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元市清洁部》花花酱

24、走丢

　　林希言走丢了。
　　不到两小时，关心面色难看地带回来这个坏消息。
　　“……”
　　贺桢抚着额头，径直转身，关心打蔫儿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
　　他完了，老大肯定会杀了他。
　　片刻后，咨询室的门打开，温玉同贺桢走出来，关心杵在门边，手里握着发出机械女声的手机，
　　“老大——”
　　“怎么回事？”
　　关心摁灭手机揣进裤兜，懊悔地扇几下手，
　　“都怨我！”
　　买完东西后，他和林希言往回走，路过一家奶茶店，关心看到很多人排队买店里的草莓冰淇淋华夫饼，就问林希言要不要吃。林希言脆生生地答要，关心揉揉他的脑袋就去排队了，让他坐到旁边的露天卡座休息。
　　等待的过程太无聊，关心摸出手机打游戏，中途瞟了几次林希言，他都乖乖坐在原地，好奇地观察往来的行人，他就放心沉迷吃鸡了。
　　终于排到自己的时候，关心回头招呼林希言过去，却发现林希言坐过的地方空无一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给希言打了好几次电话，一开始还能打通，但是刚才……关机了。”
　　能打通的电话突然关机，有太多种可能性。鉴于林希言的特殊，很难不让人往坏的方面想。
　　被欺负、被抢劫、被诱拐……每一种都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关心被自己的脑补吓慌了神，抓住温玉的手臂道，
　　“老大，报警、我们赶快报警！”
　　一般人口失踪要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就算他们可以找关系走捷径，在人流量巨大的商业街，光是调看监控就要花不少时间。
　　“太慢了。”
　　温玉抽出手，对他俩道，
　　“贺桢，你去负责里面那位邹先生。关心，你每隔十分钟拨打一次希言的电话。”
　　安排完，他把自己关进咨询室旁边的小隔间。

　　叮咚——
　　叮咚——
　　门铃响起，白麓抬起脸，侧向身后道，
　　“有、有人来了……”
　　他此时的姿势十分怪异，双手撑在流理台边沿，塌腰翘臀，黑色西装裤褪至脚踝，笔直修长的大腿紧绷轻颤，仿佛正被一个看不见的人贴身亵/玩。
　　“那人”对白麓的话置若罔闻，握在他腰上的大掌蓦地收紧，带着他重重往后一按。
　　“啊！”
　　白麓仰头发出一声长吟，旋即脱力地伏下上身，侧脸贴向冰冷沁人的大理石台面。
　　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一串冰凉柔软的吻落在他漂亮的蝴蝶骨上。
　　感觉到身体里明显的变化，白麓含泪甩头，求饶道，
　　“停下、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就因为他昨天没有赶在零点前回家，已经被那个东西惩罚了整整一夜。白麓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光大亮，已是早上十点，手机里好几个公司打来的电话，最后一通来自王敬文，见他仍然不接，又发来一条短信，
　　“方便了回我。”
　　对方一如既往的包容理解让白麓羞惭不已。
　　他强打起精神回了电话，尽管极力掩饰，王敬文还是听出他声音不对劲，
　　“嗓子哑成这样，感冒了？”
　　叮嘱道，
　　“你今天别来了，我帮你请假，你赶紧吃点药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了。”
　　白麓握紧手机，在王敬文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叫住他。
　　“白麓？”
　　“没什么，”
　　白麓飞快地眨眨眼睛，笑道，
　　“就是，总给你添麻烦，敬文，谢谢你。”
　　王敬文嗨一声，
　　“说这些干嘛？病人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赶紧去睡觉！”
　　“好。”
　　虽然满口答应，白麓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拥被坐在床上，木然盯着左手无名指上深红的齿痕。
　　良久，发出一声轻笑。
　　慢慢地，笑声变成了哭声。
　　一只手迟疑着，抚上他的肩膀，冰凉的指尖刚贴上瑟瑟抖动的人，就被惊惶躲开。
　　白麓抱紧自己，头深埋进膝盖里，
　　“别碰我！”
　　“别碰我……”
　　“别再碰我了……”
　　冰冷的气息凝在身侧，眼角有什么在晃动，白麓伸手去接，是一束光，从窗帘缝隙里打进来，
　　“暖的。”
　　他合起掌心自言自语道。
　　等回过神来，白麓发现自己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明亮温暖的阳光洒遍全身，他仰起头，直视太阳，有种重回人间的错觉。
　　他从家里逃出来了。
　　虽然只能短暂地逃避一瞬，虽然逃跑的代价是继续被它惩罚……
　　叮咚——
　　叮咚——
　　叮咚——
　　门铃依然固执地响着，大有主人不开门就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会是谁呢？
　　白麓茫然地想，
　　敬文？
　　还是……公司的同事？
　　不可能的。
　　敬文那么忙，公司的同事都……忌讳他。
　　是快递吗？
　　也不对，快递员都统一把包裹放在门卫室，不会送上门。
　　叮咚——
　　叮咚——
　　这次和门铃一齐响起的，还有女人询问的声音。
　　“等等——”
　　不想给邻居造成困扰，白麓软下声和它打商量，
　　“我去看看，就一下，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他看不见它，也从来没听过它开口说话，只能顺着腰上抓握的力量往身后望去，凭感觉完成单方面的交流。
　　因为没有可聚焦的目标，白麓的目光是散的，密长的眼睫湿成一丛一丛，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腰上的手撤开了。
　　白麓匆匆套上衣服去开门。
　　“啊哟！吓我一跳！”
　　住在对面的陈阿姨抚着胸口嗔怪道，
　　“小白，你在家就应一声啊，这个小伙子敲了老半天门，把我孙女都吵醒了。”
　　白麓连声道歉，说自己睡太沉没听到，再转向窜进门的人，不由一愣，
　　“我们……认识吗？”
　　那人杵在客厅中央，抿嘴摇头，揪着衣摆扭捏一阵，扬起脸大声说，
　　“哥哥，我叫林希言。”
　　陈阿姨：……
　　白麓：……
　　关上门，隔断邻居好奇的目光，
　　“林希言，是吧？”
　　“是哒！”
　　这人怎么……有点傻气？
　　白麓仔细打量对方，个头很高，脸很帅，白T外面罩一件质感很好的宽松墨绿V领开衫，黑色修身牛仔裤把双腿绷得又直又长，难怪陈阿姨没骂他扰民，还帮他叫门。
　　可白麓确定自己没见过他，靠在门边问，
　　“你来我家做什么？”
　　林希言理所当然地拍手道，
　　“我来找大哥哥玩！”
　　“大哥哥？你说我吗？”
　　白麓指指自己，这里就住了他一个人。
　　林希言摇头，指向他身旁，
　　“我来找这个闪闪发光的大哥哥！”
　　白麓反射性地往前一跨，再扭头看林希言手指的地方——除了一块门垫和挂在墙上的绿萝，什么都没有。
　　“你骗我的是不是？”
　　白麓沉下脸，
　　“是恶作剧还是在偷拍整人视频？”
　　林希言被他严厉的质问吓住，不明白这个笑起来温柔又漂亮的小哥哥为什么会生气。他也不是很懂小哥哥说的话，但‘你骗我’的意思是知道的。
　　“我没骗人。”
　　林希言委屈地分辩，视线跟随白麓移动，执意落在他身畔，
　　“大哥哥一直跟着你呀，他身上的光是金色的呢！”
　　白麓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受够了。
　　受够了这些看不见的怪物，受够了被掌控，被肆意玩弄的屈辱，他攥紧拳头，胸膛因强烈的愤怒而起伏。
　　去他/妈的大哥哥，
　　去他/妈的闪闪发光，
　　他身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一直跟着他，如影随形，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只有——
　　只有——
　　冰凉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和腰腹，白麓倒进一个冰凉宽阔的怀抱，终于因为体力透支昏了过去。
　　“你——”
　　低沉而悠远的声线响起，仿佛跨越了千万年时空，
　　“看得见我？”
　　“嗯嗯！”
　　林希言疯狂点头，
　　“大哥哥，你的衣服好威风啊，我可以摸一摸吗？”
　　“呵，你倒是很有眼光。”

