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某五期本丸》霁

13、13

　　这是新绿第二次直面溯行军的存在，可她的恐惧并没有因为认识这些东西的本质而消失。
　　那些身上缠绕着红色的火焰，身体部分由骨架组成的怪物在视觉上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会带给人类压迫和恐惧。

　　五虎退在前方开路，他的表情还是如怯懦的孩子一般，手下的动作却是干脆利落，老虎们配合着他的行为，三三两两牵制着溯行军的行动。他头上的那只小老虎双耳竖起，摆出威吓的姿势。
　　它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猛地跃起，扑向旁边意图偷袭的一只敌军。那是个在空中飞舞的细小骨架样貌的溯行军，被小老虎连带着一把压在了地上，五虎退也紧跟着补上了致命的一击。
　　“谢谢。”五虎退简单道了一句谢，又接着去面对无休无止的敌军。小老虎从溯行军锻刀的尸体上离开，甩了甩毛，和旁边另一只刚舔完伤口，蝴蝶结系在后颈的蓝眼小老虎一同跟上五虎退的步伐。

　　负责断后的则是大和守安定，战场上的少年完全看不处平日里温和的模样，新绿和Sophia都只见过他安静温柔的样子，一时都被这骤变惊到。
　　“那家伙就是那样的。”加州清光一脚踹开刚刚与自己交战的敌人，即使是面对险境，明知有些不合时宜，可能与大和守安定处在同一片战场上的事情还是让他表现出些许雀跃，对Sophia解释道：“一到战斗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大和守安定抽空回了一句：“别在人背后说闲话了，好好对付敌军。”
　　“我知道！”加州清光喊，一把敌刀的攻击划破了他的手臂，这一下可把注意仪表的刀剑惹火了。
　　安定笑道：“所以说了吧？没炼结过还没有练度的刀，一不小心可是会被干掉的。”
　　Sophia明显被他这一句话吓到了，惶恐不安地看向加州清光，少年赶不及和安定回嘴，忙安慰道：“没事的，主。这点伤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好的。”
　　言罢，又冲着大和守安定喊道：“你给我等着！只不过是一时占了上风而已，等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追上你的！”
　　大和守安定只是一声嗤笑，提刀斩下面前敌军的手臂，以无人听见的轻声呢喃道：“那就别再一次在我前面碎了，笨蛋。”

　　两个见习的刀剑各站在队伍的左右，新绿的刀剑负责右手边的敌军，山姥切国广的白布上已经染上些许深色，黑暗中她不能详细分辨出那些颜色的来源，又害怕自己的惊叫会打扰到战斗中的刀剑，双手在胸前紧攥，左手的拇指狠狠掐着右手的掌心。
　　她开始头痛，起初只是太阳穴边一圈的轻微抽痛，渐渐整个脑袋都有了痛觉，眼睛肿胀地像是要留下泪来，在恐惧与求生欲的催动之下，她体内隐藏的潜能疯狂地被开发出来，循着契约，最大限度地为两把刀供给灵力。

　　“见习大人！”

　　一个轻巧的身影落在身旁的栏杆上，白发红眼的男孩正是今剑，他飞快说道：“前面的路被溯行军截断了，他们应该就是从那附近的结界缺口来的，手入房间前正是激战区，请通过一楼东边那边的那条路去主公大人那里！”说完便冲着所谓“激战区”的方向而去。
　　五虎退忙引着所有人改变了方向，如今剑所说，大部分的敌军都聚集在另一边，路线改变之后，前进的压力肉眼可见地飞速降低，只是路程上稍微饶了些远路，没多久就看到了前往二楼的楼梯，歌仙兼定正守在楼梯口。
　　见要等的人来齐了，歌仙兼定冲着领头的五虎退点了点头，说：“从这里上去就是主的房间，结界已经张开，路上的敌人也清理过了。大和守现在跟我去支援大家，五虎退，你把见习们送上去之后也跟来。”
　　他说完就和大和守安定一起离去，五虎退最后送了一程，直接带着老虎们从房顶上赶往现场，秋栗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就放新绿他们进了屋。在她关门之前，新绿下意识望向手入室的方向，她看到火焰重重燃起，点亮了夜空。

