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天下》奸臣

19、拾捌 承诺

　　日子过得还是很快的。眼看我穿越过来已经好几个月了。
　　大哥和大嫂在一起生活得很和美。
　　二哥也给自己娶回来了二嫂。
　　话说二嫂这个女人，我虽然尊敬她，但我并没有像喜欢大嫂那样喜欢她。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也很精明。
　　但就是有些小肚鸡肠。
　　但凡要成大事的人，不会这样小气的。
　　这种小心眼的女人，要是碰上傲慢的女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就好像化学元素相互碰撞，也许会爆炸的哦……
　　“小姑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我哪敢啊二嫂。”
　　铄兰跟我报告，苏梦竹和二嫂是又掐上了。我本来是不想多管的，但仔细想想，为了整个家，不能让她们再闹下去了。
　　“二嫂二嫂，你眼里恐怕早就没有我这个二嫂了！”她叉着腰，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姣好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说的是呢。”
　　“你！”
　　“又怎么了。”我上前制止马上就要掐起来的两人。
　　“槿儿你可要给我评评理。她苏梦竹不过是一个私生女，有什么资格跟这呼风唤雨的！我的丫鬟去给我沏茶，结果她非要我的丫鬟先给她沏！你不是也有丫鬟吗？干嘛非要用我的，诚心找我难看啊！”
　　估计是那个‘私生女’刺到了她，苏梦竹立刻狠起来，“我就是要用你的，怎么着！”
　　“你！”
　　——
　　“够了。”
　　我打断她们。
　　“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调解的，干吗非要弄得剑拔弩张。”
　　“她当我是她一家人吗？！”二嫂指着苏梦竹尖声叫道。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好。如果你们都当自己是苏家人，就好好相处。如果都不想在苏家呆下去了，完全可以。”
　　“云洛……”二嫂把目光投向二哥。
　　“槿儿，我觉得……”
　　“任何人都一样。”我看着二哥，坚定地说。
　　“可是啊，姐姐……”
　　“苏梦竹，我劝你收敛一点。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你还不明白吗？”
　　她别过了头。
　　“二嫂，收回‘私生女’这三个字吧。”我又看向苏梦竹，“你也向二嫂道个歉。”
　　二人顿了一顿，苏梦竹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二嫂也是歉疚地低下了头。
　　继而生硬地互相道了歉。
　　虽然不能说这一定能改变她们的关系，不过至少能缓解一下。
　　我疲倦的回头，却突然看见了微笑着的苏远长。
　　他一直是看着的？
　　…………
　　傍晚的清风是凉的，池边的芙蕖也有了颓败的迹象。
　　今夜的月亮似乎特别的亮，如早天之上的长明灯，高悬。
　　那婵娟之上，是不是舞着姮娥呢？
　　“槿儿。”
　　我立刻回头，看见了一脸笑容的苏远长。
　　“爹，您怎么在这？”
　　“出来散散步，也不知道还能散多少年。”他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出来吹风了吧。”我听出他言谈中深深的凄凉。
　　“吹吹好，我也该好好清醒清醒了……”
　　我和苏远长，爷俩就这样沉默着漫步到了小亭中。
　　“槿儿，那天……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我想起那日在大厅里，苏梦竹向他告我状的时候，我不忍心说出口的话——
　　你自己过错，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
　　“没什么。”我现在知道了，他其实最需要我们的理解。
　　我必须要理解他。
　　大哥太木讷，二哥又太油滑；苏夫人则是太过顺从，反而会更加掘深他的痛苦……
　　只有我，所以我必须理解他。
　　“谢谢你，槿儿。”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说。
　　“梦竹是我在十七年前惹下的祸，那时我无知，可毕竟是我的错。她们是无辜的……”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们娘俩从十七年前开始，就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我不能就这样放任她们……”
　　“我懂。爹，我懂。”
　　“谢谢你……槿儿……”那个一度精神饱满的老头子，今天怎么这样苍老了？
　　他的头发……何时变成了雪花一般的白？
　　“还有，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一直很差，我很清楚，我活不过今年。”
　　“不会的，您可以活到一百岁的。”
　　“不，槿儿，你很清楚。”
　　“爹……”
　　他幽幽一叹，“老大太过憨实，虽然为人正直，但总归不是快做生意的料……咳咳……老二，老二确实很会做生意，但他太油滑，我担心他会步入歧途……”
　　“爹，回去休息吧。”
　　“让我说完。”他看着我，“梦竹这个孩子太有心计了，我本也是不喜欢她……摇儿，摇儿很乖，但他终究是个孩子……”他看着我，突然笑了，“槿儿，在苏家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爹总拿我开心。”
　　“爹知道自从你失忆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你变得明事理，顾全大局，聪明得跟以前判若两人……”
　　本来就是两个人啊。我舔舔嘴唇，笑了笑。
　　“爹看出你很有做生意的头脑甚至比老二还有厉害。但是，如果我把家业交给你，我放心……”
　　“爹，您说什么呢。”
　　沉默了良久。
　　“槿儿，现在苏记染坊不比从前了……你怎么看？”
　　“现在我们始终是在被动的地位，被那些绣楼和布庄牵着鼻子走。想要做的好，就得垄断。垄断的前提就是我们必须创出新的布品。”
　　“那秋白莲和虞美人呢？”
　　“现在它们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了，我们不能只靠这两个吃饭。”
　　“可……”
　　“但是我们可以保留它，加以改良，作为传统。”
　　苏远长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和欣慰的笑。
　　“槿儿，把染坊交给你，我放心。”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了。
　　“那槿儿，你能向我保证吗？”
　　“什么……”
　　“你要承诺，不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都不要抛下这个家的每一个人。你必须要带领他们，让他们团结起来……”他的笑，很苦，“就算他们伤害了你，就算他们背叛了你，都不要抛下任何一个人。”他突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东西。“你能承诺吗？”
　　“……我能。”
　　“好，好啊……”说完，他把那个冰凉的东西放到了我的手里。
　　——
　　坚硬的，冰凉的质感。
　　像是金属，像是古铜。
　　“爹……”
　　他却扬长而去，一边还吟着器宇轩昂的诗……
　　“夜明风清月高挂，芙蕖引败渐凋零。我得交心于明槿，即死无憾有后人……”然后，便是他爽朗的笑声……
　　那放在我手心的——
　　是象征着苏家大当家的青铜钥匙。这是我的承诺，也是苏远长的遗托。
　　我会遵守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