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元市清洁部》花花酱

2、接盘

　　林希言听明白邢敏睿是来接他走的，不吵不闹乖乖跑去收拾东西。
　　他的衣服玩具都放在和蒋松同住的房间，蒋松不满林希言占了他堆衣服玩具的上铺，总是欺负他，骂他讨债鬼，还故意摔坏好几个林希言喜爱的汽车模型。林希言骂不过他，又不敢和他打架，不知道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多少回。还好蒋囡囡愿意带他玩儿，有好吃的也分给他，两人经常窝在马二姨的房间看电视，林希言爱看动画片，蒋囡囡可挑剔了，只看她老公演的电视剧。
　　林希言吭哧吭哧收拾出一个行李袋，蒋松全程巴着门框监视他，怕他偷拿自己的变形金刚。林希言鼓起脸颊不理他的言语挑衅，出门时顿下脚步，不情不愿地塞给蒋松一个东西。
　　“外婆说了，我是大人，要让着你。”
　　说完包一甩，挺起胸膛骄傲地走了。
　　蒋松拿着他一直很想要的玩具挖掘机，呆了半晌，红着眼眶去找姐姐。
　　蒋囡囡睡得正香，被蒋松摇起来时两眼直愣愣的，
　　“啥？言言要走？”
　　她跳下床，匆匆忙忙穿了拖鞋追出来，林希言已经走了，蒋囡囡站在空荡荡的院门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囡囡乖，不哭啊，你表叔给你留了块棒棒糖，可漂亮了！”
　　送人到路口又折回来的马二姨看见宝贝孙女哭得脸都花了，心疼地弯下腰替她抹眼泪。蒋囡囡接过她奶奶递来的比自己脸还大一圈的波板糖，知道这是林希言偷偷藏起来最宝贝的零食，两人说好星期天看《偷心女王》大结局的时候，背着蒋松分来吃。
　　蒋囡囡哭得更凶了，惹得蒋松也跟她一起哭。
　　马二姨很有些不是滋味，平心而论，林希言的确听话讨喜，省心省事，但他终归和自家隔了一层，又是个……
　　唉，真是造孽！
　　她摇摇头，一手牵住一个孩子往屋里走，打定主意晚上炸几根鸡腿来哄两个宝贝疙瘩。
　　回程路上，为了让林希言和温玉多亲近亲近，邢敏睿提出自己来开车。林希言先前很粘温玉，现在两人一起坐在后座，他反倒有些害羞，局促地绞着手指，不时拿眼睛偷瞄旁边的人，跟只不安分的土拨鼠似的。
　　邢敏睿逗他说话，
　　“希言，你不是和蒋囡囡很要好吗？怎么不和她说再见就走了啊？”
　　提到一起爬树摸鱼的小伙伴，林希言扁嘴想哭，又记起外婆说的男孩子要坚强，于是憋红了眼道，
　　“囡囡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囡囡。”
　　答非所问的，邢敏睿竟也听懂了，知道林希言的意思是见到蒋囡囡他就舍不得走了。
　　“那为什么希言愿意跟邢伯伯走啊？”
　　林希言一板一眼地回答，
　　“外婆睡着之前和言言说过，邢伯伯是好人，要听你的话。”
　　邢敏睿顿时有些眼酸，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听林希言道，
　　“我把最后一块波板糖给囡囡了，她高兴了就不哭了。”
　　“嗯，我们希言真是个乖孩子。”
　　林希言被夸了很高兴，脸颊红扑扑的，像得了小红花的幼稚园小朋友。
　　温玉看他太乖了，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板寸，短硬的毛茬有些扎手。
　　“希言，以后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林希言眨巴几下眼睛，考虑了好几分钟，才期期艾艾地问，
　　“哥哥和外婆一样，会哄言言睡觉，给言言做好吃的，陪言言看动画片吗？”
　　之前外婆也让他跟马二姨回家，说马二姨会和外婆一样。可外婆骗人，马二姨好凶的。
　　上过一次当的林希言学聪明了，要先问清楚本人才肯答应。
　　温玉认真保证，
　　“我会的，希言不信的话，可以问邢伯伯。”
　　邢敏睿在林希言这里信用完好，许诺道，
　　“温玉哥哥会像外婆一样，跟你很亲的。”
　　林希言放心了，缩起肩膀朝温玉害羞地笑，
　　“那我要和哥哥一起生活。”
　　脸上带着全然童稚的天真，可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因为被照顾得很好，林希言的身形十分高大，面容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是个浓眉大眼，健气十足的小帅哥。听他用孩子一般的语调说话，瑟缩着身体展露孩子一般的笑容，温玉垂眸掩去眼底的深黯。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进市区。
　　邢敏睿在律师事务所门口下车，郑重其事地将林希言交托给温玉。
　　“温先生，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来往多年，邢敏睿和曲素欣早已不是简单的律师与客户的关系，因为曲素欣特殊的职业，他请对方帮过一些忙，也将她视作可以信任的朋友，自觉对林希言有一份看顾的责任。
　　温玉点头应好，接过他递来的名片，回赠了一张自己的。
　　林希言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邢敏睿轻轻拍下他的脑袋，同温玉点点头，让到路边。车子从他身侧滑过，缓缓汇入无尽车流。
　　邢敏睿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拿起温玉的名片，看一眼就愣住了——这是一张设计相当素简的名片，黑底白字，没有多余的纹饰，上面印着一行简洁的宋体字——
　　青元市清洁部 温玉
　　换作别人，可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邢敏睿的名片夹最底层，躺着一张风格如出一辙的名片。同样的黑底白字，同样的设计排版，唯一不同的是，那张边磨损发毛的纸片上写着“东湖市清洁部 曲素欣”。
　　邢敏睿珍而重之地将名片放好，他有预感，自己和温玉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