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陵桐

4、第 4 章

　　于是就很神奇地变成了我和秋景她们一起吃，梁思再没来约我吃饭过，生动形象地演绎了啥叫不约而同。我看着梁思也有小伙伴陪着吃饭，便也默认了这种组合。
　　周一周二考试，周四总成绩便在官网上新鲜出炉。我悄悄拿手机差了自己的分数，嗯一个暑假下来实力竟然没变，依旧是班级倒数后十。挺好。
　　秋景倒是光明正大拿出手机摆弄。我凑过去一看，好嘛班级第一。我再一看，好嘛年级第一。
　　有种想抱大腿的冲动。
　　于是我就抱了：“景爷带我！”
　　秋景一把把手机塞到抽屉里，咬牙切齿道：“你先把手从我腿上移开。”
　　我乖乖放开大腿，坐回座位上。秋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答应要不要带我飞。
　　不知道是大家都挺关心年纪第一是谁，还是特别关心秋景的一切，我们一到食堂，气氛就有些微妙的变化。
　　我猜肯定要有人开始当着秋景的面悄悄讲坏话了。
　　我猜得没错。
　　我们抬着饭去找座位时，路过一对情侣。女生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地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作弊的，高一成绩从来都是吊车尾。”
　　男生还懂事点，或者是认出路过的我们，小声打断女生的话：“期末考她也班级第一，别说了。”
　　秋景半个余光都没分给他们。不过当我听见她嘴里那声轻轻的嗤笑时，我知道她认出这两个人是谁了。想到梁思在食堂里被秋景教做人，我也想嗤笑一声。
　　哦豁这姑娘真是，惹谁不好非要惹景爷，还非要当着人家的面招惹。

