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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大争之世 ...

  •   熙澜一愣,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自然是不甘且怨恨的,但那又有什么用?若是一直那样怨恨下去,于自己只会有害无益。想到这里她笑了笑,“我向来对心绪是控制得住的,这种无用且有害的怨恨自然要摒除,怨天尤人可不是我的作风。”
      燕倾笑了,向来情绪藏得极深的面容也难得露出几分意气与洒然,他一直欣赏敢于正视命运的人,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女子他所知的除了他的母亲之外如今还有一个她。
      “你说得对,既已生于乱世,生于帝王家,那便抛掉本就不该有的妄想,于乱世之中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大争之世本无净土,隐逸只是逃避的托词,不入世作为一番怎对得起自己的雄心?”
      看着这样英朗的少年,熙澜怎能控制住自己不对他动心?他眸子里的光彩是她生平仅见过的最美的颜色,她可以确定今后再见到其他也绝比不上的颜色。
      可是……萤火之光如何配得皓月之辉?熙澜垂下眼帘,将眼底的黯然尽数藏起,一时也不接他的话。
      她不知道的是,那份她尽力想藏的黯然根本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都只是沉默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燕倾突然说:“阿兰,吹一遍《青都曲》给我听吧。”
      熙澜怔住,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全学会呢。”
      “不妨,我听一段便好。”燕倾的眼睛明亮得像一对流光溢彩的宝石,只看一眼就让人目眩神迷,让她无法拒绝。
      夜已深,熙澜再次把短笛贴在唇边,青翠如鹂音的笛声缓缓逸出:
      昔芮芮生河边兮,云卷水悠青天碧
      有野火生贪舌兮,百花摧残青都哭
      金戈兵甲征伐兮,风雨如晦业火狱
      来年春光又临兮,青芽破土泥芬芳……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那断续的笛音渐渐连成了一条小河。吹笛的少女渐入佳境,虽无奈困倦袭来,却不忍打破美景,只是笛音终究一声浅过一声,一声缓过一声,最后归于了寂静。
      闭目假寐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燕公子,陛下是不是睡着了?”江城歌给他密语传音。
      “嗯,我送她回去,你原路返回就是。”燕倾起身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不等他回应就眨眼离开了这片殿顶。
      江城歌无法,为防打草惊蛇自己只得顺着原路返回重华宫。
      燕倾抱着熙澜迅疾而无声地从沿途宫殿上掠过,他发誓,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她就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不知身处何地,不知身边是他,更不知他心里装着何等心思,她只是静静的,似乎她在他怀里就是他的。
      不过几息之后,他带着熙澜落在了重华宫的宫檐屋顶上。指尖微微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他分外珍惜这偷来的机会,一点一点地仔细描摹她的眉眼她的唇,生怕有半分错漏。
      “你怎会是自作多情……”他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喟叹,一双潋滟眸子里翻涌起惊涛骇浪。再不掩饰那惊心的占有欲望,他只一低头就狠狠攫住了她粉嫩的唇。
      那是他肖想了许久的美味,是他生平第一次非得到不可的念想。他几近贪婪地品尝着,就像之前在梦里多次幻想的那般,一点一点舔舐着她的软肉,一下一下描摹着她的唇形,却小心翼翼地,生怕惊醒了怀中的人。
      寂静的月色下,无声的殿顶中,安睡的少女下颌被燕倾轻轻抬起,不知自己正被他肆意采撷。暧昧在暗夜中缓缓流动,似乎羞煞了一般扯过云层为他遮掩这场独角戏。
      知道不能耽搁太久,燕倾狠狠心从熙澜唇上离开,只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她不放。江山他要,阿兰,他也要!
      第二日天不亮上早朝的时候,熙澜整个人都在后悔,昨晚熬得太迟导致她严重缺觉,现在硬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可昨晚的另一个当事人倒好,人家就算睡懒觉也没人管束,真是让她意难平!
      玉阶下,江圣阳还在汇报着给阵亡将士家属发放抚恤金的进程,熙澜下意识捻着朝服的袍角抵抗瞌睡,脑子里冷不丁想起自己还未将师父写的密信烧掉,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那密信还在她昨晚穿的那件衣服的袖子里!
