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第二个愿望》鼠小贼

8、第7章

　　又是那个噩梦。
　　德拉科将胳膊压在前额上，他大口地喘息着，耳中灌满了因恐惧与紧张而变得过激过快的心跳声。在梦中见到的可怖画面依稀还残留在视网膜上，以至于他在瞪着顶上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时，都仿佛看到了从杖头射出的那道令人绝望的绿色光芒。
　　他原本以为在见过邓布利多之后，这些噩梦就会自动消失不见的。
　　即便他的父亲总是会在书信或者谈话中有意无意地诋毁贬低他们的这位校长，但也无法否认，邓布利多是神秘人在这些年来唯一害怕的人，否则黑魔王也不会直到他死后才开始猖狂地伸出獠牙，试图侵吞整个魔法世界。
　　但事与愿违，这些天以来德拉科做噩梦的次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梦中还多出几幕与天文台有关的场景。
　　此时距离他在那面存放着厄里斯魔镜的教室内遇见邓布利多已过去一个半月的时间。而他现在正躺在马尔福庄园内属于他的卧室里。他是在三天前回来的，过他的圣诞假期。
　　钟表上的时间显示是半夜两点，然而德拉科已经被那个噩梦消磨去了大半睡意。所以当多比惯例在夜深人静时悄悄进入为他打扫房间时，他清晰地听到了家养小精灵在幻影移形时发出的那一声细微的、如同肥皂泡破裂般的声音。
　　他起初打算继续躺着假装睡着，不过一秒钟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想到了邓布利多，他的脑中便跟着想起那天校长在魔镜前对他说过的话。
　　“与其沉湎在一个自欺欺人的幻境里，不如在现实生活中先主动迈出一步。”
　　“多比！”于是德拉科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把轻手轻脚干活的小精灵吓了一跳。他惊惶地松了手，刚被折叠整齐的衣物即刻散落开来，簌簌铺了一地。
　　“德拉科少、少爷，多比不是有意吵醒你的！”小精灵结结巴巴地说，他浑然不觉自己那把尖细的嗓音可能会吵醒更多人，“多比马上会离开！多比等等就会为打扰了德拉科少爷安稳的睡眠惩罚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多比的曲解令德拉科有点恼火——他几乎忘了导致多比形成这副畏缩个性的祸首就是他自己，以及他的家人——他即刻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多比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因他的靠近而害怕地瑟缩起肩膀的小精灵。
　　“多比。”德拉科摸着黑在床头柜上的零钱中抓了一把硬币，又从中挑出两个个头最大的塞进多比手里，“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多比的手一哆嗦——他肯定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家这位脾气恶劣的小少爷会主动塞钱给他——金加隆从他的指缝间漏了出去，掉在了地上。幸好德拉科的房间里铺了地毯，才没有制造出什么额外的噪音。
　　“少、少爷，”多比战战兢兢地问，黑暗中他那双过大的眼睛，同样是绿色的，在专注地盯着什么看时总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刚刚是对多比说了，‘请’吗？”
　　“我说了吗？”德拉科想下个命令让他把眼睛闭上，但最后他只是用嫌恶代替畏惧，移开了自己的眼光，“听着多比，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第二天，当德拉科成功站在一家麻瓜礼品店门口的时候，仍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是以想骑扫帚这个父母绝不会多问的借口出了家门，长袍内早已偷偷换好了他这个年龄段最适合的麻瓜服饰，口袋里还塞着一把麻瓜的钞票——这些都是神通广大的家养小精灵为他准备好的。接着多比带他幻影移形到了破釜酒吧，还答应他会在半个小时后来这里接他回去。待到小精灵离开，他就从酒吧偷偷溜到麻瓜的大街上，再脱掉外披的长袍……从商店橱窗的倒影看来，他现在就和一个普通的麻瓜男孩没什么两样。
　　这个疯狂的计划在执行的过程中都顺畅得不可思议，没有遇到任何节外生枝的麻烦。但问题是，当德拉科距离自己的目的地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得迈不动步子。
　　这不是他第一次光顾麻瓜的商店，事实上曾经他去过许多次，但那其中的“每一回”，都是有乔丝陪着的。
　　“没有什么不同，”他还记得当初乔丝是这么对他说的，“就算不使用魔法，麻瓜们也能做到很多事。”
　　其实乔丝无需用劝诫去打破他那道自命清高的心里防线，他的妻子只需用她纤细的手臂轻柔地挽着他，他的双腿就会自发开始动作往她希望的方向去。
　　况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斯科皮在长大后最痴迷的不是魁地奇，而是一种在麻瓜们使用的电子产品上进行操作的娱乐游戏，因而每年寒暑期拜访亚历克斯就成了他最期待的时光，并且还会在他们离开时闷闷不乐地追问他的父亲，为什么巫师不需要使用电力。
　　然而他的父亲在学生时期不屑于选修麻瓜研究课，因此他答不出这个问题。眼看这伟岸的父亲形象就要在儿子的心目中就此坍塌，家里的女主人适时地出声帮他解了围。
　　“你应该控制一下玩游戏的时间，斯科皮。”乔丝操纵着汽车方向盘，面上难得是一派严肃的表情，“否则你会变成近视的。想想……”
