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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思无邪 ...

  •   是燕倾在问她。
      江城歌在他二人周身看了一圈,抱臂沉默不语。那柄青离夙玉剑突然在地上激烈地晃了晃,下一瞬从地面抽出向山腰上飞去!三人俱是一惊,抬头往那山腰处一望,看到有个人影正站在那里。那柄剑,亦飞到了他手里。
      “去,为什么不去,我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想干什么。”熙澜右眼习惯性地微微眯起,瞳孔中光芒微亮。
      燕倾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她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一旦她开始思考或是想到了什么,面上便会露出这种微妙的神情。
      三人沿着山间小道一步步向山腰靠近。说它是座山,其实不过是个小丘陵罢了,更无陡峭可言。盏茶时间不到,熙澜他们便已走到了那人面前。
      “贺兰青钧。”熙澜看着记忆中的那张脸缓缓说道。
      “参见陛下。”贺兰青钧面色端正地单膝跪地向她抱拳行礼,却又不等她开口就自行站了起来。
      气氛诡异地静了静,耳边只有风吹动草地的沙沙声。
      “你要见朕做什么?”熙澜盯着他那副出了名的纯良相貌沉沉开口。她不喜欢这样的邀请方式,更不喜欢眼前这个人。
      “陛下,此次求见我只想向您请教一件事,”贺兰青钧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熙澜脸上,那张俊逸白皙的精致面庞任谁见了都想道一声此乃最相符不过的正人君子貌,让人一看便会下意识卸下心防,“听闻舍妹在宫中出了一些小差池,疑似与我有关,陛下能否告诉我其中隐情?”
      他说完这句话,熙澜和燕倾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古怪。“哦?你不问问丞相或是你的好三叔,却候在这里问朕?朕今日出宫可不是为了给你解惑的。”
      贺兰青钧认真地看了熙澜一眼,面上不动声色,“恳请陛下告知。”
      “隐情这一说是从你祖父和三叔那儿听的墙角得来的吧?”熙澜不喜欢他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他那相貌给人的印象越是纯良,她就越觉得他眼底藏有邪气,那股邪气里裹着想洞察别人的欲望,令她生出了十分的警惕与恶意:“你确定要知道这些吗?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可别让自己后悔了。”
      贺兰青钧下意识觉得不妙,再看熙澜的那双眼睛里竟有五分凛冽,三分恶意,一分狡黠和一分好奇,心头亦涌起一股奇异的不安:“请陛下告知。”
      “行。贺兰爱卿,你们家出了个痴情种啊!朕是真的没有料到,朕的爱妃竟这般有魄力,”熙澜在他面前踱来踱去就不靠近,“你猜——她在床笫上承欢时,对朕说了什么?”
      贺兰青钧微微皱眉,他没想到皇帝的言语竟这般坦白露骨,丝毫不避讳;他也没忘了对方之前那含有恶意的眼神,怪道祖父说皇帝像换了个人。但更让他在意的,是皇帝问他的那个问题。
      她在床笫上承欢时,对朕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贺兰嘉儿虽然任性面上却不会胡来,如今她说错了话,很可能不是在正常情形下说出的。既然是在侍寝时出的错,那十有八九是她被人算计动了手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秘密,而这秘密还与他有关。侍寝,秘密,他——
      他心里隐约有了答案,面上带出了几分难看。许是他猜错了,也许尚有别的可能,尚有别的他不知道的秘密……硬生生压下作呕的冲动,他的眼底掠过一丝厌恶和杀意,继续在脑海里搜寻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当你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真相。”熙澜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心里暗爽,对他道出了自己前世听过多次的这句名言。
      贺兰青钧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我只无奈昔日见闻于别家的这种事如今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贺兰青钧并不想让熙澜的恶意得逞,“燕公子长于宫闱,想必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没什么好稀奇的。燕公子,你说是不是?”
      他似乎寄希望于燕倾给他个台阶下,奈何后者只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贺兰青钧无奈,正要收回目光,却无意间瞥见对方腰间坠着的物件,呼吸瞬间急促,“燕公子,这是……”
      熙澜和江城歌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燕倾的腰间。玄色金纹玉蟒腰带上,一支青翠欲滴的细长竹箫由冰蓝绡丝系坠,一眼望去便觉眸中为之一洗,心也变得澄明。
      这竹箫熙澜之前也见过几次,燕倾总把它带在身上,她却从未见他吹过。贺兰青钧不会不认识这是支竹箫,那他说的是什么?燕倾腰间坠着的除了这支竹箫就只有一枚玉佩,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吗?她狐疑地看了贺兰青钧一眼,发现他的眼睛亮得可怕,而被他的视线死盯着的,确实是那支细长的竹箫!