      想到这里,熙澜抬手打断了江圣阳的话,又招招手把一旁的城歌叫到跟前,悄悄吩咐他务必赶在有人发现之前找到那封信并处理了,这才稍微安下心来继续听江圣阳上奏。
      日子就在熙澜略微不安而又兴奋的心情里度过。每次她独处一室,她就总觉得师父会出现。至于燕倾,自那夜在殿顶上谈过心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不知是不是在密谋着什么;只有江城歌,一天下来倒是他陪着自己的时间最长。
      四月六日夜,熙澜还在御书房里批折子的时候,胡苏终于潜进了皇宫。
      “把茶放到案上就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伺候。”熙澜勉强打起精神又拿起一本折子,却听有人说道:“乖徒儿,折子不是这么看的。”
      熙澜心里咯噔一声,那人又说道:“以前那陆瑶小女娃还懂得找个侍书的帮着看看,你怎地倒用了这么笨的法子,于孟连那个老头子也没教你?”
      熙澜呆滞地慢慢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太监张了张嘴巴也没能说出话来。她不说话没关系,那小太监又向前踱了两步,一抬手揭下了易容的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傻徒儿,还不过来拜见为师?”
      熙澜快速地打量过这张老头儿脸,眼神精光闪闪,神情牛气哄哄,应该没错。他既然知道她不是陆瑶,那自己就没必要装了,当下撂了折子迈步绕过御案,对着胡苏撩袍便跪:“徒儿拜见师父!”
      胡苏看着这样干脆利落的徒弟甚为满意,抚掌笑道:“好,不枉我等你三年!乖徒儿,你叫甚名字啊?”
      熙澜听他说专等自己三年早笑眯眯地应了,“禀师父,弟子姓宁,名熙澜,熙是熙和光明的熙,澜是流波江澜的澜。”
      “宁熙澜?嗯,好名字,听起来不错,寓意也好。”胡苏看徒弟,越看越满意,“为师已让你服用丹药洗髓伐筋,你可愿意随为师习武?”
      听闻此言熙澜抬头,一双眼睛倏地亮了,“自然愿意!”
      “甚好,那便丢下这些无用的折子,随为师到院子里练功吧。”胡苏拉着她站起来,“去换身衣服,我给你指个地方。”
      “嗯!”
      等熙澜装作回重华宫的密室里睡下之后,她立刻换了一身短打劲装从另一条密道里溜了出来。熙澜暗暗心惊,师父对这皇宫的了解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想。
      一出现在狭小偏僻的废弃院子里,熙澜立刻就看见了恢复打扮的胡苏。长发束起,白须轻盈,一身青灰布袍加身,脚踩一双同色布鞋,整个人显得颇为悠游自在。
      “师父。”
      “嗯。”胡苏满意地点点头,“这段日子,为师会一直在这里。从今夜起,你每夜来此地练功两个时辰。”
      熙澜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个时辰?”
      “没错,两个时辰。”胡苏老神在在地搀住自己的袖子,“如今你习武当以有自保之力为主,除却轻功要学,这基础也要扎实才行。习武在基本功上不讲求新意,这两个时辰你就学着扎马步。”
      熙澜不是个吃不得苦的人,可她听到这里也傻了,“师父,我明日还要早起呢。”
      “知道你要早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皇帝不好当,我的徒弟也不好当。来来,别废话了,练功。”胡苏早看出自家徒儿是个欠鞭策的,故而根本不给她说“不”的机会,说开始就开始了。
      熙澜哀怨地瞅了胡苏一眼,抬脚挪到了一片空地上,认命地扎起了马步。
      “身子蹲下去,背挺直了……”胡苏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根竹条在她身上敲敲打打,闷疼闷疼的,更没有叫她起来休息的意思。熙澜咬咬牙,竭力忽视着四肢传来的酸痛感,逼迫自己进入老僧入定的状态。
      “双臂伸平,目视前方!”
      “啪!”
      “稳住不准晃,下盘固定好!”
      “啪!”
      熙澜脸色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在摇摇欲坠。她想开口求师父允许她休息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儿多余的力气都匀不出来了。
      时间在煎熬中艰难度过,渐渐地,她发觉自己在撑过了极限之后整个身体都变得麻木,似乎接下来的时间也不再那么难熬了。
      “时辰到了,先回去休息吧,切莫让人发觉。”胡苏的声音在熙澜听来简直犹如天籁,她努力地想要起身,却最终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胡苏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语,他没告诉她的是,他没想到她头一次就能完整地撑下来两个时辰,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她的潜力远远比他预想的强。
      熙澜勉强拖着疲惫的身体可怜巴巴地走原路回到了密室,为免让人起疑,她沐浴时不能再假于他人之手,就连练功穿过的衣服也不能让宫女去洗。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日子将是何等的黯淡无光。脑子里模糊不清地闪过了这个念头,熙澜彻底睡死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当熙澜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密室的时候,于孟连带来的一条消息让她怔愣在了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宁熙澜,意为光明悠远的大河波涛起伏。她穿越岁月和时空而来,汇入这个世界的历史长河中化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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