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天下》奸臣

18、 拾柒 心乱

　　早晨的阳光还是有些冷淡的，即使是在三伏天气，难免也会让人心生凉意。
　　再度醒来，已是两天之后。
　　“槿儿……”苏夫人紧紧攥着我的手，伏在床边。
　　她的面容是日渐消瘦了。
　　“为什么。”
　　不多说废话，我一针见血。
　　“槿儿……这次赖床赖得太久了哦……”
　　“我身上有什么病？”
　　“……只是很常见的病啊。只要多喝些汤药就好了，没什么严重的……”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笑着，声音温柔得让人有踩在棉花上的感觉。
　　笑得非常灿烂。
　　我想他们是不愿意告诉我真相的，肯定问不出来个所以然。
　　我叹了一口气，暗叹我穿越过来以后的悲惨命运。
　　1、碰上这种有压倒性力量的身体2、碰上宿主给我惹得这一大堆祸（指辰清木那类人）3、碰上宿主有这样的疑难杂症……
　　亲娘咧，什么好事都让我赶上了。
　　“娘。”
　　我突然叫住了正要起身离开的苏夫人。
　　“恩？”她笑着看我。
　　“您流泪了。”
　　说完，她慌忙地跑出去，一边还拼命擦着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
　　“……”
　　我开始一个人发呆。
　　——吱呀
　　门被推开，跃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
　　“扶槿……”这声音不是复姓欧阳的那个家伙还能是谁。
　　“进来要先敲门。”这人，没素质。
　　“我看你房门没关，就进来了。”
　　“进闺房进得这么从容，真是熟能生巧啊。”
　　“……我看你的精神是好多了，居然还能和我顶嘴。”他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说话还是那么内涵，一语双关啊。”
　　他是说我骂人不带脏字。
　　“彼此彼此。”我翻个身，背对着他。
　　“就这么对待来看望你的人么？那天我把你背回来可是累得差点吐血。”
　　“大捕头轻功卓绝，背一个弱女子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他显然被‘弱女子’这三个字吓到了。
　　“你看我这么病怏怏的，不是弱女子是什么。”
　　……
　　突然有了微妙的冷场，彼此都没有说话。
　　阳光透过镂空的窗隙，射在房间里，静静地流动着。
　　“扶槿。”
　　这人还真TMD执着，那么喜欢用我的名字开头。
　　“又事快说，姑娘我还要补个眠。”
　　说完这句话，又没了动静。
　　我只好，起身，坐在床上，等他说完。
　　他的表情好严肃，双拳都紧紧地握在一起。
　　“扶槿，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啊？”
　　我刚开始没听清楚。
　　其实是不相信。
　　“我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开什么玩笑啊！哎呦——你吃错药了啊？”中间那声，是因为被大捕头吓得跳起来而撞到了床梆子。
　　“你怎么毛毛躁躁的。”他上前想看看我磕得厉不厉害。
　　“被你吓的。”我连忙向后躲。
　　这家伙审美观畸形啊。
　　“你不相信啊……”他的脸突然红了。“我也不相信，可……”
　　“你要是喜欢胖的还不如去养条母京巴，干嘛找上我。”我视他为心理变态。
　　“扶槿……”
　　“铄兰，送客。”我活了二十有余，还从来没有被人告白过。虽说因为家庭的问题，从小性格古怪，总是比其它的孩子要早熟的多……但对于这种问题，我做旁观者很清，但一做当事者就迷得不得了。
　　没等铄兰来赶人，他就很识趣儿地走了。
　　末了，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扔过来一句话——
　　“我明天就要前往京城接任总捕头了……”
　　我再回头看过去，人早没影了。
　　——我明天就要前往京城接任总捕头了——
　　那他是来告别的么。
　　从此，天涯海角，形同陌路？
　　我啐了自己一口，怎么搞得像烂俗的偶像剧……
　　总之，以后是见不到他了。为什么心中有些不舍呢？
　　“不舍什么啊，那你就不要拒绝他啊。”我窝在被子里，喃喃自语，“他只是在玩弄我罢了……世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小姐！”铄兰跑进来，“刚才我看见欧阳公子脸黑得跟猪肝似的走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头埋进被窝，瓮声瓮气地嘀咕：“他脸本来就是猪肝色的……”
　　“对了，小姐。这是啥？”
　　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是用毛笔写的一连串阿拉伯数字——137。
　　后面的数字全都被水泡了而晕染开来，模糊一片。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那个好心的的哥师傅的电话，我说过要把车钱还给人家的，结果忘得一干二净。
