常刀剑等利器所伤，也不似斧钺等钝器所为。创口处鲜血未凝，显是刚死不久。原空城沉吟一会，问道：“龙儿，文武二老可有仇家吗？”
　　龙儿站在一旁，勉强忍住不再呕吐，颦眉道：“没有啊……文爷爷武奶奶待人和善，怎么会有仇家？”
　　原空城摇了摇头，心道：“龙儿不是武林中人，怎么懂得江湖之事，这句话算是白问了。”面色一正，道：“龙儿，这屠村凶手应该还在村中，怕不怕？”
　　龙儿咬了咬嘴唇，道：“文爷爷和武奶奶也在村中，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突然拉住原空城衣袖，急道：“公子，你一定要救他们，龙儿什么都不怕的！”
　　原空城拍拍龙儿肩，柔声道：“乖，紧紧跟着我，莫要离开我五步外。”拉着龙儿展开轻功向前行去，边行边放开六识，注意倾听四周动静。只见越往前走，尸体越来越多，不但有村民的，还有几十具尸体俱身着海青色服饰，胸口刺了一条箭鱼，或胸或喉都是一剑致命，看伤势应是武痴武小瑾所为。原空城心中暗咐：“都传武小瑾当年为江湖中女子第一高手，现在看来，手下功夫确实厉害！”他心中想，脚下却不敢停步，隐隐听到东北方向似有兵刃交击声，连忙一拉龙儿，向东北掠去，青狼与金鹰一在天上，一在地下，紧紧随在身后。
　　东北方不远处，便是文痴武狂二人的竹庐，平素整洁幽静的竹庐外，现在却是树折花断，石碎草枯，满地狼籍。竹庐前站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手中各执兵刃，围着竹庐内两人，不知说些什么，原空城眉头一皱，左手揽住龙儿，身形飘飘，悄无声息地落在二十几丈外一丛花树后，龙儿刚待要问，便被原空城大手轻轻捂住了小嘴，肩上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让她蹲了下去。
　　原空城食指轻轻摇了摇，示意她不得出声，自己凝神向场中看去――竹庐外共有二十三人，将文痴武狂所在竹庐团团围住。十五人身着海青色箭鱼刺绣服饰，站在最前方八人，却是穿着各不相同，手中兵刃也颇为奇特：有的做乞丐模样，手中拿了一根黑乌乌的铁拐；有的打扮成童子模样，手中托了一个竹篮；有的身着书生衣衫，指间夹一管玉笛；或道或俗，或老或少，其中更有一个女子，宫妆高髻，淡红水色湘裙，手中拈着一朵荷花，娇笑道：“文老武老，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何必伤了各自的和气，只要二老说出水龙吟现下何处，我们南荒八仙马上就走，绝不碍二位前辈的清修。”
　　武小瑾站在院中，满头白发挽在脑后，一扫原空城初见她时的苍老，平素微微有些佝偻的背此刻挺的笔直，双目透出不似老年人的清澈，手中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剑尖斜斜指地，站在文痴身前――这个看起来似寻常村野老妇的女人，手中一旦有剑，气势竟不在围攻她的几十人之下！武小瑾冷哼道：“南荒八仙？我看，是南荒八魔罢！”
　　那女子仿佛脾气甚好，丝毫不以为忤，仍是温柔笑道：“仙也好，魔也罢，武前辈，水龙吟在何处，能不能告诉晚辈呢？”
　　武小瑾哈哈笑道：“告诉你们也成，你们能进了我们的竹庐，我一定让老头子告诉你们！”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谁不知文前辈的机关阵法天下第一，我们若进了这竹庐，恐怕是没有命知道这秘密了……可是，晚辈有晚辈的法子，就让前辈见笑了。”她话音刚落，外围十几个人便走上前去，每人手中拿了一只铁桶，向院中直掷过去！
　　武小瑾面色一变，手中长剑如一泻清泉流瀑，倏时在半空划了个圈子，将十几只铁桶一绞，只听咝咝连声，鲜血、铁片四处飞溅，里面竟然装了百余条翠绿青蛇，被武小瑾一剑劈开铁桶后，有的跌落地面，有的被武小瑾斩断，有的在空中直向文狂武痴扑来。
　　文狂一直默不作声，见武小瑾劈开装蛇铁桶，他也不慌张，手按在木椅上不知按了哪处，只听几声扎扎声响过，院内墙上突然射出铁箭，将空中青蛇射落，地面除了二人站立处外突然整个翻起，掉落地上的毒蛇纷纷摔入地下深坑！地面又是扎扎几声，已恢复原状，那十几人抛的竹叶青蛇，却在地上一条也看不到了。
