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夏洛Ⅰ》Air yogil

39、艰难的抉择

　　原以为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宴会，故而夏洛想也没想在仪式结束后连衣服也没换就跟着赫菲斯提安来到了大殿，结果在看到眼前的排场后顿时后悔不已。先不论出席的均是前王朝的王族成员，亚历山大的大部分部将也均出席了这场宴会，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盛装出席，这反倒让衣着简单的她显得格格不入。
　　想着她睨了一眼同样衣着普通的赫菲斯提安，许是因为大家也习惯了他的随性因此他这身打扮看起来反倒很正常。
　　在她暗自叹气的时候赫菲斯提安径自坐到了王位右下方的第一顺位上，隔着一个位子上坐着的就是托勒密、帕堤卡和姬儿，再看左边第一顺位上坐着帕曼纽，往后依次是塞琉古、列昂纳托、克里奥帕特拉和菲罗塔斯，而亚历山大左手边的位子上坐着的正是他未来的王后罗克姗娜。想了想，她还是默默地走向赫菲斯提安。
　　“提拉维亚，过来我身边。”亚历山大发现夏洛后倒是干脆地喊住了她，所有人的视线这回真的全转向了她。
　　“我……”夏洛犹豫地看了罗克姗娜一眼，那平静的笑容下似乎正抑制着某种情绪。“我还是……”不等她说完，亚历山大干脆直接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了王座右边的位子上。顶着所有人猜测议论的目光，此刻的夏洛深刻地理解了“如坐针毡”这个词的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非就是一群平日里没什么作为，阿谀奉承倒是很拿手的大臣官员们对亚历山大和托勒密轮番进行无底限地溜须拍马。正当夏洛快坐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她。
　　“这位美丽的小姐一定就是传闻中的神女提拉维亚了吧？”一个戴着假发，画着深青色眼线的男人突然开口道。“法老陛下的第一侧妃向来都是在埃及颇具地位的女祭司，相信陛下与您的结合定会为我埃及带来无上的繁荣。”
　　“第一侧妃？”亚历山大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一边的夏洛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不禁扶额，看来他的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果然，亚历山大略带讥讽地轻笑起来，“我亚历山大只会有一个王后，那就是提拉维亚，也就是说，我的妻子只会是她。”果然，如她所料，亚历山大总是找着机会就跟众人强调她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总是这样用另一种方式保护着她的尊严和感受。
　　“陛下！”一旁的罗克姗娜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显得很难看。环顾四周，虽然亚历山大刚才爆炸性的发言令大家很是震惊，但这群平时闲着没事就喜欢看热闹的人此刻全转换为了一副看好戏的嘴脸。夏洛顿时感觉自己的处境变得十分尴尬，她甚至不敢往罗克姗娜的方向看。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节骨眼上，殿上突然传来了托勒密的声音。“陛下，这次回来，我其实准备了一份礼物要献给陛下。”
　　“哦～？”见话题被带到另一个方向，罗克姗娜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坐了回去，夏洛也不禁舒了口气。在托勒密的击掌示意下一个埃及侍从捧着托盘走进大殿，“这卷羊皮是我从波斯人手上得到的，羊皮上所绘的是高加米拉极为完整的地形图，相信有了这张地图对陛下进攻波斯一定大有帮助。”
　　“真是份令人满意的礼物。”亚历山大说着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而捧着地图的侍从在前进到某处的时候悄悄往旁边瞥了一眼似乎是跟某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虽只是短暂的一瞥，但对于读过行为学的夏洛来说那一眼所表达的深意很快就得到了解读。这个人打算，刺杀！
　　她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侍从，进殿之前他应该有接受过检查，按理说他不可能带着武器，那么他又……只见侍从越走越近，当他在亚历山大面前站定后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羊皮卷，夏洛紧张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忽然一个词在脑中浮现了出来——图穷匕见。
　　“小心！”她突然高喊了一声伸手将侍从推开，正当所有人还不明所以的时候，那个侍从马上从还未完全展开的羊皮卷里抽出了一支匕首朝亚历山大刺去。“去死吧，该死的希腊人！”
　　“噗哧——”一声闷响，那是利器刺入人体的声音。
　　“啊啊～”伴随着大殿上女眷的惊叫声，应声倒下的却是……罗克姗娜。
　　怔愣了大约1秒钟后，亚历山大倏地抽出腰间的短剑直插入侍从的腹部，接着用力一脚将他远远踹了出去，殿下的塞琉古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擒住了行刺的侍从，就在此时侍从居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当下就没有了呼吸。
