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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妙音传(外传)龙女与王勃一 ...

  •   大唐开元三十一年,江西洪都。
      此时阳春三月,正是春暖冰融、莺飞草长时节,江畔堤边的杨柳初抽新枝,在风中不住轻轻摇曳,便有那双双紫燕穿柳拂花,衔泥穿窗,在春光中显得活泼自在。三三两两的行人不住说说笑笑,身上已换了单薄的春衣。
      洪都城西,便是那“雄州雾列、俊彩星驰”的滕王阁,因初唐的大才子王勃一篇《滕王阁序》,更使其名扬天下。让这阁自雄奇豪奢之外,又沾了好些文墨馨香,成了当地一大胜景。总有文士骚人慕名而来,赏阁观江,一抒胸臆,自不在话下。
      离滕王阁二里外,有一家茅草搭就的小小酒馆,和那阁比起来,清淡朴素了好些,但那小屋隐在杨柳林中,江畔水边,也有别样风味。那酒馆连个名字也无,只挑出一杆素色酒旗,屋内摆几张陈旧木桌木凳,总有行人累了,到酒馆中休息片刻,聊上几句家长里短,喝上几盏村酒乡酿。时间长了,街坊邻居也愿到这酒馆坐坐,散散劳累。那酒馆主人是个老者,平素总是看起来混混噩噩,无甚精神,又爱好些杯中之物。别人不知道他大名,只知道他姓文,便都呼他文老先生,文老倌。
      今日春阳正好,那文老先生破天荒头一次来了精神,时时同酒客谈笑起来。酒客中有几个腹中有点墨水的书生,听得文老先生谈些文字典故,野史闲话,竟是言谈文雅,见识不凡,自不由得暗暗称奇,中有一位好事者,对文老先生说道:“老先生,您久居此地,必是熟悉这风土人情,不知可有什么有趣的名人逸事,闲话杂故,给我们讲一讲么?”
      文老先生闻言,堪堪睁开半眯的老眼,道:“故事有倒是有,但只怕有辱客官清听。”
      众酒客大半是来寻景访胜,闻得有故事可听,都来了精神,怂恿老先生快讲。文老先生用破衣袖擦擦眼睛,沉吟半晌,方道:“若诸位客官都爱听些陈年故事,若老朽再推辞,便扫了诸位的雅兴,反为不美……当年的事情,老朽虽已老迈,但还记得一些……”
      文老先生喝了口酒,咳了几声,缓缓道:“那是在我朝上元二年……说是故事,客官就随意听来罢……”

      “公子!九江到啦!”一帆小船顺水而行,渐渐靠至岸边,舟还未停稳,一个青衣童子便从甲板上跳到岸上,兴奋得又喊又叫!
      舟上众人陆续登岸,人群中飘飘走下一个白衣书生,身上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相貌生得更是白皙清雅,二道乌眉斜飞入鬓,一双眸子澄澈如水,目光顾盼之中,隐隐透出一种书卷气来,他虽穿着甚是朴素简单,但行在众人中间,却如浊世中的美玉,污泥中的莲花,引得旁人每每侧目,向他不住打量。那书生见青衣童子跳得惊险,不由摇了摇头,笑叹道:“文心,不要乱跑。”
      被唤作文心的青衣童子正当稚龄,才有七八岁样子,乌黑油亮的头发梳成二个抓髻,眼睛又大又亮,甚是灵动可爱,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生得结实。听得书生唤他,忙跑过来挽住书生,接过书生手中一个小小包袱,下意识吐了吐舌头:“是,文心知道啦――咦公子你看,九江好大的地界!”
      白衣书生笑着伸出手来轻抚童子头发。道:“你若再跑丢了,我可不再寻你。”
      青衣童子用力点头,那书生虽是责备于他,但语气温和,他也不怎样害怕,只是嘻嘻一笑。便又是跑跑跳跳,好动异常。
      那童子名唤文心,乃是那书生为他起的名字。他幼时便在绛州王家府院中做书童,陪伴在王家三公子身边,那三公子单名一个“勃”字,字子安,又有人称他为“子安公子”。他虽生得清秀文弱,少时便已文名远播,才华压过了二位兄长,称为“王氏三珠树”之首。文心虽然年纪幼小,但时时耳边听得三公子如何才气横溢,如何笔下如神,自己跟了这样一个主子,也感心有荣焉。又兼子安公子名气虽大,学问虽好,性子却极是谦和,无事时常教他识字断句,读书咏文,更让他一心一意,想留在公子身边。此次公子出行,他身为陪行书童随侍左右,但毕竟还是个小小孩童,平时起居行走,还是子安公子照顾他多些。

      文心将包袱背在身上,抬头问道:“公子,不知道驿馆客栈在哪里,我们到前面寻寻好么?”子安公子点点头,牵着他手,主仆二人向江畔走去。一路左瞧右望,顺便赏看岸边景致,倒也惬意自在。

      正行来,忽然耳边隐隐听得二声檀板。一个清灵空澈的女声轻轻唱起:

      物外山川近,晴初景霭新。芳郊花柳遍,何处不宜春……

      文心正与子安公子渐行渐看,突觉公子脚步一停,皱眉道:“噫?这诗怎地这样耳熟?……我们来听听!”便拉着文心的手,向那歌声响处行去。走上几步,只见前方青松影里,绿桧阴中,当道路边已围得水泄不通。子安公子拉着书童向内挤了半天,才走进人群中心。
      公子定神看去,只见人群围着的竟是一个女子,约只双十年纪,青衣水发,长袖博带,亭亭立在江畔,袖间十指洁白如玉,指间夹着二片红牙檀板,只见她手中檀板轻敲,又做歌道:
      野烟含夕渚,乘花落照春。边城琴酒处,俱是越乡人。

      那歌声随着习习江风,柔柔春水,径自轻轻飘了出去,她手中并无琴筝,只是二片薄薄木板,但在那青衣女子手上叩击,同她清亮通彻的声音融在一处,竟如金玉相交,高处响至行云,低回又柔媚宛转。唱至“俱是越乡人”句时,那声音徘徊低绕之处,更多了些清冷凄凉……一曲唱毕,那歌声更似有无穷魔力一般,仍在空气中幽然飘荡,久久不息。
      那公子站在众人中间,好半晌才喃喃道:“那是我去年写的新诗……她自哪里得到的?不过……她唱的真好,真好……” 目光怔怔地看着青衣女子,竟似有些痴了。
      文心小孩心性,只觉这青衣姊姊的歌声有说不出的动听,但歌中所言却是一点不懂。只是拉住子安公子衣襟道:“公子,天色要晚了,我们还要住店呢!”却见公子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场中的青衣女子,听得如痴如醉。周围人越聚越多,直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不时有人拍掌叫好,又有人将铜钱扔入场内,不多时,那青衣女身边地上已落了薄薄一层。但她只是站在原地,一双如水双瞳淡淡看着远处,面容无喜无怒,更从不低头看地下一眼。
      她站在江边,迎着那湿润清甜的江风,青色衣袂轻轻飘起又落下,整个人竟似随时都要随风飞起。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天边日色渐暗,晚霞映天。那青衣女子看看天色,便敛衣静容,将手中檀板合了起来,再也不开口了,她除了张口歌唱,从不说出一字。便有好事者嚷道:“散了罢,散了罢,今天许是就唱到这里了。”众人一听,便齐齐叹了一声,三三两两皆散开归家。
      子安公子携着文心,一直站在原地听曲。他只觉自生以来,从未听过这样动人心魄的歌声――唱得那样满蕴柔情,却又那样荡气回肠。文心连拉了他十数次。他却一丝未察觉:
      “书上所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脑中正将那青衣女的歌声细细品味,突地听入一个油滑的声音响起:“可人儿,你这曲子唱不错,同公子我回府如何?给公子我细细唱来――”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子安公子一惊,向场中看去,原来人早已散去,青衣女子身旁却站了几个男子,将她团团围在中间,为首一个身着团花锦袍,头戴文士巾,脸上涂了不少香粉,手中执了把上好洒金纸扇,拿在手中摇呀摇的,正对那青衣女嘻嘻而笑,青衣女子面容依然不变,只淡淡扫了那锦袍男子一眼,转身便走。
      “咦――别走别走――你今晚是一定要陪公子我回府的,小可人儿,你唱的什么我不虽不懂,不过,入府之后,公子爷自会好好待你,你可要给公子爷我唱个眼儿娇……”其余几个随从高声附和,口中不堪言语一句句说了出来。
      那青衣女子口虽不言,目光却渐渐变得冰冷无比,那男子见青衣女子并不做声,以为是她心生惧意,大为高兴,忙伸出肥手来拉她的手。只这电光石火见,耳边响起一声沉喝:“且慢!”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比他抢先一步,握住了青衣女子滑润如玉的手指。

      子安公子挽着青衣女,笑道:“娘子,如此晚了,怎地还不归家?”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又笑道:“为夫手不能担担,力不能提篮,总让娘子这般辛劳,惭愧惭愧。”他声音清朗,笑容温柔。那青衣女饶是再容色如水,见突然出来一个“丈夫”,还是微微一怔。但那手儿便让子安公子握着,也并未抽回。
      那锦袍男子面色却是大变,骂道:“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狗东西?敢抢本公子看上的人,不想活啦!”手下随从亦气势汹汹,骂声不绝。看着这突然冒出的“丈夫”极不顺眼。
      子安公子轻轻一笑,道:“在下为这女子夫君,特来寻她归家,又怎能是钻出来的东西。现在天色已晚,这位公子若喜爱拙荆歌声,明日再来听便是。”向那女子道:“走罢――” 便拉了她走。
      锦袍男子一张白脸青一阵红一阵,叫道:“你就这样走了不成!”
      子安公子目光扫过他脸,淡淡道:“公子还想如何?这青天朗朗,总不至有强抢民女之事。王法昭然,断不至有作奸犯科之人。”那锦袍男子被他目光一扫,竟觉浑身森然。一怔之下,眼前这一身书卷气的白衫书生,竟拉着这青衣女子走得远了。

      (此章已完,我重新改了上次更新的部分)
      另:从下周起,玄武传奇恢复更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妙音传(外传)龙女与王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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