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carrotmiao

4、四、少年不识愁滋味

　　齐扬走了之后，开始收拾碗筷，莫子笺又问起了胰岛素的事。

　　“你爸说只要饮食注意了就没事。”莫妈妈低头收拾桌子：“你也知道，你爸没医保。”

　　莫子笺刚想说他那个身体怎么能断了胰岛素呢，那造糖能力不足吃个稀饭都像毒药似的，离开了胰岛素怎么吃饭呢，但听到医保的话题又把所有的牢骚咽了下去。对于没有医保要长期服药的病人，这确实是笔不小的开销，更何况父母的退休金都不算丰厚。

　　莫子笺低头擦着桌子，半晌才开口：“你不早说，早说我不读研，去找工作早早赚钱。”

　　“净说傻话。”莫妈妈不同意：“那么困难才考上，你就一直读，一直读到博士去。”

　　莫子笺擦完了桌子去洗碗，再没说话。

　　现在社会不一样了，现在博士不值钱了，现在博士也一样找不到工作。但这个话无论如何也对父母说不出口。在他们眼里，大学生那是天之骄子，要能读到博士就真的是文曲星下凡了。无论今后干什么，顶着博士的光环总是无限荣光。

　　莫妈妈忙完了手中的事也来擦碗，边擦边说起一些旧事来：“你爸是个耿直性子，年轻的时候看到他们办公室的领导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摞钱来，也就是个四、五万的样子，然后他就冲进去指着那堆钱问是怎么回事。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就成了领导的眼中钉，拼命想除掉他。你爸因为工伤，脚一直都不好，就被派去看工地。晚上的时候那些个兔崽子抱着钢材就往外面跑，那个门分明是从内部打开的。一起执勤的除了你爸，还有李向兵和岳林，门肯定是他们之一从里面给打开的。这是内贼。”

　　莫子笺听着不动声色，他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父亲已经失业在家好几年了。

　　“第二天查出丢了一吨多的钢材，李向兵和岳林齐刷刷地指着你爸说你爸保管着仓库的一盘钥匙。那个钥匙确实是你爸拿的，但那盘钥匙挂在值班室的墙上，谁想去刻一个，还不是伸手就刻了。那个值班室进进出出的只有你爸、李向兵和岳林三个人，但领导就挤兑你爸一个人。”

　　莫子笺听着皱了皱眉头：“你们当时就没报警？”

　　莫妈妈的眼神有些沮丧：“就说是内贼，后来钢材又回来了，一克都没少，你爸却被冠上私通外贼，玩忽职守的罪名被开除了。厂里出具了几个规章，把丢失一吨钢材的罪名夸大得和卖厂一样，又伪造了你爸的签到表，说他有旷工记录。”

　　“你们没去告他。”莫子笺放下手中的活看着母亲，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耿直脾气，听到这里有些怒气了。他想起来不知道是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回家看到几个身穿西装的人正从家里退出来，爸爸朝他们发了好大的脾气。

　　“哪有你想的容易。”莫妈妈叹了口气：“钥匙是你爸保管的，仓库的门是你爸锁上的，钢材是在你爸的眼皮子底下被偷走的。还有李向兵和岳林那两个狗东西来作人证，还有值班室的签到表来作物证，要是花了大价钱打不赢官司，那些个什么诉讼的费用还要我们自己掏。”莫妈妈是过来人，她也曾动过打官司的念头，无奈冒不起输了官司的风险。”

　　“那个挪用公款的领导呢？”莫子笺觉得就这样被厂里开除的爸爸活得太冤枉。因为他知道他爸爸的性格，从来就没有私心，也不知道怎么和同事相处，更不知道在领导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他记得那天看到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从家门口退出来，边退边摇头，那天的爸爸好凶。现在想来，可能那时候已经得罪领导了。

　　莫妈妈低头把碗摞到橱柜里：“你爸看见了，但又没啥证据，人家一句话说没拿过，咱也没办法。咱们太小，够不着公司的财务，只能被欺负。”

　　莫子笺气冲冲地走出厨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莫妈妈跟出来，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要好好学习，以后能进高层，也当个领导。”莫子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秦爽起床一睁眼已经是中午了。北方城市，中午的阳光是一天当中最烈的，没有一丝云彩，就是烈日当空的暴晒。这猛烈的阳光透着蓝纱的窗帘照进屋里来，照在秦爽的床上，即使是空调调到18度的房间，也是难以忍受的灼热。

　　秦妈妈悄末声儿地弹进来，看到秦爽一脸晦气地望着天花板就知道她醒了，柔声说：“刚好赶上中午的饭点儿。”

　　“你们就不能换个不透光的窗帘啊。”秦爽嘟着嘴，本来就睡得有些浮肿的脸皱得像一张老茄子皮，还是圆茄子。

　　客厅里正在吃饭的秦爸爸听到女儿的抱怨就插进话来：“透光的帘子你都睡到十二点了，要是不透光的帘子，你不是往天黑了睡。”秦爽翻了个白眼。

　　刷牙，洗脸。女人的脸，尤其是年轻的二十出头的女孩的脸，洗起来是非常讲究的。

　　秦爽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一双凤眼居然肿成了双眼皮，赶紧大呼小叫地去冰箱里找冰块，找冰冻矿泉水，找一切冰冰凉凉可以敷在脸上的，冰敷消肿。洗净了脸，开始用增白的洗面乳再洗一遍，洗完了扑爽肤水，抹日霜，鉴于天气炎热就不抹粉底直接抹防晒霜，但勾眼线，刷睫毛的工序不能省。

　　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就和床上那个乱糟糟的小丫头不同了。

　　秦爽瞟了一眼桌上的饭，西兰花炒肉她也没什么胃口，说了声“我出去吃”就背着LV的小挎包，蹬着小凉鞋“啪嗒啪嗒”地下楼了。

　　她约了人，不过现在已经迟到了。迟到了也不要紧，谁叫迟到是女人的特权呢。

　　齐扬看到秦爽就笑了，“哟哟哟，这打扮得跟只鸡似的，还怕不招风啊。”

　　“去你的。”秦爽的丹凤眼笑起来像一只狐狸，拎起包包就往齐扬头上砸。

　　看着两人打闹得不亦乐乎的韩茵左右张望着，问道：“莫子笺什么时候来啊？”

　　齐扬转着钥匙发动了引擎：“他去门口等咱们，咱们这就走了。”

　　“全市最好的pub，”秦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住地朝齐扬瞟：“要不是最好的，本小姐才不出门的。”齐扬笑着一路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