　　见他断了气，亚历山大蹙了蹙眉转身查看起罗克姗娜的伤势，“你怎么样？”
　　“陛……陛下没事，真是太好了。”罗克姗娜伸出染血的手抚上亚历山大的脸颊，说话这句话后便昏了过去。亚历山大马上将她打横抱起朝外走去，“赫菲斯提安，剩下的事交给你了。”他交代了一句就消失在了大殿的门外，对夏洛却是一句话也没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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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走在从罗克姗娜寝殿回自己寝殿的路上，夏洛脑中一直回想着之前的画面以及亚历山大一脸关切地守在罗克姗娜床前和她染血倒地的一幕。明知罗克姗娜舍命救了亚历山大，他担心她也是合情合理的，可夏洛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酸楚。一个差点被她遗忘的事实突然在她脑中无比清晰地回荡起来，“罗克姗娜才是亚历山大命中的王后。”
　　“啊～”分神中的她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远远就看见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着试试能否将你绊倒，没想到还真摔了。”耳边传来的是充满磁性的慵懒嗓音，微一侧头就看见卡山德正懒散地靠坐在道路边的一颗无花果树下，一双大长腿笔直地横了出来，月光的映衬下原本就完美的脸庞显得越加朦胧妖冶了几分。
　　“又是你。”夏洛语气平淡地吐出这三个字，以手撑地打算起来，却被卡山德猛地用力一拽不受控制地朝他的方向倒了过去，在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被他制住双手压在了身下。“你想干嘛？！”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在干嘛吗？”他低低说着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想起第一次遇见这个家伙的时候，他正在跟女人调情，之后还被她用藤蔓紧紧捆了起来，怎么？难道他想……
　　“我劝你赶快放开我，你也知道我的能力，小心我放火烧了你的眉毛！”
　　“哦呵呵，总算有点生气了。”他的话让夏洛小小惊讶了一下，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关心她吧？想着她动了动身子打算脱离他的“魔爪”，不远处却传来了谈话声。
　　“你认为这次的行刺，背后主谋会是谁？”这个声音是，帕堤卡？她马上停止了挣扎的动作静静听了起来。
　　“你该不会怀疑托勒密吧？”另一个听起来永远少分认真的流水般的嗓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赫菲斯提安。
　　“不，一来他没有动机，二来，就算他有动机也不可能傻到把这摊混水往自己身上泼。”
　　“你说的没错，我觉得这个幕后主使者应该就是埃及人。毕竟原本最有可能的波斯已经被排除在外了，既然陛下为了提拉维亚已经答应了他们的条件，那么目前他们根本没必要再针对陛下派人来行刺。而刺客当时说了一句“该死的希腊人”也就证明了他不是雅典或斯巴达人，对陛下怀有恨意的估计也就只剩下埃及前王朝留下的残余势力了……”赫菲斯提安冷静地分析着，他们交谈的声音也慢慢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为止。
　　而他的一番话却让夏洛的身体顿时变得冰凉起来，他说亚历山大为了她已经答应了波斯人的条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条件？是那个让他放弃埃及退回马其顿并成为波斯附属国的条件吗？亚历山大是什么时候答应的？为什么要答应？那些呼出欲出的答案让夏洛感到无比的害怕，是她，毁了亚历山大的人终究还是她……
　　“你怎么了？”察觉到夏洛的不对劲卡山德放开了她，不等他看清她脸上的无措，她用力推开他后颤颤巍巍地跑了出去。
　　少有降水的埃及，今夜却下起了倾盆大雨。当夏洛全身湿透地回到寝殿时，胡拉马上看出了她的异常，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些什么就连同其他侍女一起被夏洛关到了寝殿门外。
　　“提拉维亚小姐，你怎么了？你淋湿了要赶快换下身上的衣服才行啊，快让我进去吧。”胡拉着急地敲着门，可寝殿内的夏洛只回了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她听说了今天罗克姗娜为亚历山大挨了一刀，所以亚历山大今晚大概会在罗克姗娜的寝殿过夜，难道夏洛神情恍惚就是为了这件事吗？胡拉猜想着种种可能，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吩咐寝殿外的侍女和侍卫们好好看守后就去找亚历山大了。
　　而寝殿内的夏洛依旧穿着湿透的衣服狼狈地蹲坐在床边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双手紧紧地环着身子，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
