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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短篇]冬月夜 ...

  •   [鼠猫]冬月夜 By 苍瞳

      一

      雪夜下谁在唱,
      寒兰香,素白裳,剑飞扬,玉满堂
      不曾错不曾忘便是年少轻狂.

      冬月又称葭月,快要入冬.正是葭草初绿寒兰开花的时节

      那时,开封正下了这年的第一场雪.
      也不是很大,就安静地在这样纯粹的夜中悄然降临.

      在开封府的后院,却正有两个身影上下跃动.隐隐听得有剑相碰时候的轻响,衣袖翻飞时候带动的风声.
      一是一身蓝裳,一则素衣轻纱.两人皆是无话,只手中长剑交锋,脚步灵动.
      都是其中好手,瞬息就是十几回合,你来我往间却也并无杀意.
      一场只有彼此欣赏的剑舞,在这样纷纷扬扬散落的纯白中,倒是和谐得惊人.

      脚尖一点,蓝衫的人上了屋顶另一人也不含糊跟了上去.
      银色长剑险险从那人颈边擦过,白衣的人笑得张扬
      [喂,猫儿.打不赢就爬高啊.还真是猫性子.]
      反手用巨阙架住身侧的寒锋,那人也是笑
      [却还跟着爬上来的,不知道是哪只耗子.]出其不意地出脚,攻下盘
      却在早一刻被那人识破,也并没有退后反是用手中剑逼近了巨阙压制住他上身,侧身躲过一踢趁他还没收腿时候伸脚一勾.

      却也是老天帮忙,多亏了这不知何时开下的小雪,屋顶上的瓦片都被沾湿,正滑得很.
      不然,这么些小伎俩也不会难倒那”御猫”展昭.

      等展昭看清白玉堂脸上越来越奸诈的笑意为时已晚
      为时已晚.

      几乎就是在他面前摔倒下去,想抽剑支撑,巨阙有被压制着只愤恨地用倒地前的那丁点时间瞪死面前怎么看怎么欠扁的笑颜.
      认命闭了眼准备和屋顶瓦片来个亲密接触时候身体倒下趋势戛然而止
      睁眼.他们的距离不过咫尺.

      暗爽偷偷吃到豆腐的白某眼见猫儿要逆毛,立刻把剑往展昭颈上一横
      [喂,你输了.]
      [… …]

      […展某认输便是.]
      站起,展昭顺手收了剑.
      [还真不容易呐.]那边白玉堂也将画影放回鞘内,抬头似是才发现下雪了
      [已经是十一月.快要一年了,从定下比试约定开始,全是平手.今个儿才才总算有了结果.]

      展昭亦顺着他的目光望上去,小雪微寒落在脸上都是润润的.
      侧过脸,映在他温润眸子里的素白如同这个世界的一样纷纷扬扬,像划过漆黑的流光
      [不过…白兄记不记得当初我们赌的是什么?]

      [… …]
      [… …]
      [啧太久了忘了.]

      二

      临江侧谁在望
      碧波荡,小舟晃,高楼上,雁字长.
      尽欢颜尽歌觞放纵恣意又何妨

      太久前定下的比试,到了终于比出结果那天却早已不记得当初定下的规矩是什么?
      两人抓破头想了许久,终还是毫无结果
      [那就先欠着]
      白五爷豪迈地手一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认定只要是这个人就好.
      比剑,喝酒.闹得那包黑子头痛不已也好,他就是爱看那臭猫褪去平日不温不火笑容,气得终于露出猫爪子抓人的样子.
      查案,剿匪.那人曾劝了多少次”官场浑浊,尔虞我诈白兄这是何苦”
      他就是爱嬉笑了脸回句”笨猫做得,你白爷爷我做不得”.
      可知,既然已趟了这场浑水,已知晓了这背后的不易还如何放得下心任猫儿一人于其中起起浮浮.

      有些话,不说破并不代表不存在.
      他如此知他,又怎不知他心中比情重要的是什么?自己又要如何去拖他后腿,让他烦恼呢?

      却终有越了界的那一天.
      压抑太久,有了个口子就如洪水般决堤,止都止不住.

      是刚好了一起结一个杭州的案子,距离那场比试也快要一个月.
      明个儿就该启程回开封,这苏杭的景都还没怎么看过,总或多或少有些遗憾.
      正临窗看着不远处的粼粼西湖,门外就有叩门轻响三声.不禁莞尔.

