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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XXX基金会 ...

  •   无故旷工一日,在许希晓憔悴走进公司时成为有故。
      他说话带着无力的鼻音,走路也不稳当。财务主管与他谈项目,听一阵便捂住胸口不能言语,只得硬生生将苛责的话憋回肚子里,撇下句“不如不来”离开了。
      范乐宁给许希晓补病假条,同事已经在传许希晓差点儿猝死进医院了,对老总的儿子居然这么努力啧啧感叹。
      “您明天一定要去吗?心脏不舒服不宜坐飞机的。”
      “没关系。”
      “去哪?”
      许希晓手一抖,笔从指缝掉出去。
      范乐宁第一次见夏凌寒,发愣的功夫夏凌寒已经把地上的笔捡了起来。
      “你心脏不舒服?”
      许希晓头疼:“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诊断记录。”
      “哦,放下就走吧。”
      夏凌寒顿了顿,转而对范乐宁笑:“范助理,你本人比简历上的照片帅多了。”
      被眼前这张脸的夸帅,范乐宁异常惶恐:“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他爱人,夏凌寒。”夏凌寒的笑容完美无瑕。
      范乐宁震惊得褪色。原来夏凌寒是男人!原来自己老板有个大明星一样的男老婆吗?!仔细想想确实很有可能,毕竟是有财力包养自家老板的人……
      “我听你说希晓——”
      许希晓抬头让他去忙,范乐宁会意,迅速关门离开。
      “中午一起吃饭?”
      “你不上班?”
      “没心情,不上了。”
      许希晓抓住夏凌寒的手:“做什么?”
      “看看你的脖子,听听你的心跳。”
      “我心脏没事,胸口有点闷而已。”
      “因为我吗?”
      “不是。”
      下巴被勾起浅吻,“更伤心了。”
      许希晓推开他:“为什么是两个文件袋?”
      “一个你的,一个我的。想看吗?”
      许希晓伸向薄的那份,夏凌寒却压住:“拿你的做交换。页数上你吃点亏,就当让让我。”
      他犹豫一下,点头。
      “主诉:焦虑,恐高。
      既往史:脑外伤疾病史:无,外科手术史:无,非依赖性物质使用史:无;
      个人史:患者无病史,无家族性遗传,
      现病史:患者曾目睹爱人跳楼(明显诱因),此后两月入睡困难,长发噩梦。孤僻少语,逐渐出现恐高症状。就诊意愿尚可,交谈尚可,建议拟‘创伤后应激障碍’诊断,暂无需服药住院”。
      他尚没有机会和夏凌寒在商场上交手,但夏凌寒绝对是顶尖的谈判专家。进退有度,懂得适时出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来攫取最大回报。
      一份诊断报告,不仅换来另一份诊断报告,还打破了两人即将冷战的冰棱。
      这种蓄意要许希晓心软的手段,很有效。
      他放回诊断书继续工作。
      夏凌寒如处自己办公室一般随意,有人进来也混不在意,专心致志地继续看。
      “许总,这份数据似乎对不上……”
      员工瞄一眼夏凌寒,许希晓对面的位置被占了,便绕过桌子去他身侧,轻声细语地讲起来。
      “一二季度写反了。”
      两人俱一抬头。
      “排行榜公示数据也能弄错吗?”夏凌寒没抬眼,语气平淡,听进耳朵里却莫名严厉。
      “他说的应该没错,你再看看。”
      员工闹了个大红脸,带着新得的八卦匆匆退场。
      “‘问话不答,接触交谈不合作,拒绝眼神交流,反复询问均缄默不语,不愿暴露内心体验,无法进行有效交谈’。这话我已经看了73遍了。”
      “万事开头难。”
      夏凌寒暂时合上诊断记录:“陆之洲说你随时可以联系他。”
      许希晓尽量平和:“我会的。但我重申一遍,我没有自残。”
      很明显夏凌寒不想提这件事,手一举露出掌心与他相同样式的创可贴。
      昨天夏凌寒伸手抢折叠刀被他失手划破的。
      “你弟弟马上接任,接下来你应该有一段休假。”
      夏凌寒在等他回复。
      许希晓顿了顿:“可能有。”
      “我们还没蜜月旅行。”
      许希晓似笑非笑:“你要和昨天划了你一刀的人蜜月旅行?”
      “为什么不?”
      “那你回去等通知吧。”
      “几个工作日?”
      “七个。”
      一周后,HUGHES的项目对接人正式提出要许希晓负责合作项目。
      事情惊动了整个高层,因为这本来是留给许承辉平稳过渡回到岗位的机会。
      许正钦在国外分公司事务缠身,却也当即知晓。公司里向着许承辉的心腹很多,一个个比他还着急。
      长远看错过一个机会事小,最稳定的因子忽然变得不可控才可怕。
      这次范乐宁拿事假条回来,一脸复杂地告许希晓董事长给他放了假。
      许希晓正在整理桌子,笑说他俩能歇几天了。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业的。”
      范乐宁摇头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哦对了,还得麻烦你送我一趟。”
      “预展会吗?”