　　“铄兰……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不行啊小姐！您大病未愈，身子这么弱！怎么能出去？！”
　　“大病未愈啊……”
　　“啊！不是不是，是小病、小病……没什么严重的……”
　　“那我就出去了，今天晚饭前回来。”我利索的起身，翻出我现代的衣服，换上。
　　“小姐……”
　　“你小姐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我今天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的言辞是不是过激了？把人家吓了个小脸苍白。
　　“好啦。我给你的书，看得怎么样了？”
　　“小姐……”眼看她就要哭出来了。
　　“我这只是普通的问候又不是遗嘱，你哭什么……”无力感自心中油然而生。“我走了。”
　　…………
　　再次回到现代。
　　空气一下子浑浊了许多，一点也不像古代那样清新。
　　这次来，居然又是晚上。
　　路上几乎没有人也没有车，只有相隔三百米就有一盏的路灯。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地亮着，招来无数扑灯的小虫。
　　和以前一样。
　　我可不指望还能想上次那样好运能拦到出租车。
　　“嘀嘀……”
　　一阵喇叭鸣笛声。
　　“呦，闺女咋又是你啊？”
　　人生就是有这么多的巧合，上天注定了我欠他的钱就一定要还上。
　　“世界真是小啊。”坐在出租车里，的哥师傅很是感慨，“这就是缘分啊。”
　　“呵呵……”我干笑着，“这次我要去医院。”
　　“咋了？生病了？”
　　“恩，好像是胃病。”我下意识地摸摸腹部，那里鼓鼓的，是一坨坨的肥肉。如果我有机会看见古代的苏扶槿的话我一定会揪住她的领子给她俩嘴巴子——有胃病你还暴饮暴食给我丢下这么一大堆烂摊子真是太缺德了……
　　…………
　　某地中心医院。
　　他们这里24小时上班，我很幸运。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现在我正坐在长椅上等结果。
　　心中很平静，病痛死亡对我来说是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这年轻的心已经好衰老了……
　　“096号。”
　　护士小姐在那里叫号。
　　我推开会诊室的门，里面是凄惨的一片白，有些灼眼。
　　“请坐。”
　　医生是一个老头子，啤酒肚，肥头大耳。
　　“关于您的情况……”
　　“请直说吧。”
　　“好，您的胃不太好，经过检查我们认为您得了萎缩性胃炎，萎缩性胃炎发展为胃癌的可能性约为9％……所以，不容乐观。而您的症状是……进食后没有出现胃痛，而是在饮酒后有痛感是么？”
　　“是的。”
　　“那么我建议您注意几条禁忌——忌饮食无规律：胃炎的饮食原则上应清淡、对胃黏膜刺激小的为主，但并非清淡饮食就能缓解病人的症状。应以饮食规律，勿过饥过饱，少食多餐为原则，每日以4～5餐为佳，每次以六七成饱为好。食物中注意糖、脂肪、蛋白质的比例，注意维生素等身体必需营养素的含量。”?
　　“恩。”我开始在心中怒骂那谁。
　　“另外忌烟酒辛辣刺激食物，慢性胃炎患者，一定要戒除烟酒，以免加重病情，甚至造成恶性变。”
　　“我知道了，谢谢您。”我问大夫，“需要开一些药吗？”
　　“目前还没有能根除的，我只能给你开一些止疼药。如果出现恶化，一定要马上就医。”
　　我很想告诉他我可是穿越到了古代耶，怎么立刻就医啊？
　　…………
　　待回了家，已是傍晚。匆忙把衣服换了回来，刚才在路上我差点没被围观。
　　刚进大厅，发现全家都在等着我。
　　个个面带忧色。
　　“槿儿……你真是急死娘了，怎么又到处乱跑了……万一、万一……”
　　“就是啊，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咱家可就要乱了……”
　　“小姐……铄兰快要急死了……”
　　这一个个的，眼泪哗哗的。
　　“干嘛啊这是，遗体告别啊？我可还没死呢。”
　　“呵……槿儿真是油嘴滑舌……”苏夫人被我逗得破涕为笑。
　　“我没事，真的没事。今天去拜访了一位名医，他告诉我没什么大问题啊，只要注意些禁忌就好了。”
　　“哦？是哪里的名医呢？”大嫂温柔地问我。
　　“……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小姐又拿这个唬人，那把剑也是从什么遥远的地方带来的。”铄兰嗔道。
　　“呐，可不是唬人。”我摇摇手中的药瓶，是医生给我开的胃药。
　　“好奇怪的瓶子啊……”
　　明显被塑料制品勾起了兴趣，大家一起研究了半天。
　　“那、槿儿你真的没事？”苏夫人看着我，眼中的温柔让人心痛。
　　“真的是没事。”
　　我垂下了眼睑。
　　不管这身体的病有多么重，至少我不能轻易倒下。至少我要坚强。
　　这么多爱我的家人，就算为了他们，我也要坚强。
　　“对了，姐姐。欧阳公子是走了吧？”苏梦竹突然用酸溜溜的语气道。
　　我移开了视线——明明是与我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也会有心痛的感觉呢？
　　我想，也许向那个的哥说的一样。
　　这种事啊，只能靠缘分了。也许我和他，下一秒就可以相见。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