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陵桐

5、第 5 章

　　到补习班的时候正好十点，一个该起床吃早饭但再过一会儿就到午饭的时间。
　　补习班类似于工作室，老师只有一个，不过数理化都教。要上其他科目也行，能帮忙找相应的老师，大多都是一对一。
　　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男生坐在休闲区无所事事，听到门栓摩擦的声音还算是有人气地抬眼皮藐了一眼。我看清他的正脸，还算清秀，是个看着很舒服的面孔。眼生，应该是新来的学生，看来老师这段空闲时间要被他占了。
　　男生看见我后，眼睛稍微睁大了些，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朝他笑了笑，坐到离得比较远的位置，拿出周末作业。
　　“李明孝，进来上课了。”老师的声音从一对一教室里传来。
　　我看了眼时间，男生应该是上十点到十二点的课。果不其然，十二点一到，男生出教室，身后跟着老师。
　　我朝老师打了个招呼，问道：“一起吃饭？”平常老师没课的时候，我们都是这个点出发去附近的购物中心解决午餐。
　　没想到男生还挺自觉：“好啊。老师呢，要不要一起？”一点疑惑都没有就笃定我是在和他说话。
　　“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的啊。”性格温吞的老师当然不好解释什么，“想吃什么，我请。”
　　等坐到胡九的餐桌上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叫李明孝的男生怎么就和我们一起吃饭了，竟然还问我要什么菜。胡九类似于小吃，大家各点各的，我没客气，报了个他们家招牌，等着李明孝去吧台点单。
　　等菜上桌期间，老师在和我聊最近补习班的安排，李明孝突然开口：“同学，你叫……边烟落？”
　　我愣了下，下意识点头。
　　“长烟落日孤城闭那个？”李明孝又问道，得到肯定答案后突然笑了，“我认识一个人，名字也是诗里面的。”
　　……这是新的撩妹套路？
　　我思索了一会儿，怀疑他可能是我大哥大，因为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应该是宁夏在秋景面前提到过。不敢确定，我很淑女地点点头，无话可说。
　　幸好这时候菜上来了，我埋头狂吃。
　　吃饭的时候老师接了个电话，说是有同学去补习班拿东西，门锁着他进不去，老师要去开门，就先走一步。
　　气氛陡然陷入尴尬，吓得我差点打出一个嗝来。
　　看着也吃得差不多了，我懒得磨叽：“老师的那份我帮他付，我们一起去结账？”
　　“啊？”李明孝反应了一会儿，“这家店是先付钱再上菜，我已经付过了啊？”
　　“……咱们仨的都付了？”我第一次来这家店，不知道有这个操作。
　　李明孝点头：“是啊……你要AA？其实我觉着没必要，也不算太贵。”我正准备为坚持自己的原则发表一通长篇大论，就听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怕你内疚，还是AA吧。你付你自己的就行，老师那份我请他。微信转账？”
　　……这么一说您还挺善解人意的。
　　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描他的二维码，添加好友后转了三十大洋过去，并附旨道“小费，不用找了”。
　　视线从屏幕上移到他屏幕上时，我似乎听到一声轻笑。他收完钱后开口道：“走，请你鲜芋仙，用生平第一次收到的小费。”
　　哇这个男生真有钱呢。
　　第二天一早，才拿起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微信。
　　【李明孝：早安呀】
　　我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和这人互换了微信。
　　这就有点让人苦恼了。我的微信加的都是些比较亲的人，平常也不怎么用，和李明孝不熟又不好得回复徒增误会。当时也没想到他给的是加好友的二维码，以为收付款一扫一输数字就完事儿了。
　　删了他吧，下周六说不定还会见面，我已经想象到了尴尬的局面。不删吧，对于一个突然发“早安”这样有些暧昧的话的陌生人，又有些膈应。
　　想了想我还是回了一句：【不好意思不经常上微信。】连标点符号都打了！就差没发[微笑]了！
　　然后迅速右上角。
　　然后发现……微信没有【消息屏蔽】……
　　拖到黑名单会被人发现，只好开启【消息免打扰】，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吧。关闭微信页面时我竟然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卸载它，想到付款太麻烦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后立马打开Q Q，找到秋景，发了句早安过去。

