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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两年前系列之一 ...


  •   『或许对于你而言不过是随口之词,但我,但我已经把它当作约定,并努力去履行了。』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车时,Lang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回头望向不断把自己往前推的母亲,Lang有些不知所措。

      “Mom?”

      听到这句话,女人抖了一下,但仍是把他拽离了身边。

      “多少钱?”车上下来了一个同样黑漆漆的男人。戴着墨镜的双眼扫了Lang一眼。声音像是无机质的玻璃。

      女人畏惧的缩在一旁,哆哆嗦嗦的比划了一个数字。

      那人朝车内点点头,接着一个鼓鼓的袋子丢到了女人脚边。她立马如同饿鬼一般扑在了袋子上,丝毫没有看站在一旁愣愣的Lang。

      失神的Lang被男人粗鲁地丢到了车上,头砰—的一下撞到了车门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染在了雪白的头发上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Mom……?”他喃喃道。可惜没有人搭理他。

      随着车的颠簸,血一滴一滴的掉在了皮革垫上。女人的蜷缩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直到消失不见。

      他突然明白了。

      从这天起,直到很久也都不会再有人去注意他,保护他了。

      他,Lang,被抛弃了。

      Lang缩在了角落里,门外,White家族正在为家族的嫡长子——White家族唯一的孩子庆祝生日。

      不是唯一的。Lang在心里小声辩解。

      但这样只会让他更加伤心。身上的伤口此刻也隐隐有些发痛。

      屋外灯火通明,屋内却吝啬的不愿点一支蜡烛。

      寒冷、饥饿、以及感染的伤口都在折磨着这个只有十二岁大的少年。

      或许应该感谢他。Lang自我安慰道。否则今天还要挨一顿毒打。

      因为生日庆的原因,所有人都在外面忙碌着,除了Lang。

      免去一顿毒打的同时也免去了一顿不算丰盛但至少能吃饱的晚餐。

      Lang揉着肚子,有些纠结要不要去厨房偷点食物来。瘪掉的胃似乎已经跟肠子结成了一团,在肚子里不满的抽搐起来。饿感也慢慢变成痛感和寒意。

      明明是在豪华得不得了的城堡里却和街边的流浪汉一样饿寒交加。

      Lang决定就算是再被毒打一顿也要先去把肚子填饱。他小心的融入到阴影里,顺着影子爬到厨房。

      刚要碰到门。

      砰———

      “!!”

      Lang吓了一跳,整个人完全暴露在了灯光下。本能的开始发抖。

      “欸?”

      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嘴里咬着一大块馅饼,他意外的看着门口脸色惨白的男孩,伸在半空中的手像是完全僵硬了一般。

      Lang认得他。是新聘来的数学老师。虽然总是不修边幅,但本身英俊的相貌加上讨喜的嘴硬是在几天之内获得了这个古板家族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评。连Jack少爷和他那永远板着脸的母亲都被这个青年逗笑过。甚至传闻这位当了七年寡妇的贵妇人有意要把这位数学老师招入裙下。

      “你也是来找吃的的?”木南挠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面前的银发男孩是已故家族长在外面鬼混的产物,在这个老旧的家族里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像一只掉到地上幼鸟那样容易受惊。

      Lang眨巴眨巴他那双灰色的圆眼,在确认他不会告诉夫人后才点点头。

      “啊~那么、嗯……你跟我来吧。”木南想了想,向Lang伸手说道。

      Lang有些疑惑也有些警惕的盯着那双脏兮兮的手没有动作。

      “这可不是偷吃的好地方,”木南注意到他的表情解释道,“我带你去我房间,放心,我们是共犯。”

      也许是那双带笑意的眼睛,也许是太饿了,Lang最终还是抓住了他的手。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手可以如此温暖,温暖到他甚至有点儿不想放开。

      男人带他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和Lang的房间不同,这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暖烘烘的,Lang感觉冻得僵硬的四肢有些复苏的迹象。