      开门,正是隔壁那臭耗子,眉眼微弯,笑满得都快溢出来.
      手里是不知从哪里搞到的两坛酒.
      [猫儿,如此就回去了岂不是很辜负这夜西湖?]

      六和塔, 正是西湖之南,钱塘江畔月轮山上.
      外面看起来有十三层,内部其实只有七层.凭栏而望,就是碧波轻帆.
      塔下湖边是满满一片蒹葭,纯白色的海洋.

      侧倚了栏杆半躺半坐,抱了酒坛
      看被夜笼在暗色中的西湖,水天相接处边几盏孤灯橘色微光.白玉堂浅浅抿了口酒.
      再抬眼,那人酒量果然是不行,已是微醺.正趴在栏上半眯了眼,脸颊边因为酒的关系有些红润.长长的睫毛静息,在他容颜上落下暗色阴影.
      他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比那猫还醉得厉害.
      .

      一杯
      他举杯敬了苍天.
      如若不是三年前开封屋顶的初遇,他白玉堂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这猫,才能知晓这天地间还存在了那么一个人,简简单单可以拴住傲笑江湖风流天下的他.

      两杯
      手腕一翻,上好美酒散在塔外.风过时带起甘醇的香气,算是敬了大地.
      如若不是一年前他被人设计险些失了性命时候自己正好在附近,如若就这样失了他…
      白玉堂不敢想象自己会如何.那时候看他遍体鳞伤,自责得近乎发狂。
      也就是…那个时候吧,才发觉对于展昭是怎样感情.

      三杯… …

      白玉堂直起身,恩是醉了醉得厉害.
      [喂,臭猫]
      拍拍身侧懒洋洋趴在栏杆上的人,展昭却是没动.估计是醉大发了.
      [猫儿?]
      那人身形一动,依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抬手把他的身子扳正,靠在塔内的朱漆圆柱上.长发被风带得飞起,连同自己的发一起.
      白玉堂怔怔地看,彼此的发纠结在一起在十一月的寒气中上上下下,像是要结成今生都无法结开的结.
      [猫儿,白爷爷我想清楚了.]
      他说,也不管那人听不听得到.
      [那个你欠我的债,现在我就要讨回来.]
      [恩… 很简单.]
      喃喃地说,还不忘捏了捏那人冻得有些红的鼻尖

      [不管你是真醉还是装醉,之后发生的事,明天一早就给我忘记.]

      一扬脸,最后一杯酒入了口.在外面放太久,已是冰凉.
      抬手抬起对面那人的脸,他就这样靠了过去.
      感到他身侧的寒气,白玉堂皱了皱眉干脆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猫一把拉了过来.
      [笨..猫]
      含糊的嘟囔了一句,俯下身.
      已有些温热的酒从唇齿间渡了过去,带着些许不甘心地用舌尖勾勒过他唇的形状
      有点凉有点柔软的触感
      呵原来这就是他啊.

      放开,白玉堂笑得有些落寞,看依旧闭了眼靠在朱栏上的展昭.
      [要忘记啊.如果明天再来说什么要割袍断义之类的我可是会当没听到的.]

      三

      青天下覆盖了谁的伤
      石板墙,乌衣巷,千回廊,秋水凉.
      义何方情何方且忘只愿同君醉笑一场

      他是真的忘了,或者根本就是醉得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起来展昭只撑了头说果然还是喝不得那么多酒.像往常一样打点好行装准备回开封.
      看见白玉堂在门外点头说句[早],平静得不行.

      白玉堂看那人在石墙上落下的影子长长叹了口气,这不是最好么
      提了剑跟上.

      杭州的小巷,杭州的西湖,杭州的六和塔,还有那个冬月夜,还有他从未有过的放纵.
      都被掩了去除了自己没有人会记得没有人会知晓.
      说是最好,那心下的隐隐不甘浅浅失望,却是为何?

      他白玉堂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
      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是自己说过的话,要快意恩仇也是自己说过的话
      偏生对了他,就畏手畏脚起来?
      还真成了老鼠要栽在猫身上?

      想不通,想不透.那种涩涩的感觉就挥之不去.