　　周五下午一直是我最难熬的时光，特别是出了成绩的周五下午。并不是因为迫不及待想要回家，而是和这个理由正好相反。
　　平常走读生上晚自习到九点四十，我家即使在学校隔壁最快也要走十五分钟。这个时候回家是最好的，因为该睡觉的睡了，不该睡觉的还没回来。
　　而星期五没晚自习，五点半就放学，回到家正好是吃饭时间。而星期五上班的也不准备加班，早早地就会回到家。
　　走到校门口，梁思看着唉声叹气的我，再一次提出邀请：“要不你来我家避避？”
　　我摇头。梁思家气氛不比我家好多少，去了也是尴尬。
　　梁思坐公交车回家。刚和她分开，准备慢慢挪回去时，听见后面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宝贝儿和我回家吗？”
　　“景爷妃子太多，我入不了您的眼啊。”我回头看着秋景，直接和她演上了。
　　秋景快步走过来，笑着挽住我的手：“怎么愁眉苦脸的？刚刚看你状态就不对。”
　　“不想回家啊啊啊。”我又叹了口气，“分数太低，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一说到成绩，秋景就完全没办法安慰我了，因为她说什么在别人看来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当然不是别人，但我景爷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妹子，所以一谈到成绩都会直接岔开话题。
　　我想着气氛怕就这样尴尬下去了，秋景却开口问道：“你们家在哪儿？”
　　我指指前面的小区：“我家正好就在避风港楼上，贼远。”
　　“我家在安康园，放学一起走？”
　　我这才发现她没有骑摩托过来。
　　秋景似乎看出我的疑惑：“那天是因为起晚了。我出门时差一分钟迟到。”她的口气有些无奈，“我也不是每次都骑摩托来上学啊……我家就在旁边，骑机车费油。”
　　“这样啊。”我眼睛转得很认真，似乎真在考虑放学一起走的问题，在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时回答道，“行，那本尊就暂且同意你做我的护花使者吧。”
　　“滚啦你还护花呢。”秋景笑骂道，“能陪景爷回家是尔等平民荣幸。”
　　在十字路口分别，我真的很想就这样跟着秋景直接回她家。也不是不想待在家里，就是很累。
　　在家里面待着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比如一开门就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她们争吵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时，心真的很累。
　　母亲挡在抬着电饭锅的奶奶面前：“你水放这么少会夹生的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听！”
　　奶奶冷哼一声：“我每次煮得都这样，也没见你少吃几碗。”
　　开门声很大，她们却像是没看见我一样在那儿嚷嚷。我把门一砸，冲进客厅，书包砸在沙发上，弄出很大动静。
　　母亲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像是想起什么来，声音突然变大：“边烟落喜欢吃软一点的饭，你水放这么少是想让她吃石头哦？”
　　我叫边烟落，四面边声连角起的边，长烟落日孤城闭的烟和落。听说我还没出生时，我妈就和我奶奶为我这个名字吵过好几次，最终还是我爹拍的版，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这名字就连姓都是有出处的，我那有文化的爹却不能阻止没有文化的奶奶和有半点文化的妈天天引发的家庭战争。
　　“你怎么不说我就不想让她吃呢！”奶奶不甘示弱，尖锐的嗓音很是刺耳，“你放那么多水不如煮粥得了，还不费米，就是舍不得给娃娃吃饱是吧？”
　　咣当一声，电饭锅砸在地上。
　　一片狼藉。
　　我踩着混了米的水，把电饭锅拿起来，重新舀了米又掺了水放到电饭煲里。插头一插，开关一按。
　　也没分给在旁边站着的两个女人视线，拿起书包走进房间里，门一砸。
　　算了算了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
　　门外又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我拿出手机盯着屏幕，心思完全静不下来。手机解锁，随便翻下页面，上锁，没过一会儿又解锁。
　　打开Q Q，发现有新的好友申请。
　　【塞下秋来】
　　【问题1：我男神？】
　　【答案：我】
　　【问题2：给我的备注？】
　　【答案：你景爷】
　　嗯是秋景没跑了。
　　我点了【同意】，才把秋景的备注改成“景大可爱”那边就发来了消息。
　　【景大可爱：回到家了？】
　　我秒回道：【嗯呐】
　　然后界面就凝固在了这个时间，再也没变过。
　　虽然秋景不再发消息过来，但她主动加我这件事还是莫名让我心情变好，于是打开B站，看起了咕噜的直播。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带着怒气的“开饭！”
　　餐桌上，母亲的筷子才动两下，便开口问道：“开学考早就结束了吧，考得怎么样？”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和平常一样吧。”
　　“班级倒数？”
　　“嗯。”
　　母亲还没开始责骂我，旁边沉默许久的奶奶倒先尖叫起来：“倒数？囡囡你是咱家的希望，怎么能考倒数！你看看你……”
　　有意思的是，第一个接她话的人也不是我：“您还好意思说呢？家里这气氛谁能不分心？您什么时候安分点什么时候她成绩就上来了。”
　　眼见马上又要吵起来，我高举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随便扒几口饭在嘴里，起身道：“我吃饱了。”然后又是熟悉的回卧室，砸门。
　　你们吵着，我先撤。
　　隐约传来奶奶骂我“基因不好”的声音。我嗤笑，到底是谁让我基因不好的。
　　看直播的心情又没有了，调戏秋景的心情却逐渐加深。我打开Q Q，看见秋景的登录是4G在线，便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过去。
　　【景大可爱：怎么了？】
　　【长烟落日：吵架了，好烦】
　　【景大可爱：有话好好说，不要吵架，对身体不好】
　　我噗地笑了，秋景怎么这么暖心呢。
　　【长烟落日：不是我啦，是我妈和我奶奶】
　　【长烟落日：不过已经习惯了，还好】
　　【景大可爱：不开心的话和我说，我带你出去浪】
　　【长烟落日：嗯呐么么哒】
　　【长烟落日：谢谢啦】
　　和秋景聊了会儿天后，心情又莫名其妙好了许多。以前我是“何以解忧，唯有咕噜”，看来现在要变成“何以解忧，唯有秋景”了。
　　不过咕噜也是要追的。
　　看完咕噜的直播，又刷了下他以前的视频，准备睡觉时才发现都已经两点多了。果然应了那句老话，熬夜一时爽，一直熬一直爽。
　　高一开始，周六下午就安排上数学补习。在奶奶还没死赖着要住在我家时，我每天早上都睡得贼爽，直到大中午家人吃午饭时才起床。奶奶来后我连在家呆着都没得心思，数学补习便成了很好的借口。
　　数学补习班有点远，正巧母亲天天念叨着懒得送，像司机，没地位，我也就提出了早上去补习班自习的意见。毫无疑问当然是获得了把我当大麻烦的一众人同意。
　　我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因为明天还要早起。一想到才两点，还没发挥我熬夜的一半天赋值，就觉得今天睡亏了。
　　在还在纠结到底是继续玩还是乖乖睡觉的时候，秋景发来了一条消息，两个字，“晚安。”
　　睡了睡了。
　　第二天闹铃一响就醒，看看时间正好八点。想起昨天秋景的消息我还没会呢，急忙发了个“早安”过去。
　　我可乖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九点准时出门。家门口正好有一路车能坐到补习班那一片，再走个十分钟就到了。
　　出门前听到正在扫地的奶奶小声嘀咕：“成绩都这样了还赶着赶着去补习班干嘛……”我知道她接下来的句子是“补习班屁用都没有不如在家里好好帮着做点家务”，再多一点的话还会扯上我妈。
　　我以前还会安慰她几句，再不济也会把话接下去。可今天我只是迅速关上门，隔绝她的声音，然后迅速逃开。
　　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