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吟》暝色

35、咫尺天涯愁更短

　　原空城带着龙儿离开徐州城，二人一路西行，自来路又回到了楚州。自从将李煜送归南唐，原空城便想带着龙儿看望文痴武狂二位前辈，此时离他们二老以龙儿“相赠”已近一年，现下正当初秋时节，凉风习习，天高云淡，二人坐在马上说说笑笑，仿佛这一年来所有的辛苦劳顿、危险困难都随着这秋风吹走，便如一场大梦般不复记起。龙儿听着原空城给她讲些风土人情，江湖掌故，听到有趣时，一双大眼放出极明亮的神采，时时掩袖轻笑，甚是伶俐可爱，与初时见她妙音无方、双目如水时的神态判若两人。原空城轻轻抚摸她光滑乌黑的头发，心中却隐隐想到一件事情――
　　……也许，文痴文怀玉早就认出了龙儿的真实身份……
　　原空城的眼前，又现出了那双苍老、却充满智慧的眸子，慈祥地看着他和龙儿，决然地让龙儿和他同行。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包括龙儿身上所有的秘密，包括连他也不知道的秘密……可他清楚地明白，那位可敬的老人绝不会害他和龙儿，反而，他想感谢文怀玉，让他有了龙儿，让他孤高又寂寞的江湖生涯不那么无聊，变得出乎意料的精彩！……想及此，原空城看着龙儿带笑的眼眸，目光不由得柔和起来。笑道：“好了，就在这里休息下罢。”

　　龙儿一双大眼左顾右盼，看得目不睱接，津津有味，直到原空城将她抱下马来，才惊叹道：“公子，这儿景致好美！啊――那儿好些野花！”惊叫一声，便向不远处花丛跑去。
　　原空城莞尔一笑，龙儿随他一路行来，性情已然自原来那个害羞得要命的女孩子，渐渐变得活泼可爱。在人群中她仍旧不发一言，但在他面前开口说话多了起来。原空城见此地水草丰美，正好饮马休息，便放开马缰，让马儿自行吃草。自己走到小溪边洗了洗脸，将胡须整理干净。收拾好后回头一瞧，不由得哈哈大笑！
　　只见龙儿采了一裙各色野花，编了个五颜六色的花环，正向趴在她脚边的青狼头上套去，青狼一颗大头左摇右摆，很是无可奈何。偏偏又不能“武力”反抗，最后只得任龙儿将花环套在头上，看起来很是可笑！龙儿见青狼表情憨然，嘴角一扬，轻声笑了出来，听得原空城的笑声传来，脸颊不由一红，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为青狼摘下毛皮上的草叶。
　　原空城身子靠在大树后，笑了一会，拍拍地面，道：“龙儿过来。”见龙儿脸儿红红地走到他身侧，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不禁笑着摇摇头，伸手替她摘下发丝上一片黄叶，道：“明日便到了文痴武狂二位前辈之处，你可想念他们吗？”
　　龙儿闻言一惊，轻声问道：“真的吗？”如水明眸看向原空城，目光中欣喜不已。原空城修长手指在龙儿额头轻轻一点，笑道：“我怎么会骗你这个小丫头？”
　　龙儿樱唇微启，笑容慢慢绽放，瞬时间如奇花初胎，竟然比平时美艳十分！她对原空城轻施一礼，道：“谢过公子。”想了一想，又小声道：“公子……待龙儿真好……”
　　原空城见她欢喜之情毫不做伪，心中一转，便故意道：“哦？那你要怎么谢我？”
　　“啊……”龙儿未想过原空城竟这样问她，顿时双颊红意更浓，十根雪白的手指不住互绞，边偷眼看着原空城的神色，见他只是笑着看向自己，眼神中颇多暧昧之色。想了又想之下，突然俯下身，在原空城脸上轻轻一吻。
　　龙儿性情本自羞怯，一时冲动之下主动献吻更是从未有过之事。龙儿紧闭眼眸，只觉嘴唇所触温热柔软，稍稍有硬针痒痒地扎了嘴。轻轻一碰之下，如蜻蜓点水般便要离开。却觉腰身一沉，一双铁臂伸来，将她身子又拉了回来，稳稳地落到了男人的怀中。
　　原空城的声音带着笑，柔柔地在她头上响起：“只谢一次，怎么能够？”
　　龙儿刚待要挣扎，一双大手便握住了她的手，那身后宽阔的怀抱将她抱得那样紧，赶走了初秋的阵阵凉意。脸上传来柔软的碰触，间或有硬硬的胡碴轻轻蹭着她娇嫩的脸颊，让她感到又痒又舒服……嘴唇传来熟悉又亲切的气息，那样激烈又温柔的亲吻，将她似乎拉进了深沉又无尽的旋涡中，几乎就让她一直沉了下去……龙儿的小手死死抓住原空城的衣襟，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人生只若如初见，
　　辗转相思，梦里黛眉浅……

　　原空城的吻不住落在龙儿的额头、眼睛、双颊、嘴唇、脖颈上，吻得意乱情迷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当时龙儿在客栈中，轻声为他哼唱的《蝶恋花》――
　　人生只若如初见，人生只若如初见……

