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carrotmiao

2、二、假亦真来真亦假

　　晚上把一个醉鬼送回家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更何况那个醉鬼是个头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齐扬。莫子笺把齐扬的脑袋搁到自己肩膀上，但那个脑袋似乎比自己的半个肩膀还大。

　　江枫在一边看不下去了，“要不我来背他吧。”他和齐扬身形相似，架着他也不是难事。

　　“你不是晚上还要执勤吗？”莫子笺把齐扬快滑下的脑袋往上推了推。

　　其实他本可以把齐扬甩给鸿福大酒店的工作人员，但这样一来就暴露了鸿福大酒店和齐扬的关系。无奈好心的江枫又在旁边迟迟不肯走，他只好架着齐扬去拦出租车。

　　“你能行吗？”江枫还是不放心：“我送你回去吧。”

　　莫子笺笑了：“没事儿，他以前喝高了刘恒还不是打电话叫我把他弄回家的？搞得我和他亲妈似的。”

　　江枫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招呼着莫子笺，把齐扬抬到车上，才放心地关上车门。

　　莫子笺朝他挥挥手，看见他停在路边目送了一会儿出租车，才竖起夹克的衣领往反方向走去。

　　齐扬醒了之后的第一句就是“江枫你他妈个王八蛋”。

　　“还王八蛋呢，”莫子笺端过一杯水：“都喝成王八了。”

　　齐扬接过水的时候，突然傻傻地笑了笑，然后咪了咪眼朝莫子笺瞟：“你送我回来的？”

　　莫子笺点点头：“所以你要看清，一桌子吃吃喝喝，末了只有我一个人送你回来。”

　　齐扬登时给了鼻子就上脸，揽过莫子笺的肩膀就往怀里带：“来来来，给皇军亲一个。”

　　“去你妈的。”莫子笺一杯水险些洒在齐扬被子上：“我说，我可要回去了，手头还一堆事儿呢。”

　　齐扬的手松了劲儿，不屑地瞅瞅：“你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给教授打打零工吗？那个老头子得的研究经费分给你的还不足一个零头，有什么好干的？”

　　莫子笺不和他贫了，伸手拿过挂在椅子背上的外套起身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齐扬有些别扭地转过身去，留下一个大屁股对着莫子笺。

　　江枫赶到警察局是十点零三分。

　　“对不起，王叔，我迟到了。”江枫的出勤一向准时，这次小小地迟到了三分钟。

　　王叔一向偏爱这个小子。这个小子为人诚实，交待的事情总完成得一丝不苟，遇到突发情况又总是冲在最前面。现在警察混日子的多，干实事的少，但江枫呢，就是个从来不张扬，只低着头干实事的傻小子。遇到这样的小伙子，王叔就是打心眼里喜欢。

　　“还不晚，你跟着诺队长去巡东阳西路，”王叔拍了拍他的背：“他们正在磨蹭呢。”

　　江枫憨厚地一点头就赶紧拿东西去了，跑起来也是一丝不苟的忠厚样子，王叔都想抱着他认干儿子。

　　国庆节日益临近，巡逻的班次频繁了不少，每两天就得全副武装巡逻一次。

　　江枫扎了扎皮带，摸了摸枪盒子，掂着挺实秤。

　　东阳西路的街道一到晚上就变成了步行街，买玉石翡翠的摆满了整条街道，有大块的子料，半加工的毛坯，也有精雕细作的坠子、首饰，有缅甸的翡翠，也有陕西的芙蓉玉和新疆的和田玉。眼看十月大假马上就要到了，这座旅游城市的人口也越来越密集，之前门庭冷清的玉石市场此时虽然还不到熙熙攘攘，但也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偶尔还有推销加湿气和多功能蒸汽熨斗的，拿着大喇叭说得一大群人前来围观。

　　过了立秋，北方城市的雨水也渐渐少了，每天都是凉风习习的好天气。

　　玉石买卖靠的是眼力，精雕的玉观音手工得再好也不如一块上等的子料值钱，就是因为子料的价值太难辨了。绿要透心亮，迎光看过去没有一丝杂质和絮丝，但有时纯净的玉又比不上带絮丝的，比如鸡血玉。但鸡血玉中，杂质少的最为上品，摸起来手感温润却不失沁凉。各种玉的子料中，只单以和田玉为“真玉”，因此和田玉的子料最为贵重。