      “呐~”男人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烤鸡。他撕下了一只鸡腿,笑着递给了眼巴巴的Lang。

      “唔——”餐前繁琐的礼仪被忘得一干二净,面前的还散发着热气的烤鸡仿佛是生命里的全部。带着最原始的撕咬,Lang像是只饿了几天的野狼那样三下五除的啃掉了一只鸡腿。

      “喂,你不用吃这么快吧……”才吃了两口馅饼的木南哭笑不得的把剩下的整只烤鸡递给了Lang。

      Lang接过烤鸡狠狠地咬了两口,里面独有的肉味灌入嘴中。直到这时餐时礼仪才渐渐支配了动作。像个小姑娘那样小口小口的细细咀嚼。木南很感兴趣的看着男孩慢慢转变的用餐方式。手中的馅饼也没在送入嘴中。

      “咦?”Lang吃完了整只烤鸡后,正想找纸巾之类的抹抹嘴时,才发现男人居然正拿着馅饼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哦,我这可没有纸巾。”木南咬了两口已经冷掉的馅饼说道,“你自己用袖子擦擦就好了。”

      显然Lang完全接受不了这种粗糙的方式。

      “啧、”木南微微皱起眉,Lang有些紧张起来。“那你自己随便找个东西擦吧,除了我的被子和床单,其他随你。”木南背过身,修长的双腿架在了书桌上,不再说话。

      Lang对于面前男人态度的突然冷化有些害怕起来,决定还是回去比较好。

      填饱肚子后,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哪怕是走廊上刮过的冷风也不再那么刺骨。Lang站在走廊上,回头看向走廊的另一端。这座空旷阴冷的城堡里,只有那间屋子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暖光。Lang拢了拢衣服,转身重新回到了角落中。

      第二天的课上,青年仍然以一贯的风趣幽默惹得White家的少爷哈哈大笑。小胖子狂笑的拍打着桌子,礼仪就像是他身上蹦开的服装那样面目全非。

      Lang像往常一样乖乖的站在一旁,板着个脸。无神的看着同样银色头发的少爷。每次都是这样的,只能站在旁边听,却要拿到个好的分数。但又不能超过White家的少爷。如果低了会被老师打,打累了会叫人打。高了则会被跋扈的小胖子打,打累了也还会叫人打。而且小胖子每次都拿不到一个像样的分数。

      但这个新来的数学老师却从来没打过Lang,原因是他从来没考过试………

      总感觉他的教学方式很敷衍。在上了半个多月的课后,Lang无奈的想着。

      几乎每天就是不停的讲笑话,讲外面上流社会里的趣闻,还有……荤段子……

      意外的是,夫人却没有阻止或是别的任何举动。像是完全放任了一般。

      青年打了个响指示意下课,Jack少爷露出依依不舍样子的告别后,在仆人的簇拥下走出了教室。Lang替他收拾了桌上的杂物后也正准备离开。

      “Lang。”木南叫住他。

      “嗯?”

      “喏、”木南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馅饼丢给他。“我整节课都在怀疑你会不会在我的课上晕倒。该死的,长身体的年纪就该多吃点啊!”

      Lang愣愣的接过馅饼,“老师?”

      “嗯?”木南翻身躺在摇椅上,发出懒懒的鼻音。好像刚刚朝lang怒吼的人不是他一般。

      “谢谢。”Lang轻笑了一声,赶忙把馅饼塞入嘴里,含糊的答谢道。他转过身的同时,手胡乱的把脸上的油渍擦掉,当然,也有咸咸的眼泪。

      似乎从那天起,男人就经常给Lang带一些小零食,像是馅饼、糕点什么的。Lang也开始渐渐期待起数学课来。

      挨打的日子还在继续着,但每天也总有一点点小小的希望促使Lang去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唔………”

      地下室内,银发少年正跪在地上。白皙皮肤上一道一道刺眼的红紫色鞭伤印在上面。随着空气中划破的剧烈声响,新的血顺着皮鞭撒在了空中,溅到了黑色的地板上。

      “唔……”Lang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在还没得到任何喘息之间,又有人猛地一棍子敲到了跪得麻木的腿上。

