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元市清洁部》花花酱

18、天雷

　　傍晚六点，关心拿手的瑶柱香菇粥熬好了，香气飘得哪儿哪儿都是。灶台的蒸锅里几屉黑金流沙猪猪包和虾皇蒸饺也已经鼓胀饱满。
　　贺桢边拌炸土豆条边往里扔辣椒面，顺便踢踢偷吃凉拌肚丝的某人，
　　“给我师兄打个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关心用俩指头夹出手机拨号，含混不清地说道，
　　“对哦，他们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咦？”
　　贺桢停下动作，
　　“怎么了？”
　　关心的脸色有些难看，
　　“老崔的电话打不通。”
　　崔氏一脉承袭祖上秘技，现任家主还是去国外镀过金的高科技人才，天师协会迄今为止发布的各种探灵捉鬼神器，有一大半出自其手，其中就包括崔桐的手机，号称能连通地府。
　　可现在在地面上就打不通了。
　　“我去，那个方小姐这么刚？连老大都治不了她？”
　　关心不信邪地拨打温玉的手机——依然没信号。
　　贺桢扔下锅碗瓢盆，拎起关心就要往外走。
　　蓦地，窗外炸开一道惊雷。
　　被乌云压得低沉的天壁亮个透彻，无数道紫色闪电在云层中滋啦作响，好像被什么吸引似的，齐齐奔向西方。
　　被雷声定住的两人谨慎地咽口唾沫，
　　“天雷？”
　　“boss引的？”
　　轰！
　　一道炽白的闪电落到槐树顶端，咔嚓声响顺势而下，眨眼之间，几人才能合抱拢的树干从中间裂开，轰然倒地。
　　电光却并未熄灭，而是沿着树根潜入地底，攀附至困阵形成的雾罩。
　　蓄势待发。
　　“老大，”
　　崔桐拦下温玉成印的手势，迟疑道，
　　“要不我们再等等？”
　　温玉摇头，
　　“这里不止一个困阵，贺桢和关心破不了。”
　　崔桐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引天雷从外面劈开雾罩，再用天火焚尽怨气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可是，老大你……”
　　“我没关系，顾好你自己就行。”
　　温玉左右食指扣结，厉喝一声至。
　　刚才的紫电只是前奏，真正的天雷携万钧雷霆，撕裂天幕，劈云直下。
　　雾罩发出惊裂之声，紫白火光顿起，累积千年的鬼怨之气不多时便被天火焚尽，困阵内的黑雾尽数湮灭，露出焦裂的土地。
　　一团黯淡的人形俯卧在温玉和崔桐面前，她穿着猩红嫁衣，披散的长发乌黑，惨白的脸上五官秀致，也算楚楚可怜。
　　“柳郎——”
　　她仰头望向两人，痴痴问道，
　　“柳郎在哪里？”
　　“柳郎在哪里？”
　　回应她的，只有头顶的轰隆雷鸣。
　　天雷既至，连落九道方止。
　　九息之后，第二道天雷降下。
　　“啊！”
　　女鬼被钉在原地，发出凄厉尖啸。
　　刺眼白光中，一道黑影闪进来，将闭目静立的男人裹进怀里。
　　预料中劈裂灵魂的剧痛并未出现，温玉睁开眼，看到一只奶乎乎的刺绣小熊——是林希言卫衣上的图案。
　　“希言？”
　　他稍微动了动胳膊，就被更大的力气桎梏。
　　“闭嘴！”
　　头顶传来恶狠狠的呵斥。
　　温玉来不及怀疑自己的耳朵，又一道雷声落下。
　　越到后面，降雷的间隔越短，照透天地的电光接连擦着温玉的脚跟滚落，抱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好像生怕留出一点缝隙，就会被雷电趁虚打入。
　　“希言。”
　　温玉闷声唤道，最后一道天雷散去，女鬼虚晃的魂魄灰飞烟灭，可抱住他的人还不肯松手。
　　“林希言？”

　　“嘶！”
　　崔桐捂着胳膊上的血口子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天师和厉鬼是对立的存在，但在某些方面却又很相似。一个向天借势，窥探天机，一个逆天而生，背离天道，都是和老天爷对着干。无怪乎天老爷不高兴，逮着机会，不管是人是鬼都一起收拾。
　　所以天师最爱顺手行善积德，刷老天爷好感，哪怕灵力修炼得再深厚，有功德护体，迫不得已要请天雷的时候，老天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往死里电。
　　可还是很痛。
　　崔桐龇龇牙，距离上次被电已经过了两年，那时他的修为不比现在，只是脸上有些糊印子，这次是真的见了血。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却只摸到一根空绳。
　　澄念诵经千遍的护身符，到底没抗过老天爷的怒火。
　　他都这样了，那温玉……
　　待眼前晃动的虚影凝实，崔桐揉揉眼睛，寻找温玉的身影。
　　“你没事吧？”
　　温玉的声音从左后方传来。
　　崔桐转过头，难掩讶异——温玉毫发无伤地跌坐在地上，臂弯里搂着晕过去的林希言。
　　“老大，你……希言……你们……”
　　疑问太多，崔桐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温玉有些吃力地扶抱起林希言，
　　“回去再说。”
　　“哦、好！”
　　崔桐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帮忙，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林希言，崔桐触到他的胳膊就惊了一下，好烫！
　　他们走后不久，被天雷连根拔起的槐树根部，钻出一颗扁平的脑袋。墨汁点出的豆豆眼警惕地环视一圈，没发现异样后，一只同样扁平的圆短胳膊也伸出来，就地一撑，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淡黄纸人从洞口跳出来，另一只胳膊下还夹着东西。
　　李子大小，净透无瑕。
　　是块白玉。
　　小纸人甩甩身上的泥土，双手托起白玉，颠着小短腿跑远了。