      贺兰青钧已从最初的惊讶中回神,只是他那双盯着燕倾的眼睛里有种惊心的灼热:“燕公子,这恐怕不止是一支竹箫吧?”
      燕倾有些意外,双眼却并不与他对视,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何以见得?”
      “这系竹箫的绡丝被扯得未免也太紧太直了些,承受的可不只是区区一竹箫的分量。若不是竹箫本身的材质有什么问题,便是这箫管里藏有乾坤了。难道,这是什么不世出的神兵?”
      “哪有什么神兵。”燕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熙澜觉得他此时这种表现才是真的不悦,“不过是师父提醒我时时端正自省的思无邪。”
      “思无邪?”熙澜三人眼睛齐齐一亮,只觉这名字与这竹箫竟是无比契合。思无邪,即心思纯正之意,无论于国还是于个人而言,都要做个正人君子。燕倾这人的心思她猜不透,他做事有没有不择手段她也不知道,他会是个正人君子吗?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熙澜轻轻背诵了出来。这柄竹箫望之能使人心明神净,无愧于思无邪之名。
      “哦?不是神兵。既然燕公子不愿以实相告——”话只说到一半,贺兰青钧突然出手,剑光闪过,青离夙玉已然出鞘!
      “放肆!”燕倾扬眉厉喝,身形早有准备地向后暴退。他早看出这人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当然不会放松丝毫警惕。这人一出手就是杀招,是想逼他动用思无邪!
      既如此,就如你所愿!
      燕倾眸中闪过厉色,长臂一伸绿影晃过,乍现一道刺目惊心的森冷银白!熙澜看着竹箫两端电刺而出的剑刃惊骇失声:“双刃剑!”
      她看着思无邪忘了躲避,腰上却突然一紧,江城歌已带她退到了安全地带。远处那两人身形变动极快,熙澜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是隔着这么远自己的脸依然被他们的剑气余波刮得生疼。那柄思无邪果然称得上是不世出的神兵,剑身薄如蝉翼,却异常灵活锋利,剑锋尚未挨到贺兰青钧身上就已划出道道血痕,激出一蓬蓬鲜血。燕倾果然是怒了,贺兰青钧出手狠他比那人更狠,闪电之间反守为攻,攻势凌厉狠辣,招招毫不停歇,根本不给对方半点喘息之机。熙澜眼看着那快到极致的长刃斜刺横划只觉心惊肉跳,思无邪的剑身比寻常的三尺青锋还要长,这双刃剑每次挥向敌人的时候另一边也会刺向自己。可燕倾下手丝毫没有犹豫,似是确信这剑只会加倍挫伤敌人而不误伤自己,她甚至敢肯定,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自信耶?自负耶?她不知道他属于哪种。
      贺兰青钧堪堪避开燕倾的剑锋冷笑回身,燕倾却如鬼魅转瞬又至,他眼角余光瞟过远处的熙澜,“教你个乖,上船容易下船难。”
      “跟我打还敢分心。”贺兰青钧手上剑锋一转,从思无邪下面穿过刺向燕倾的胸膛!
      燕倾冷笑一声,手中思无邪转了个诡异的角度,势无可挡地刺入了贺兰青钧肋下!而他刺过来的剑,也恰好被自己另一边的剑刃所挡,分毫不差。
      “咳!”贺兰青钧有些狼狈地倒射回地上勉强站住,这一剑伤得极为刁钻,不致命却失掉不少血,刺得深又极难养好,更重要的是,刺中穴位远比刺中其他地方要疼!
      他艰难地抬头去看燕倾,眼里没有分毫恼恨与不甘。燕倾转眼间已将剑收入鞘,不知他是如何催动的,更不知他怎么收回。逼人出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道理他懂。
      熙澜看着眼前这一幕已恢复了冷静,她压低声音问身后的城歌:“燕倾的实力,与你相比如何?”
      江城歌抿紧了唇,眼神凝重里带了几分忌惮:“他的武功,在我之上。”
      熙澜眼皮一跳,怪道她身边有了江城歌他也不介意,原来是有恃无恐。她的心思转了一转两转三转,“那贺兰青钧呢?”
      江城歌看着远处还笑得出来的那人蹙眉,“我与他不相上下。”
      熙澜眼睛挑了挑,“哦,还不错嘛。”
      江城歌可不觉得不错,回京不到半个月就见到两个颇具威胁的对手,他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陛下,”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告诉她,“燕倾这人很危险。我看不透他的武功招式师承何派,能教出他这般厉害的弟子,他的师父绝不简单。但是,我从未听闻过江湖中有修习这种功法的高手。”
      熙澜感觉自己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是吗,他们两个有没有藏拙?”
      “陛下,功力深浅可以藏,但有些东西是藏不了的。”
      熙澜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她深吸口气艰难地呼了出去,这里就她一个菜鸟,她也想学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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