      正巧那边陷空岛大哥要生辰.
      本来这五弟也是在外面游荡惯了,大哥生辰要么是托人带了哪儿哪儿的特产送去,要么就是等下次回岛时候再兄弟五人好好喝一场.
      只是,在他入了开封之后这”下次”就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当开封府的人知道白玉堂竟是要请假回陷空岛时候都不禁吃了一惊.
      [太久没回去,这次大哥生辰总不能又不回吧.]
      问起,他就一脸理所当然这样说过.
      倒也挑不出什么错.

      [那白兄几时回来?]
      临行前几天,白老鼠就借口收东西没跟着那猫出去晃荡.
      傍晚时候展昭回来,想了想还是回转了脚步,叩门,没人应一推开才发现白玉堂正合衣躺在床上,看了床顶垂下的上好白绦发愣.包裹的影子都没看到.
      [不知道.]
      有些闷闷地答,他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不觉得那么不爽…
      [会很久?]
      [会吧…]
      大概的确要很久… 然后才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重新回来.
      [… …]

      而后太久没有人说话.
      白玉堂都以为展昭已经离开了的时候才又听到他依然温浅,没有波澜的声音
      [那…我来送你.]

      冬月的最后一天.
      展昭还真休了半天假来送他.

      码头上却也有芦苇一片片的,虽没六和塔下的来得纯粹倒也漂亮.
      白玉堂顺手折了一只拿在手上,忽而想起谁说过相思若此.
      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若飘若止,若有若无。思绪无限,恍惚飘摇,而牵挂于根。
      根者,情也。

      求人而不可得,于是相思益甚,其情益坚

      咧开嘴似是自嘲地笑了笑,白玉堂回头拿芦苇尾巴扫那人鼻尖.
      [猫儿,白爷爷我这一走,你可会想我?]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人对这种玩笑向来置之不理,这会儿也是同样.
      预料中的反应,白玉堂扔了芦苇,拍拍衣摆也是习惯了.抬脚刚要上船

      [白兄]
      [恩,后会有期,告辞]
      [… …]
      转身,白玉堂抱了剑斜靠在船仓边上.船家举起长篙,水波浮动着只等一声开船.

      [那夜,展某是记得的.]
      [……………]
      [……………]
      [….啊?]
      [我说…我记得.]

      白玉堂今生最狼狈莫过于此,一个趔趄差点跌到河里去.
      要不是展昭先一步跨上扶住,就有得水耗子看了.
      […你不是醉了么?]
      [是有些醉,但还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
      […你不是睡着了么?]
      [从你拉我的时候就醒了…]

      [……那你耍我?!]
      白玉堂瞪大眼,一把抓了那人肩头.
      枉我傻子一样担心受怕,枉我还为此心神不宁,万分不爽!

      展昭却笑,然后抬手覆住那人放在肩头的手.
      [抱歉.]
      [只是当初惶惶,不知该如何.]
      却不知道也正是那夜他醉了一般的样子,他明亮的眸,他嘴角边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寂寞笑意.
      那夜他喃喃的话,他怀中的温暖,他有些烫有些颤抖的吻.
      让自己恍然大悟.
      却在明白的瞬间震惊不已,茫然不知所措.

      [而今,想明白了.]
      他的手,还如那时候总比自己温度高一点,却是同自己一样的微颤.
      [既然认定了,逃避就不是展某会做的事.]

      [你……当真?]
      [展某从来不打诳语.]
      [当……真?]
      [……]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玉堂忽而大笑,再不客气伸手揽过那人肩头.
      [我真是蠢…早知道就早点亲……]
      眼珠一转,看那人正微皱了眉头看着自己
      [不过…现在也不迟.]

      … …
      … … … …
      [白玉堂!!!!]
      平地一声大喝,惊起芦苇丛中飞鸟无数.

      这样,陷空岛自然是不回了.
      只苦了白高兴一场的卢大哥

      四

      岁月间是谁匆匆忙忙
      千重过往,迅景流光.
      还苍茫还惆怅,冬月夜下已有人青丝成霜.

      一直以来隐忍的思绪,是终于在他面前坦然
      便是携手 相誓天涯,千番美景万般豪情你我长剑之下.

      那一年,白玉堂二十一岁.
      距离冲霄楼一役,还有不到两年.

      -------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短篇]冬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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