      许希晓把桌子正中写着他名字的邀请函又拿起来看了一遍。
      他到时夏凌寒还没到,夏凌寒让他先找休息室坐。
      随手翻的一本杂志居然有林诗情,仍旧是光彩夺目,尽在掌握。文章分享了她的日常穿搭心得和品牌喜好,虽然看不太明白,但内容有趣文笔尚佳。
      他翻到下一页,又愣了愣,竟然是篇有关夏凌寒的基金会专访。
      他没急着读,先合上瞅一眼封面,是林诗情。右下角一行黑体字:XXX美术基金会投资人亲述创办初衷。
      日期是夏凌寒还在读硕士的年份,并非新刊。许希晓了悟,哪有如此凑巧的事,主办方应该是把请到的贵客出现过的杂志搜罗到一起了。
      夏凌寒:“世上被埋没的天才恒河沙数,他们中的一个被淘金者发现,人们叫他‘梵高’,剩下的成为‘某某某’。帮助那些可能成为天才的画家是‘XXX’成立的初衷。”
      简:“听起来有些‘精英主义’,毕竟天才是极少数。”
      夏凌寒:“放弃假设自己是天才的人也是极少数。你似乎太过偏重结果忽略了过程。‘XXX’不是要去界定天才或庸才,而是为了给予每一位有信念、有热爱的普通绘画爱好者经济支持。”
      简:“再从中挑选有天赋的人?这是否变相佐证了普通人的价值在天才之下?”
      夏凌寒:“‘敏锐的色彩感知是天赋,锲而不舍的毅力也是天赋,只要超乎常人都能叫做‘天赋’,那么人人都是天才,又都不是天才吗?”
      简:“我不知道,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列奥纳多达芬奇是天才。”
      夏凌寒:“所以‘XXX’是要尽力资助日后可能成‘天才’的每一位预备‘达芬奇’,不是代表绝大多数去决定谁是‘达芬奇’。你会说那些排队等候观赏《Mona Lisa》却不看街区儿童画展的人是‘精英主义者’吗?审美选择不是立场选择。这与我们一开始的话题偏离太多,到此为止。”
      简:“(笑)我明白了。如您所言,我过于注重结果而忽略了过程。”
      仿佛在与六年前错过的那个夏凌寒精神对话,少年意气锋芒逼人,许希晓看得入迷了。他居然今天才明白为什么周洛看看杂志就能那么喜欢夏凌寒。
      “都是之前的采访了,”夏凌寒接住许希晓差点儿脱手的杂志:“如果现在再问我,我会直接说因为‘XXX’是我爱人姓名的首字母。”
      “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着什么吗?”夏凌寒与他对视:“没有夏凌寒我可怎么办。”说罢凑上来亲吻。
      许希晓被吻得七荤八素,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神志不清。
      “你要带回去收藏吗?”夏凌寒意有所指地瞧一眼他的手。
      他才发觉自己还拿着那本杂志。耳朵不由红了,犹疑之际另一只手扶上来:“放下吧,家里有。”
      许希晓更难为情了,清清嗓子放了回去。
      “你今天……”
      夏凌寒配合地伸开手臂转一圈,双排扣长款男士风衣,左胸垂至腹部的金色流苏样挂饰,长短不一,微一动便熠熠生光。
      “很帅。”许希晓真心夸赞道。
      “不对,你要说——”夏凌寒贴上他残留红晕的耳朵:“老公真帅。”
      许希晓点头:“谢谢。”
      夏凌寒笑得很好听,轻咬他下唇:“晚上我会讨回来的。”
      “林小姐对你痴心一片,连杂志都要和你上同一本。”
      “夏先生也对你痴心一片,连基金会都要用你的名字。”
      “是吗?我以为是你我姓连在一起的意思。”
      “很有道理,但我不想中间用‘X’,不然改名‘X?X’好了。”夏凌寒说了声“love”,在空中画一颗心。
      许希晓百感交集,帮还在比划的夏凌寒拉开门:“我不知道还有这个基金会。”
      “你现在知道了,当初觉得你会开心办的,本来想今年作为一部分生日礼物送给你。”
      “我收到了,提前谢谢你。”许希晓侧头:“你听说过那句话吗?爱一个人其实是爱和他相处时的自己。”
      夏凌寒略略思索后说不太明白。
      许希晓想给他解释,余光瞥见一个闪过去的人影,愣了愣。
      夏凌寒见他话到嘴边没说出来,也随他的视线望去。
      “喜欢?我拍下来。”
      许希晓回过神去看夏凌寒说的那幅,顺着说下去:“不用,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这幅之前一直是私人收藏,今天第一次展。我们的结婚照也很好看。”油画里白色婚纱的新娘俯身正在签字。
      “发来了吗?我还没看过。”许希晓凑过去读立牌讲解。
      “有机会我给你画一张肖像画吧,”夏凌寒忽然道:“对着照片总也画不好。”
      “你没有画不好的时候。”
      许希晓的不假思索夏凌寒很受用,眼神带了追忆:“你知道我在A国常喜欢画些东西,有次借用画室碰巧遇上一位老师。我一眼就认出了她,Andreina,当代油画界的泰山北斗,我还去过她的画展。她问我叫什么。”
      许希晓自然接话:“你画得很好引起了她的注意?”