　　“桐儿，饿坏了吧？”
　　崔桐刚在苏严家的饭桌前坐下，关心就体贴备至地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笑容可掬地招呼他快喝。
　　“师兄，你的最爱。”
　　贺桢夹起一只外皮晶莹剔透的虾饺放他碟子里，笑容可掬地催他快吃。
　　崔桐：……
　　“说吧，想知道什么？”
　　搭档这么久，他会看不懂他们的套路？
　　下山后是温玉开车回来的，路上关心打电话来问情况，确认三人没事后叫他们到苏严家吃饭。温玉没来，把崔桐放在小区门口就走了。贺桢和关心还以为他受伤太重，赶着回去疗养，没想到人根本没事。
　　“不科学啊！”
　　关心拉起崔桐的胳膊，爱怜地摸过上面的血口子，
　　“我桐哥都这样了，老大居然没事？”
　　上一次温玉请天雷炸冀东市流窜过来的旱魃，绝对的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十九，旱魃被劈成焦炭，他也糊了满身血，养了一个多月才差不多把伤养好。
　　这次竟然连发型都没乱？
　　贺桢道，
　　“会不会是因为希言？”
　　崔桐压根就没往林希言身上想，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林希言身上没有任何灵力，
　　“希言就是个普通人，他能挡天雷？”
　　普通人的脆皮，天雷一劈一个外焦里嫩。
　　“所以——”
　　关心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心，抵着下巴道，
　　“林希言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是……”
　　崔桐和贺桢屏息凝神。
　　“避雷针？”
　　崔桐和贺桢：滚……。

　　林避雷针希言此时正蜷在床上发高烧。
　　温玉一直守着他，不停用湿毛巾擦去他脸上的汗水。
　　“唔……”
　　守到半夜，林希言忽然发出几声呓语，温玉凑近去听，发现他在喊哥哥。
　　温玉垂下眼睫，唇角轻抿。
　　“哥哥，”
　　林希言又叫了一声，
　　“温玉哥哥……”
　　温玉抚拍他胸口的手一顿。
　　他侧过脸，目光紧盯在林希言干裂脱皮的嘴唇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伸出手。
　　手指还未贴上去，就已经感受到灼人的呼吸。
　　它们随即转换方向，擦着林希言的脸撑在枕头上。
　　一道暗影从林希言上方罩下来。
　　越压越低。
　　直至他的唇上，悄然贴上两片冰凉柔软。
　　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
　　一只大掌握住温玉的后颈。
　　天旋地转之间，他被翻身跃起的人压到身下。
　　“哼，”
　　两人位置互换，林希言俯身贴近，往温玉的耳朵里吹口气，戏谑地唤道，
　　“温玉哥哥。”
　　温玉怔怔望向上方的人，这个太过久远又太过亲昵的称呼，让他沉静的表情裂开了几道细缝。
　　每一道，都往外渗透着不可名状的复杂情感。
　　“你……醒了？”
　　他抬手想碰碰他。
　　然而林希言偏过头，躲开了。
　　温玉的手悬在半空，他们僵持不过几秒，林希言铁钳般的手掌就落到温玉脖子上。
　　温玉的皮肤极白，很快被强劲收拢的力量勒出一道鲜明的红痕。
　　空气被残酷地排挤出气管，温玉眼角发红，双目泪湿。
　　但他没有挣扎。
　　他静静与林希言对望，长而浓密的睫毛扇动几下，自眼角滑下一滴泪。
　　“艹！”
　　林希言怒吼一声，就着这个绝对掌控的姿势倾轧上去，堵住对方无意识微张的嘴唇。
　　“呜！”
　　唇角和舌尖被恶意咬破，惊痛之下，温玉下意识反咬回去。
　　林希言嘶一声直起身，大拇指擦过渗血的伤口，眼神深暗。
　　像暴怒的兽。
　　“你自找的。”
　　他啧道，抓住温玉的肩膀将他翻转过去。
　　凉意沿着脊背窜至脚踝。
　　林希言剥粽子般轻松剥落温玉的衣裤。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温玉像一尾搁浅的鱼，被迫坦陈自己的身/体。
　　从林希言的角度，只看得到他一点侧脸轮廓和不停颤动的睫毛。
　　莫名不爽。
　　林希言重又将他翻转回来，两副胸膛重重压叠到一起。
　　“林希言，”
　　温玉抬手抵住他，又落下几颗眼泪，
　　“不要……”
　　他说着拒绝的话，林希言却从中读出委屈的意味。
　　凭什么？
　　他凭什么觉得委屈？
　　他有什么资格拒绝？
　　明明，明明是他！
　　是他……
　　一直勾/引他！
　　林希言钳住温玉的双腿，悍然分开，
　　“温玉哥哥，”
　　他残忍笑道，
　　“会有点痛，你忍一忍。”

　　林希言：枕咚！
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