      闷的一声像是把骨头砸碎了一般。

      “啊、痛……”如同跪在碎玻璃渣般的疼痛,每一寸肌肉都在饱受折磨。

      背上的皮鞭像是不知疲倦般的抽打着,Lang几乎疼得要晕过去了。但他知道,哪怕是晕过去,也会被旁边的人用盐水灌醒。

      咔吱、咔吱……

      楼梯上似乎有人下来了。处理刑罚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诶诶~”来者的表情似乎很惊讶,但他懒散的声音中却没有一丝吃惊的味道。

      “楠先生。”所有人都朝他点点头,很恭敬的样子。

      “啊~抱歉,”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样,指了指Lang,“这家伙的数学测试考得一塌糊涂,我打算严加管教一下。所以………”

      “好的,楠先生。”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放下了手中的刑具,行了个礼离开了。

      “唔……”Lang还跪在那儿一动不动。木南先前的表情立马变为了平时懒散的状态,他踢了踢Lang的腿,不耐烦的说道,“走啦!”

      “唔……”

      “嗯?”木南半蹲下来,手指轻轻挫了挫他的腿。才刚碰到Lang就疼得要哭出来了。

      Lang浅灰色的眼睛像是吸饱了水一样睁得大大的圆圆的,泪水被睫毛一点点的挑出来。

      “诶诶、不会吧……”木南皱了皱眉头,苦笑一声,“真拿你没办法啊~”

      他歪了歪脑袋,挽起袖子,“忍着点吧!”

      口上虽这么说,却还是温柔地把Lang抱起来,小心地绕过伤口。

      期间,Lang身上疼得要命,但心里却甜得要死。

      男人抱着他走到了自己房间,这是第二次来到他屋里。里面也如上次那般暖洋洋的。他让Lang趴在了床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药水。

      “嘶……”伴随着奇怪的药水味,疼痛也满布开来。

      “可以叫出来哟~”木南坏心眼的说,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

      “老师、啊哈、痛,痛……”Lang带着哭腔的稚音让木南的眼神暗了暗。我靠……让你叫你还真叫啊……木南内心悲哀的想着。

      “老师……”

      “嗯?”

      “谢谢。”Lang的声音软软的,却像是重锤一般敲在了木南记忆的深处。

      木南微微一笑,“啊~要谢我的话就努力成为更强大的人来保护我吧!弱者的感谢和同情都是毫无意义的口上之词。”

      “Lang White,”男人有些庄重的读了一遍他的全名,“白狼………”

      Lang转过头去,看着变得严肃起来的男人。

      “Lang,在中文里面也可以读作‘狼’。”木南顿了顿“狼,是不被驯服的犬类。它们卑鄙狡诈,却有勇有谋;它们被牧民们憎恶,也被牧民敬畏。”

      “所以啊、你可要对得起这个‘白狼’啊!”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里面似乎参杂着几分信任。

      “……”Lang呆呆的看着他,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可以被老师训服的……”

      声音意外的带着点儿委屈。

      “欸?噗——哈哈”木南一愣,接的笑得直接从床上翻了下去。Lang觉得自己似乎被鄙视了,撅着嘴,气鼓鼓的。

      “哎哟~太可爱了啊小狗狗~”木南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爬起来,摸了摸Lang的小脑袋。

      Lang毫无威吓力的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其后的一段时间里,Lang也愈加亲近这位会温和对待他的老师。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相处模式都是很愉快的。但是一旦Lang许下什么幼稚而又可爱的约定时,面前这个懒散的男人就会像是狠狠的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样,毫不留情面的嘎嘎大笑起来。

      记忆中那段老师在身边的日子里是在White家那栋死寂般城堡里唯一的安慰。但他,老师,终究还是离开了。带着给他的美好记忆与约定,挥了挥手,没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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