　　“公子，再走过一段路，前面就是聚贤村了！文爷爷和武奶奶便是在那儿捡到的龙儿！”龙儿坐在马上白嫩的手指斜斜指向前方，眼中尽是兴奋之色。
　　原空城在马上揽住她腰，防她滑下马背，轻笑道：“那我要感谢文武二老，送给我一个可爱的小丫环。”
　　龙儿面颊一红，喃喃道：“龙儿没有……”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便低下头不住绞着袖口。原空城见她羞赧不语，笑了一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龙儿，你若是水龙一族族长，当时又为何会昏倒在聚贤村？”
　　龙儿见原空城问她，笑容渐渐收了，想了一想，方道：“龙儿既随了公子，公子问的话，龙儿必是要答的……”说罢轻轻叹了口气。
　　原空城平素从未问过龙儿身世，见她收了欢颜，容色中多了几分悲苦，似是有难言之隐，不由生出怜爱，抚摸她光滑乌黑的头发，柔声道：“乖龙儿，若是不想说，我亦不会强迫你。”
　　龙儿将头靠在原空城胸前，轻声道：“龙儿能说给公子听，是心甘情愿的……我水龙一族，传为身具妙音龙女血脉，声音有夺神魄之妙，可动九天，可彻九幽，可度神鬼……只是，经了几朝几代后，如今的水龙族，便只余我和娘亲两人了。”
　　原空城奇道：“为何会如此？”
　　龙儿又是幽幽一叹，道：“公子，你可知在送李煜回南唐时，为何有许多人马，来抢龙儿么？”
　　原空城早在当时便对这原委想了许久，见龙儿问他，也不说破，反问道：“为何呢？”
　　龙儿嘴唇颤动，想了一会，终于张口道：“只因龙儿所在的水龙一族身具妙音龙女血脉，天生便有这种妙音……寻常人等只要听了一句半句，便会受这妙音左右，若是听到我……水龙吟的歌声，甚至可以决人生死……试问稍有野心之人，谁不想用我们的声音，得到天下？”
　　“我们一族声音，确实太过玄妙……不知不觉中，只是听见声音，便会被我们所控，最擅帝王控制臣子，刺杀仇敌，甚至朝代更迭，称王拜相，又算什么难事？我水龙一族绵延千年，出过惊才艳绝的才女，美丽贤淑的嫔妃，妙音无双的歌者……可……可最多的，还是刺客！”
　　龙儿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们水龙族虽然身怀异禀，但却行事低调，江湖中人甚少知道，我们存在是个绝大秘密，只有少数王侯知晓……只是，水龙族人却越来越少……有些人害怕我们异能，一旦发现，便派人想方设法杀了，有些人将水龙族人抓住，用尽种种法子，让她一辈子也得不到自由……最后……最后……”龙儿似是费尽全力，才吐出最后一字，终软软倒在原空城怀中。
　　原空城听得龙儿说完，心中也是大惊！此番话自龙儿口中说出，却句句那么匪夷所思，龙儿妙音他是见识过的，威力之大，甚至不下于超一流高手！若真被哪路野心勃勃之辈得到，天下变成什么样子，未料可知，只要说说话便可控制人的心智，若要得到天下，便比别人容易了好多倍。见龙儿把这样大的秘密都告诉了他，心中突然觉得，这少女是天下最可怜之人，便是有了这无上妙音，天天却要活在这惊吓中，想及此，原空城安慰道：“龙儿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不喜欢之事。”
　　龙儿微微一笑，清澈鉴人的眸子看向原空城，低声道：“……龙儿平生不愿做害人之事，更不愿用妙音惑人，才一路装做哑子，最后晕倒在聚贤村，蒙文爷爷收留……龙儿知道公子光明磊落，是最好的好人……龙儿才愿跟着公子……跟着公子，龙儿便不是什么水龙吟，只是公子的龙儿。”
　　原空城见龙儿话中真情流露，心中也自一股暖流升起，轻轻拍着她的背，将她抱紧了些，笑道：“那我更要感谢文武二老，将这样善解人意的龙儿给了我。”
　　龙儿被原空城抱住，只觉这宽厚的胸膛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低声道：“龙儿也要感谢二老……文爷爷将龙儿送给公子，必是知道了龙儿的身份，文爷爷待龙儿真好！”
　　原空城笑道：“前面便是村口了，当面谢过也不迟――”突然脸色一变，道：“不好！”身形一纵，将龙儿抱下马背，招手让青狼过来，肃容道：“龙儿，你同小青走在一处。”
　　龙儿奇道：“公子，怎么了？”她话音刚落，鼻中便吸入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不觉烦闷欲呕。原空城面色沉重，左手拉住龙儿，右手一翻，银光闪过，一把细长如水银剑已在手中。慢慢道：“是血的味道……至少杀了几十人的味道……”

　　呵呵，谢谢大家，我也觉得这一章很是温馨。。当然，结尾。。下一章就不那么温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