　　竹庐外响起一阵抽气声！这几百条竹叶青抓捕不易，毒性剧烈，谁能想到这一个小小院落竟似内有乾坤，破得轻轻松松。文怀玉微微一笑，缓缓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多少东西在这里，我也定当还给你就是了。”右手向身后墙璧一按，竹庐外围四方地面突然开启，只听嗖嗖连声，那投入院中的几百条活蛇死蛇不知被什么机关飞速弹了出来，向围攻的几十人身上落去！只听连声惨叫，虽有十几人堪堪躲过，但仍有倒霉鬼防备不急，被那竹叶青咬个正着！毒发之下又不能立时身死，在地上不住翻滚，嚎叫连连！
　　文怀玉轻轻一叹，眼中虽有些不忍，手上却丝毫不停，在木轮椅上按了几下，只听“嗤嗤”连声，竹庐外墙突然弩箭连发，向竹庐外众人射去。最前方南荒八魔身形齐齐一转，各持兵刃或挡或劈，叮当之声不绝，那外墙不知被文怀玉设了什么机关，驽箭劲道十足，一枝箭足能飞出十几丈外，南荒八魔虽堪堪躲过，身后人却又是吃了大亏，两次下来，竹庐外便多了十几具尸体。
　　那女子脸色一变，喝道：“好个文痴！”转身道：“吕道兄，轮你了。”她旁边站了一名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身着杏黄道袍，背插一把古剑，卖相颇有些仙风道古，笑了一笑，道：“文武两位老前辈果是不凡，但今天水龙吟在何处，我们定要得知，二老愿缩在竹庐中做乌龟，我们也不是一点法子没有。韩湘兄，采和兄，你们二人最雅擅乐曲，便请二老听听如何？”他话音甫落，八人中身着书生长衫之人将手中玉笛吹了起来，他身后站着乞丐打扮的人手中铁板一扬，便是当地一声大响！
　　那两人都是四五十岁年纪，为了扮做八仙模样，那“韩湘”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白粉，看起来很是可笑，玉笛吹出来的曲调更是凄厉尖细，令人毛骨悚然。蓝采和手中的铁板每每敲击之下，更是蕴含内力，这几声一出，文怀玉瞬时脸色苍白如雪，他虽文名冠绝天下，但却武功全无，怎禁受得了他们的乐声！口一张，一口鲜血已吐了出来。
　　武小瑾惊叫道：“老头子，你怎么了？”连忙自他怀中摸出一丸丹药，塞入他口中。那催魂曲调仍是一波波传了进来，文怀玉摇手道：“没……没事……”话未说完，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连着丹药也吐了出来！
　　武小瑾大怒！她与文怀玉伉俪情深，因他不会武功，武小瑾才不敢出院迎敌，怕伤了文怀玉，却未想到敌人无比狡猾，竟用这种手段。武小瑾一咬牙，轻声道：“老头子，小心些了。”身形一起，手中蝉翼剑幻起无数剑影，向吹奏的二人直劈过去！
　　那道士叫道：“仙姑，轮我们了！”抽出背后长剑，迎向武小瑾剑光。那仙姑甜甜笑道：“冤家，知道了。”手中荷花一转，荷瓣向武小瑾背后攻击。其余四人似练习了千百遍一般，将武小瑾围在正中，韩湘与蓝采和手中不停，只是人向后退去，口中仍是吹得凄厉无比。
　　武小瑾脸色大变，她人一出竹庐外，便知道大大不好，这南荒八魔分明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若论单打独斗，场中无一人是他对手，但只要六人将她拖住，而她又不能阻止二人吹奏，那两人便能用乐曲直接伤了文怀玉！武小瑾想及此，手中却丝毫不停，剑势在半空生生一折，转了半个圈子，身后空门落出，剑光仍是直取吹奏二人，她是想硬拼着受伤，也要毙了韩湘与蓝采和。
　　道士笑道：“那有如此容易？”六人齐齐一转，三人攻前，三人攻后，武小瑾要追杀二人，必要经过前面三人，此时武小瑾剑势一老，只听当当连声，已同前面三人硬拼了一记。武小瑾身形一晃，脚下步法连连变幻，一个瘦小身影竟似幻出三个，后面三人便击了个空。何仙姑道：“好个三叠连波！”六人阵形又是一变，将欲冲出的武小瑾又围在正中。何仙姑冷笑道：“文武二老，我们圣主吩咐要水龙吟下落，只要抓住你们，圣主可有一百种法子，让你们乖乖说出来，那何不现在就好生告诉我们呢？”