　　她似乎要举一个他们熟悉的人作为反面例证。德拉科脑中瞬间就冒出了个姓名，但他不想让这个名字打扰他和乐的家庭时光。这让他不由得有些紧张，原本放松地依靠着皮质座椅的身体也跟着绷直了。
　　“……想想印在巧克力蛙卡片上的人物有多少是戴眼镜的吧，”乔丝的视线依旧关注着前方的路况，她开启转向灯，流畅地控制着方向盘指挥车辆转弯，“可见就算是最伟大的魔法师们也没法治好自己的近视。”
　　他暗自舒了口气，悄然紧绷的身体也重新找回了舒适的姿势。而从心间温柔淌过的那道情绪促使他转过头，看向身侧驾驶座上面色如常的妻子。
　　现在回想起来，德拉科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路灯从高处投下，穿过前挡风玻璃，落在乔丝透着血色的、富有生机的双颊上——即便是那样粗糙的打光都无法让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挪开。可那时的他们谁都没有料到，仅仅在一年之后，那些可怕的魔咒后遗症就会向井喷一样冒出，开始疯狂地侵蚀她健康的身体。
　　大概是他站着发呆的时间太久了。德拉科听到了门铃的响动，接着就见一名作店员打扮的麻瓜女性从礼品店里走出，对着他亲切地半弯下腰，“孩子，你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德拉科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再继续端着巫师的架子那他今次这趟溜出门的行为将没有任何意义。
　　“我……”他倒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说话的音调总有些不自然的怪异，“我想要选一份生日礼物！”
　　是的。乔丝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对于德拉科而言，这一天的意义首先就是乔丝的生日，然后再是圣诞节。
　　意识到他或许只是位因害羞而在店门口踯躅徘徊的客人后，麻瓜女店员的面上露出欢欣的笑容，“那我想或许你可以来我们店里逛逛？这儿的商品应有尽有，你一定能够选得到一份会让你满意的礼物。”说着，她替德拉科推开了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很好，这就是他所期望的。
　　面对敞开的大门，德拉科仿佛为自己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但他在礼品店里兜了一圈，还是觉得麻瓜的店铺实在是乏味透顶：那些摆放在陈列架上的贺卡的图样一成不变的普通图画，上面的人物根本不会动，所谓的小花样也只是在打开卡片后会有一种刺耳的音乐演奏简单的圣诞歌；至于店员口中那“种类繁多”的商品们，在没有魔法加持的情况下都显得乏善可陈。
　　顿时德拉科有些后悔自己这一愚蠢的抉择。在麻瓜商店他找不出一件心仪的礼品。可若去对角巷的话，定会让父母发现他额外的购买记录，更何况他还如此重视这份礼物，要亲自前往挑选而不是选择猫头鹰邮购……这些都会引起父母的怀疑。卢修斯和纳西莎向来都溺爱他，但这与他们过度干涉他的交际圈并不冲突。
　　——事实上，他们也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乔丝。就算后来有了斯科皮做两个关系僵硬生疏的家庭之间的桥梁，他的父母也从未给过乔丝一点好脸色。甚至之后乔丝的葬礼……别说出席了，他们的态度依旧顽固地像是石头，连一句象征性的关心询问都没有。
　　思及此，德拉科的情绪不免又有些低落。他勉强地从那堆胡里花哨的贺卡中挑了一张，可在选择礼物时又犯了难。那些小玩意儿他都看不入眼，更别提要将其送出手了。
　　那位心思细腻的女店员很快又发现他在货架间发呆了。“需要我为你做一些推荐吗？”她像用了幻影移形那般闪现到他身侧，用自认为亲热和气的口吻对德拉科道。不过也不等他做出回应，对方就顾自从架子上拿下一个装着饰品的小盒子，摆到他眼前展示。“比如这一款，你觉得怎么样？”
　　盒子里是一根项链与戒指的组合。项链的材质在灯光下看起来是金闪闪的——德拉科知道那肯定不是真正的金子——项坠是几颗星星组成，它们被同为金色的细线串联成不知名的星座的形状。而与勉强算是有些造型的项链相比，那枚银色的戒指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这两件是一对的。”假装没有注意到德拉科变得有些阴沉的脸色，店员继续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向他介绍暗藏在这两件饰品之间的小秘密，“请看，项坠的形状与戒圈镂空处的纹样是可以完全对应的，如果是送给女朋友的话，这种能配对的饰品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等等……她说什么？女朋友？！
　　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有对店员说过他是想给、想给……购买生日礼物！这个麻瓜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她也会摄神取念吗？那怎么可能呢？！
　　德拉科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有淡淡的红晕渐渐泛上他苍白的脸颊。而这一切都被擅长察言观色的店员女士看在了眼里。
　　“这套饰品的设计很巧妙，我想你的小女朋友她一定会很喜欢的。”她笑眯眯地进一步说道。
　　“女朋友”。这个在麻瓜女人口中一再重复的词语也像是被赋予了魔力，致使德拉科的视线就像是被磁石吸引了般，无法从对方手中这件廉价的麻瓜饰品上移开。
　　片刻后，他莽撞地从女性店员的手中夺过了这个装着饰品的小盒子，“我、我想，我就要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