      “恰恰相反,她说我画的很糟糕,”夏凌寒像在讲别人的糗事一样事不关己,笑道:“我的画只有你能欣赏了。”
      “不可能。”他或许对画没什么审美研究,但夏凌寒的作品绝不糟糕。“然后呢?”
      “她建议我跟着她学习,我拒绝了。很巧的是,后来我们在北欧一个美术馆又遇到了。她说她要收回那个机会。她认为我不能成为画家,因为我本身的价值将永远超越我的作品。”
      这种“价值”大部分时候被看作求之不得的附丽,在Andreina的眼里也不过是掩埋天赋的累赘。
      “你的表情,不会是在为我可惜吧?”
      对夏凌寒明知故问许希晓依然认真道:“你会吗?”
      “没有过,而且我认为她对艺术全身心投入的要求过于严苛了。但我依然要感谢她,经过这件事,我发现我其实并不是喜欢绘画,我喜欢的是再现你。”
      “我?”
      夏凌寒吟诵莎士比亚很经典的十四行诗18首作为回答,音节错落娓娓动听,吸引了周围参观的来宾,许希晓打心眼儿里觉得夏凌寒是颗恒星投胎转世了。
      他轻轻给夏凌寒鼓掌,当然听懂了。
      两人又逛一阵,只要他表现得稍微感兴趣夏凌寒便要拍下来,直叫他都不敢再细看。
      不多时主办方的人来请夏凌寒准备开幕式,即便夏凌寒说会由他妹妹代替参加,仍邀请他去贵宾室坐坐。
      盛情难却,两人只好同意。
      “你的回礼呢?”
      许希晓不解:“什么回礼?”
      “情诗的回礼。”
      原来这也要回礼?许希晓想了想,回给他一段莎士比亚的《我受尽命运和人们的白眼》。
      “你还是这么喜欢这首。”
      许希晓随口答“是吗”,忽然停住脚步:“他们邀请的是你,我就不过去了。”
      夏凌寒皱眉,没等开口许希晓便步履匆匆往回走,告诉他一会儿会场里见。
      许希晓原路返回向工作人员询问那个人的去向,工作人员疑惑地表示没听过这个名字。询问主管同样无果,许希晓只得张望着找。
      手臂突然一紧,许希晓反射性回头,看到是自己要找的人才跟他进了楼梯间。
      “郑……永彬,”许希晓依然不喜欢这个名字:“你伤好了?”
      昔日偶像竟然穿着服务生的制服,他都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
      “全好了,谢谢许先生。”郑永彬朝他深深鞠一躬:“我不叫这个名字了,这是我的本名。”
      郑永彬指了指胸口的名字。
      “郑松节?”
      “松节油的松节!”郑松节露出八颗牙齿。
      许希晓礼貌点头:“比你艺名好听多了,很适合你。”
      郑松节脸红了,又朝他鞠躬。
      “不用这么客气,你不做明星了吗?”
      郑松节头摇成拨浪鼓:“不做了,谁爱做谁做。”
      “那祝贺你开启人生新阶段。”许希晓对他露出第一个微笑。
      郑松节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其实……其实我……”
      “有什么能帮到你?”
      他耐心和善的态度极大激发了郑松节的倾诉欲。许希晓没想到原来郑松节出身画师家庭,还曾有被XXX基金会资助的机会。
      遭逢家庭变故破产,XXX基金会的名额也被冒名顶替,迫于生计放了小明星,基本断送了绘画生涯。郑松节说到最后红了眼眶,要下跪求许希晓。
      许希晓赶忙扶住他:“你别这样——”
      “你们干什么呢?!”
      声音四处冲撞,两人俱吓了一跳,郑松节直接软倒在许希晓臂弯里。
      “你别添乱。”许希晓忍不住道。
      夏凌寒停住分开两人的动作,不可置信。
      郑松节极有眼色地自己站起来了。
      “那我不打扰,你们继续。”夏凌寒冷脸退到一旁,抱臂靠墙。
      刚被猛然打断的二人一时不知从何开始好。
      “……你听我说,XXX基金会其实不是我的。”
      郑松节嗫嚅:“是您的,我查过了。”
      许希晓:?
      “而且基金会的名字也是您……您名字的首字母。”
      夏凌寒视而不见。
      “这里面应该有些误会,至少这个基金会的实际操作人不是我,是他。”
      郑松节脸色白了几分,眼神在二人间逡巡,哪里敢和夏凌寒搭话。
      许希晓:“你能不能帮帮他?他……”
      “不帮。”
      “这时候你闹脾气……”
      那人风衣甩出一道顺畅的弧线,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sonnet 18:死神难夸口说你深陷其罗网,只因你借我诗行可长寿无疆。只要人眼能看,人口能呼吸,我诗必长存,使你万世流芳。
    《当我受尽命运和人们的白眼》:可是,当我正要这样看轻自己,忽然想起了你,于是我的精神,便像云雀破晓,从阴霾的大地,振翮上升,高唱着圣歌在天门:一想起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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