　　“火灾！？”新绿惊道。
　　“是鹤丸他们放的火，已经得到过主人的许可了。”一个冷静的童声解释道，除了秋栗和新来的客人，只有小夜左文字留在室内。
　　小夜解释道：“太刀、大太刀和枪都不适应夜战，电力系统已经被破坏了，直接用火焰照明会更好。”
　　他已换上了全部的甲装，留在审神者身边做最后的守护，或者说、是不安的审神者将他留在了身边。
　　秋栗的脸色也是很差，在场的刀剑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灵力正在飞速的消耗。
　　指挥战斗，维护结界，寻找缺口，所有的事情在同一时间压在她的身上，秋栗的负担已经超出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手入房间必须被夺回来，手入必要的工具都在那里，再这样下去，刀剑无法得到治疗，敌人又源源不断从缺口涌入，在补上结界之前这个本丸就会被毁掉。”秋栗一边操作着控制结界的设备，一边吩咐小夜左文字把她书架上的一把钥匙递给两名见习，道：“那是密道的钥匙，位置就在我卧室正对门的角落，那里的地板有设置机关，密码是9533，如果最后撑不住了，你们两个就躲进去。”
　　“非常抱歉让两位在我的本丸陷入险境，和政府的联络虽然被切断了，但那边应该能马上感应到异常，政府的援军也会很快赶来，一定能保证两位的安全。”

　　“那你呢？”新绿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不详的意味，皱眉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政府那边的援军到达这里究竟要多久，你能说清楚吗？”
　　秋栗避开了她的问题，只说：“我是这个本丸的审神者，也是这里的负责人。”
　　“我在问你到底需要多久，这里的人又能撑多久？”新绿扬声重复了一边自己的问题。
　　她本该不管不顾，现在立刻就逃走的，可或许是因为连绵不断的头痛压下了恐惧，或许是因为一路看到的刀剑奋力拼杀的样子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又或许是因为秋栗苍白的脸和似乎现在就能倒下的身形让她冷静了下来。
　　新绿面无表情，她的情感像是暂时脱离了身体，远远注视着那个挺直了脊背，变得有些陌生的自己。

　　秋栗一言不发，新绿也毫不退让，这场无声的对峙之中先退让的不是任何一方，而是靠小夜左文字的话语打破了局面。
　　“做不到的。”他说：“正常来说，援军的到达至少要三个小时。而且在这个本丸被毁掉之前，主人会先因为灵力耗尽而倒下。”
　　秋栗的手指颤了一瞬，小夜面对着她，将自己的本体平放在面前，道：“主人，请让我也过去吧。”
　　秋栗的眼瞳一颤，身体轻轻蜷缩了起来。
　　“请让我也去战斗。这样下去的结果你也是知道的。”他说：“让我……去杀死你的仇敌。”
　　秋栗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夜……”她咬着牙，低声唤了一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过往的一切浮现在脑海之中。
　　秋栗的颤抖渐渐止住了，她回过头来，脸上再无丝毫动容，张口正要吐出拒绝的话语。
　　一瞬间，新绿从她骤变的表情中看到了惊骇和紧接着浮上的恐惧。

　　“主人？”小夜疑惑地唤了一声，很快像是明白了什么，问道：“是战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秋栗的表情中带着茫然与恐慌，没有了遮挡面容的白纸，没有了刻意的严肃，此刻她看起来像个六神无主的孩童。
　　“歌仙……”她呢喃道，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歌仙他……重伤了……为了保护其他同伴……他……”
　　看到了小夜左文字，她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道：“歌仙他——小夜，拜托，把他——”
　　可是那点希望的光芒眨眼间就熄灭了，小夜懂得其中的理由，秋田也隐隐能够猜到。

　　她在一瞬间将眼前的人认成了已经成长起来，一路扶持着自己，可以尽情依赖的那把初锻刀。
　　可眼前的小夜作文字，只是把才特化不久的新刀而已。

　　沉默片刻之后，小夜左文字拿起本体，站起了身。
　　“我要去了。”他说：“我除了复仇以外并不会什么，你的这个愿望，我也可能无法达成。”
　　“但是，我会尽力。”
　　没有人阻拦男孩的步伐，打开门之前他最后停下了脚步，轻声道：“如果最后还是不行的话，你也躲到密道里去吧。”
　　“大家也，一定是那样期望的。”

　　房间里只剩下几名来客，和这个本丸失神落魄的主人。

　　秋栗跪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呜咽。

　　“……我知道这绝不是两位的责任，也知道因为自己本丸的事故让两位置身险境之后，还向应该被保护的新人请求是多么厚颜无耻的事情。”她忽然开口，在见习们惊讶的目光中，她的额头紧贴着地面，那正是被称为“土下座”的姿势。

　　“只要是我能做的，我能给的，之后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所以现在，请两位帮帮我。”

　　“救救我最重要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