　　武小瑾骂道：“放屁！”她虽口中强硬，但心中已然明白，这六人合击阵法极为高明，便是想拼个鱼死网破，怕也是不能做到。想及此，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大声道：“你们若敢伤了我家老头子，我便拼了命也要将你们陪葬！”
　　何仙姑娇笑不已，道：“那我们便试试罢，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武老前辈呀，你难道未听过，双拳难敌四手么？”她笑声清脆，把那个“老”字咬得极重。正得意间，耳边便冷冷响起一个声音，道：“是么？”
　　这男子声音低沉悦耳，似有一种别样的男性魅力，然何仙姑却觉随着他声音甫落，一股绝大的杀意从她身后压来，象一座大山般重重落下，让她恐惧得不敢动弹――其余五人感同身受，那杀意势猛如排山倒海，六人不约而同，手中武器齐齐向她身后突然现出的灰影击去，竟让武小瑾脱出包围圈中！
　　那灰影身形如游龙在天，六人还未站稳身形，只见那人手中挥出一道耀人眼目的银芒！那银芒似攻向他们六人中的任一人，一眨眼间竟变成一张银网，将他们六人罩入其中――那排山倒海般的剑势倏间就到面前，几乎让他们避无可避，只能下意识咬牙向那银网攻去！
　　七人一触即分！那剑上传来力量无比浩大，南荒六魔齐齐出手，竟然挡不住那灰影一剑！只听“卟通卟通”，几人跌得七荤八素，再也爬不起来，唯那道士武功算是六人中最高，在场中勉强站立，全身汗下如雨，忽觉嗓子一甜，“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武小瑾见六人合围已破，一咬牙，强忍住“幽冥催魂乐”一波又一波袭来，将一口鲜血勉强咽了下去，口中一声长啸，身形一飞冲天，手中蝉翼剑刷刷刷化出无数剑影，向韩湘与蓝采和攻去！那二人一惊，忙运足内力，欲催动中手中乐器，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清幽婉妙的声音：
　　“这样难听的曲子，还是不要吹了。”
　　那声音不知从何而来，飘飘荡荡地响在空中，竟是他们从未听过的美妙！虽是自耳边响起，却更似在心中道出一般，那二人听到这声音，一时间竟如身在云端，劲道不知怎地泄了，手中一松，铁笛铜板同时掉落在地。脑海中只迷迷糊糊不住想着：“既然难听，那就不要吹了，既然难听，那就不要吹了……”突然，两人感到手臂传来剧烈痛楚！睁眼一看，才发现两人各被武小瑾斩了一臂！韩湘与蓝采和两人怔怔互望半晌，才齐齐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在地上不住翻滚，鲜血染的满身都是。
　　那灰影在空中生生一转，高大身影飘然落地，此时南荒八魔才看清那灰影相貌，是一位三十许男子，身着灰布衣衫，脸颊密密麻麻生满胡须，一双眼睛却异常黑亮，手中持着一把三尺有余银剑，斜斜指地。那男子只是随意一站，看起来却有山岳般挺拔之势。他目光向地上八人一个个扫过，冷然道：“谁指使你们来这里？”
　　那男子全身上下杀意凛然，声音却是低沉动听，八魔中吕洞宾样道士身形晃了一晃，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道：“你……你们又是何人？”他眼睛突然直直定在那男子手中银剑上，似发现了什么不可思仪之事，叫道：“天啊！你――你是苍城城主！”吕道士一手柱地，一手指着原空城颤声道：“可――可你――不可能，你又怎地破了我七弟和八弟的幽冥催魂乐？！”
　　原空城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他身后却缓缓现出一个青衣少女。水发垂腰，肤白如雪，并不十分美丽，但却也不难看。那少女头慢慢抬起，双眸看向南荒八魔，道：“这村子中的人，都是你们杀的么？”

　　（本章完）
　　这一章写的很费劲，终于还是把原空城背后杀人那一段改了。。。这样武功高的大侠背后捅刀子，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终于玩上仙剑三了，真是好喜欢帅帅的重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