　　慢悠悠起身，整理了下枕头，正准备找个舒服点的姿势看视频，Q Q就来了消息。Q Q有后台运行，会在其他应用的屏幕上方弹出消息内容，我就只是随便一瞟，吓得我立马关视频起床换衣服，又立马冲到卫生间用洗面奶好好把油腻腻的脸洗了个遍。
　　在镜子里再三确认自己仪容满分后，我拿起手机打开聊天界面，消息还停留在让我“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上一句。
　　【景大可爱：小区门口等你？】
　　我急忙回复道：【在二号门，拜托你了】
　　小区有四个门，二号门是离我家最近的一道门。
　　那边消息秒回：【行，到了给你发消息】
　　趁着这段时间，我又好好整理了下发型，又确认了一遍自己今天美美的。想到秋景答应要直接和我一起去学校，便连书包都一起收拾好，准备看到消息就出发。
　　结果动静太大，吵醒了母亲。
　　她应该是听见外面乒呤乓啷的声音，隔着一扇门在卧室里面问道，准确来说是吼道：“边烟落你拆家呐？”
　　我没答话，紧盯手机。
　　奶奶买菜回来，看着我一副箭在弦上的模样，疑惑道：“干什么去啊？”
　　我想了想还是诚实地答道：“约着和同学出去玩。”
　　“你都要高三的人了天天出去玩你……”奶奶有些刺耳的声音立马响起，讲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和我脑海里想到的重合，“你妈也是怎么就天天放你出去玩我看她也是个没脑子的……”
　　我皱眉想反驳，手机屏幕适时亮起。
　　【景大可爱：下来】
　　就这么两个字，紧锁的眉心舒展，嘴角无意识翘起。我拎上书包往外冲，留下一句没多少感情色彩的“中午不回来吃了”。
　　通往二号门的路有些曲折，举个例子就是还没看见秋景的摩托，就先听见她和其他人的谈话声。我下意识放缓脚步，听到她们在说“照片”“渣男”什么的。
　　小区门口有安全门，业主要刷卡才能进出的那种。我们小区的安全门比较高，刚好能让我露半个头。于是我很可耻地挡着出口的门，很可耻地听她们聊天。
　　秋景侧身坐在摩托上，手指夹着烟，手自然地倚着膝盖。她的手指修长得像一件艺术品，一举一动都透着颓废和不羁。
　　她把烟放在嘴边，又缓缓拿开：“……你还是少和他混吧，他和那个人也没什么区别。”白色的雾随着她的呼气融进空气里，在空中描绘出一个诡异的图形。
　　她是说给宁夏听的。应该是在说宁夏的男朋友，在F中，上次约架的事就是宁夏她男友告诉她的。
　　宁夏坐在一辆电动车上，环着赵雨宣的腰：“都没当真，我懂的。”我离她们太远，听不太真切，但总感觉有种淡淡的悲伤。
　　“……算了。”秋景的声音有些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秋景把烟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抬头看见我，笑着挥了挥手：“这儿呢。”
　　我不好再装透明人，刷卡走出小区。
　　秋景端坐好身子，往前挪了挪。我自动自觉地走到她面前，秋景拍了拍后座：“上车。”
　　我手放在摩托上，刚要翻身上去，她又拿出来一个粉色的头盔，pia地戴我头上。
　　粉色的……头盔……
　　我盯着她头上墨蓝色头盔，撇了撇嘴：“我不要戴粉色！”
　　秋景一边把我头发顺到头盔里，一边笑道：“宝贝儿你觉得我会戴粉色头盔？”
　　“那为什么我要戴？”我嚷嚷，然而还是乖乖地任她捯饬。
　　“女孩子戴着可爱。”秋景轻轻掐了下我的脸，“乖。”
　　我微微抬头，让她帮我把带子系上，嘴上依旧不饶：“那更应该你戴了。”
　　“为啥？”秋景拍拍我的头盔，示意我坐上去。
　　我看她坐好，就等着我上车了，恶作剧了一回儿，踮起脚尖在她耳边小声道：“因为女孩子戴着可爱。”
　　“瞎贫。”秋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弯的，眼里像有银河。我看着她准备伸出手把我抱上车，急忙撑着座位一跨。
　　我靠为什么摩托的座位会这么宽！
　　我“嘶”了一声，感觉自己在劈一字马。秋景听见后吸了口气，我以为她是想问我是不是难受，刚要开口道“我没事儿”，就听见一阵豪放的笑声。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恶趣味啊！
　　被折磨了四十分钟后，终于到了红塔体育中心。第一次坐摩托却只感受到了韧带的嚎叫，委屈。
　　下车的时候连路都不会走了，秋景见状急忙挽住我。宁夏要去交押金，赵雨宣先陪她离开。我被秋景扶着慢慢走了一会儿，刚感觉腿回到自己身体时，秋景就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是竞走。
　　我都疼哭了，于是甩开她的胳膊。
　　秋景侧头看了我一眼，惊讶：“怎么就哭了？”
　　“你都不关心一下我。”我一个嘤嘤爆哭，眼泪鼻涕蹭到她衣服上。
　　秋景双手捧住我的脸：“行了行了别演了。”
　　宁夏和赵雨宣开卡回来，把我拉到一边：“阿景你又欺负人家女孩子！”
　　秋景又把我拽回来，刚要伸手拍宁夏，赵雨宣已经行动完毕。秋景只好扶额：“走啦走啦说不过你们。”
　　我琢磨着秋景这个声音怎么有鼻音呢，这是……在撒娇？
　　秋景听到我的笑声，食指抵着我的太阳穴狠狠推了下，我就顺着她的动作头往一旁歪。秋景看我这幅模样，又狠狠揉了揉我的头，笑骂：“就你戏多。”
　　赵雨宣突然回过头来问了句：“你妈还没回来？”
　　我愣住，还没想好怎么回，秋景就立马接话道：“没。”想是为了让前边的两个姐妹放心，又加了一句，“不过那群人也好久没来了。”
　　气氛陷入沉默了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