　　她回到这个世界原想好好摆正历史阻止亚历山大的提前死亡，结果不但连累了艾里欧，点忙也没帮上不说还把历史搅得更加乱七八糟。如今不仅亚历山大的命运被牵引到了奇怪的方向甚至连罗克姗娜也没做成王后，想到她奋不顾身为亚历山大挡下那一刀的情景，夏洛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抽泣声从口中溢出，她从没像今天这样讨厌过自己，如果罗克姗娜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触碰到手上的那枚指环，“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她在心里暗自反问。
　　“提拉维亚？”一声轻唤打断了她的思绪，缓缓从臂弯中抬起头，推门而入的正是胡拉搬来的“救兵”亚历山大。“你怎么全身湿透了？”寝殿内漆黑一片，若不是借助窗外偶尔闪现的闪电他也无法一眼就找到夏洛的存在。他步子急促地走到了夏洛身边一把扯过床上的被单为她披上，眼中有着无尽的心疼。
　　“亚历山大……”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糟糕，你全身发烫！”他说着一把将她抱上了床，转身打算去喊殿外的胡拉却被夏洛一把拉住。“提……”
　　“不要走，不要走。”她像落水的孩子一般抱住他，“抱着我，抱紧我。”她如同梦呓般的话语令亚历山大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夏洛第一次对他这样主动，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还是用拥抱回应了她。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会去。但你要听话，先把衣服换了，好吗？”他温柔的话语令夏洛的意识变得更加昏昏沉沉起来。
　　突然罗克姗娜染血的脸再次浮现，夏洛如梦惊醒般睁大了双眼。又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眼中重新恢复了一片清明。“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她眷恋地埋首在他的怀中，就像下一刻就要与这个拥抱诀别一样。
　　“当然，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轻轻推开他，“等罗克姗娜伤好以后……迎娶她做你的王后。”话毕夏洛毅然对上了他的眼眸，那湛蓝的眼中顿时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你没有听错，我希望你能娶罗克姗娜做你的王后。”
　　“为什么？”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需要一个解释，即便这个解释也不能令他接受她的要求，但他就是要听她说。
　　“不为什么，她本来就该成为你的王后。”
　　“我说过我的王后只会是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令她不禁皱起了眉。
　　努力忍着眼中的泪水以及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她继续说着违心的话。“我也说过我不能做你的王后。”
　　“是不能，还是不想？”亚历山大一改之前的温柔，眼神凌厉地想要看穿她所有的伪装。“提拉维亚，告诉我，你是否自始自终都没有爱上我？”
　　“爱，我已经爱上你了，在我意识到之前，我的心早就爱上你了。”夏洛在心底大声地呐喊，但这些话她终究不能说出口。缓缓闭上眼，她轻轻点了点头，“对，我自始自终，都没有爱上你。”一颗晶莹的泪珠应声落下。
　　寝殿内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直到她感到手臂上的那股力量消失了以后才重新睁开眼。只见亚历山大一言不发地立于黑暗之中，一声惊雷响彻天际伴随着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冷漠，眼中的冰冷如同利刃般刺痛了她的心。
　　“亚……”她伸手想去触碰看起来很遥远的他，他却一个转身朝外走去。“我会如你所愿的。”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寝殿门口。夏洛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般倾泄而出，那努力压制却还是溢出口中的呜咽声在喏大的寝殿中久久徘徊。这是胡拉第一次听到夏洛哭，那总是坚强的仿佛什么也无法将她打倒的夏洛居然哭了，为了——那个男人。
　　自那晚以后，夏洛称病将自己关在寝殿里整整一个星期，任谁来找她都被避之门外。而亚历山大更是再没有来找过她，甚至连一句关心和慰问也没有。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他们的法老对一个女人失去兴趣罢了，只有熟悉俩人的人才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么深爱夏洛的亚历山大竟突然下令，要在一个月后迎娶罗克姗娜。
　　寝殿内，夏洛侧躺在软塌上静静凝视着手中的“海之泪”神情温柔地，仿佛正透过它看着自己深爱的人。
　　“提拉维亚小姐，我将帕堤卡大人请来了。”胡拉出声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瞥了一眼已经走进殿内的帕堤卡，她收起手中的项链端坐了起来。
　　“你找我？”帕堤卡走近，在看到夏洛没有精神的脸庞后，心蓦地一沉，她憔悴了。
　　拢了拢头发，她给胡拉一个眼神示意她退下后转而望向帕堤卡，什么也没说直接就切入了主题。“帕堤卡，帮我个忙。我要离开埃及，离开……亚历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