　　和田玉因色而分多种，有白玉、黄玉、墨玉、青玉、青白玉、碧玉等等，其中以白玉最佳，又以质润、色白堪比羊脂的羊脂白玉为上。按产出的方式，又可分为：山料、山流水料、子料。以经过自然挑选而只存精华的子料为最好。所以，羊脂白玉的子料便殊为珍贵而难得。较为常见的羊脂级子玉，多在数十到百余克左右，体量在十余斤的就已是众里难寻，达到百余公斤的更是凤毛犀角。

　　如此贵重的玉器买家不敢妄谈虚实，看的人多，指手画脚的人少，上去和老板比划比划的就更少了。不过玉石这生意，做一笔，吃三年，要是眼光好的店主又碰上个眼光好的行家，看对了眼，成交得倒也快。

　　江枫一行正琢磨着天下太平准备打道回府，但有个玉石摊却出事了。人群踮起了脚尖纷纷朝那个方向看过去，还有好事者开始逆着人流往那个出事的摊位上挤。

　　不见不要紧，一见可真吓着了。那个摊主拿着块削尖了的玉石子料，一下一下地狠狠戳进自己的手背，扎得那个用力，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一样，一扎就扎进了肉，二下再一扎就捣出了血，三下再扎下去的时候，恐怕森森白骨都会被削出来。

　　江枫急忙挤到摊主身后，手从摊主的腋下伸过去，紧紧扳住他的胳膊扣住他的手。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一同巡逻的杨建江也挤过来，凑着一看就抬眼瞪着摊主。他是老巡警了，再激烈的场面也看过。

　　摊主望着杨建江，看到他的警徽就哇啦一声哭出来了，指着摊位上的一尊一尺来高的观音像哭着：“那个王八蛋用，那个王八蛋用这个假菩萨调走了我的真菩萨，那个王八羔子不是人呐！”

　　掉包，拐骗也不是稀奇的勾当，至于哭得这么伤心吗？杨建江不在其位，也不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

　　旁边有玩玉石的行家插话说：“要是被调走的菩萨真长这模样，那调走的那尊菩萨可是极上乘的羊脂玉，手工倒在其次，子料的价格可是不菲。”

　　摊主听着，急忙补充道：“手工也是一等一的好。”

　　“有那么好你拿来摆夜市干嘛？”杨建江不屑地说了句，他觉得这件事实在鸡毛蒜皮。倒是江枫颇同情地对摊主说：“你把犯罪嫌疑人的相貌给我们描述一下，需要立案吗……”话还没说完，杨建江就不屑地摆摆手示意他打住：“这么点儿破事儿还要立案？警局现在忙已经立案的那些就已经忙不过来了，你新来的不要乱说话。”

　　莫子笺从齐扬家出来之后，被凉飕飕的冷风灌得缩了缩脖子。刚从南方回北方的他还不习惯早晚温差大的天气。

　　齐扬不是个省油的主，在同学聚会上一时应景地和他亲了一下之后，他看莫子笺的眼神就有些怪怪的，掺杂这一种调戏加怜爱的神情，盯得莫子笺背上一阵鸡皮疙瘩。发过来的短信也是肉麻兮兮的风格：你明天来陪我啊，我那么难得回国一次，明天来我家给我做饭，等你啊。

　　莫子笺合上手机，去你妈的，脑子喝坏了。

　　喝坏了脑子的齐扬第二天还是乐颠颠地来找莫子笺。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逮不住你？！”齐扬笑嘻嘻地凑上前来，被莫子笺报以老拳相向：“你不是昨天折腾一下就发现自己同性恋倾向了吧。”

　　齐扬挠了挠头：“你别说，似乎还真是，我他妈以前怎么不知道男人嘴唇也是软的呢。”

　　“男人的下身可是硬的。”莫子笺转了个身甩脱他扑上来的爪子：“我可警告你，别瞎玩，玩出病来。”

　　“你这是歧视。”齐扬不服气地哼哼了句。

　　“我还就歧视你了，怎么着。”莫子笺也硬碰硬顶了一句，但齐扬手疾眼快地开始挠莫子笺的痒痒，从小玩到大，莫子笺的死穴他最清楚，下手也是出奇地准确，不一会儿就挠得莫子笺笑得憋红了脸喘不过气来，瘫倒在沙发上。

　　齐扬不依不饶地缠上来，不由分说地扳过莫子笺的脸，嬉皮笑脸地说：“再亲一次，再亲一次，我昨天喝醉了没尝出味儿来。”

　　莫子笺只得屈膝抬腿蹬开齐扬，那句大白天说出来的胡话，和齐扬强势的姿态，没由来地使他的心脏狂跳了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