　　叮咚——
　　叮咚——
　　“哦哟！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多人上门！”
　　陈阿姨气苦，她刚哄睡的孙女又给对面按门铃的声音吵醒了，当初她就说这种便宜房子租不得，隔壁打个喷嚏都能晃几晃，烦人！
　　拉开门，支出脑袋，没好气地道，
　　“你们能不能小点儿声？我这……”
　　对面背向她的两人同时转头，电影明星似的，一个赛一个周正，陈阿姨不觉放低了声音，
　　“我这哄孩子呢，你们——”
　　她扬扬下巴，
　　“也来找白麓的？”
　　“对！”
　　眼角略微下垂的年轻男人笑着点头，
　　“我来找老白，阿姨，今天还有其他人来？”
　　陈阿姨被他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听他熟稔地叫白麓老白，以为两人是多好的朋友，便道，
　　“可不是嘛！一个高高长长的帅小伙，年纪和你差不多，管小白叫哥哥，叫得可亲了！”
　　“对、对、对！那也是我朋友！”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接连按了好几下门铃，还是没人来开门，他纳闷道，
　　“阿姨，他们是出门了吗？”
　　陈阿姨奇怪道，
　　“没有吧？才不久还听到说话声儿呢，你大力敲门试试？”
　　她走出来，热心地想要帮忙，屋里传来小女孩哇哇的哭声，陈阿姨慌慌忙忙地折了回去。
　　“老大，真是这里，我们直接进去？”
　　陈阿姨一关上门，关心就把袖子卷起来，作势要捶门。
　　“等一下。”
　　温玉把耳朵贴向防盗门，
　　“好像有声……”
　　啪嗒——
　　门开了，林希言出现在门内，头顶一只通体雪白，眼睛一黑一红的纸鹤。纸鹤低头啄他两下，扇动翅膀飞向门外的温玉，落在他肩膀上，邀功似地蹭蹭他的脖子。
　　“痛……”
　　林希言揉揉惺忪睡眼，
　　“老公？”
　　关心：……我失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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