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gugu_辜寥晨

4、04

　　我一直不见王秋实，心里有些着急，但一旁端坐的秦桑却一点不着急。
　　我刚羡慕她的耐心，她便有了动静，轻轻将红盖头掀起，看了我一眼，让我跟她一起坐下。
　　脸色并没有做新娘的喜悦，我有点疑惑，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问她：“王秋实呢？怎么一直也不见他？”
　　她说：“你以后可不能这样直呼他的名字，要有点规矩，要叫老爷。他在招呼亲朋宾客，晚一些才能过来。”
　　他才多大，就要叫老爷老爷的，岂不是越叫越老了。
　　“但怎么不见你们拜堂？”
　　秦桑一笑却露出心酸，道：“小禾，你别急，我正要跟你说。其实我是嫁过来做妾。”
　　我眉眼露出动物的皱厉：“做妾？”
　　我还没适合人间的生活，这变化好快，猝不及防。我不懂什么是妾，但她已经进入到这个角色之中。
　　她眼神中有闪躲，水汪汪的双眸就像快要滴出一样。
　　“我小的时候我爹娘找过先生给我算命，先生说我命贱，当不了正房就是给人做填房也不要，只能是偏房给人做妾。我本来也不信这些，却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
　　我看着她看出她心有不甘，也不忍心再问。那还说什么以后就会幸福的话，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那你爱他吗？”
　　她笃定展开笑容：“我很确定我爱他。”
　　“你愿意为他做妾？”
　　“嗯。”
　　这就说通了，她爱他，愿意为他做不愿意的事。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她的爱情令我有些动容。
　　晚上，我都快睡着时，王秋实喝的酩酊大醉的来了。
　　秦桑看到他的眼中有期盼，那是不是幸福呢。
　　有仆人送我去了别的住处，我却有些担心秦桑走时步伐也缓慢了许多。
　　不是七窍玲珑心么，怎么会下贱，还是没到年岁，我不知何解。
　　次日，我还在熟睡就被人叫醒。我迷惑的睁眼，看见秦桑焦急的叫我起床穿衣。
　　我跟秦桑去了前厅，她今天就脱下红衣只穿了一身灰土土的蓝衣，我看着自己穿的明艳招人莫名被她弄的心虚。
　　离得还有些距离就看见有两人一人一边的隔着梨花桌分坐在那里。
　　那是王秋实和他的发妻徐贞如。
　　我听秦桑说王秋实的父母死的早，留下这么大的家业都是独子王秋实的。
　　王秋实穿的真像个老爷模样，和以前偷鸡摸狗的时候是两个人样。
　　而那位正妻，我远远看了一眼就有种不好的感受，她注定是个麻烦的主儿。
　　我和秦桑来到他们面前，秦桑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
　　端茶时，她冲我摆摆手，示意我不用了。
　　我刚放下，那位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徐夫人突然咳了一下，她身边的丫鬟阿黄瞪着我将茶杯重重的放到我手里。
　　秦桑看我的表情有难色，我忍着怒气向他们敬了茶。
　　王秋实没讲话，他们是我当丫鬟还是第二个妾？
　　一切礼仪之后，秦桑就低眉顺耳的站在徐夫人身边。
　　明明前面就是桌椅却不能坐，我假装被椅脚绊倒，顺势倒在座椅上，秦桑一惊要来扶我。
　　徐夫人脸色不好，王秋实并无反应，我便就依坐在哪里不动。
　　王秋实笑道：“贞如，这是秦桑的妹妹小禾。她们姐妹关系很好，小禾还没婚配，怕她一个人在家烦闷便一同来了。”
　　他解释了一堆，我也不领情，就当刚才给他敬茶的回礼。
　　徐夫人道：“相公，你见过姐姐还站着妹妹就坐的家教吗？”
　　王秋实脸色凝住，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书都读肚子里排泄出去了吧，怎么女人一句话就像吃了鳖似得，放不出一个屁。我可不信他是个怕老婆的主儿。
　　我笑道：“姐姐，你也坐啊。”
　　秦桑却赶紧拉起我，“小禾。”
　　并向她道歉：“小禾天真不懂事，还往夫人多多见谅。”
　　“秦桑。”我能看出她对秦桑的咬牙切齿。
　　“这里是王家是大户，不要把小门小户的糟粕带进来，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以前怎么样王家都管不着，但现在进了门就要学着点。。”
　　秦桑看了要王秋实无奈道：“是夫人，秦桑知道了。”
　　开饭了，秦桑帮着两人布菜，我咬牙切齿心中默念：吃吃吃，毒死你们。
　　他们坐着吃，我们只能站着吃，我索性不吃了。
　　王秋实见我烈士般的模样，忍不住发笑说：“秦桑小禾，一起坐下吃饭吧，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关上门，更不能显得太生分，你说是吧夫人。”
　　我扭腰一屁股坐下，对着餐桌上的菜饭考量，虽然很丰盛，我却也嗤之以鼻，心情不好。
　　我知道这样很没规矩，但我讨厌被束缚，怕是要连累秦桑了。
　　王秋实问我：“小禾，怎么不吃？”
　　大家都小心翼翼，吃饭也像张不开嘴似得，低着头悄悄的，不发出一点声音。这种感觉氛围对我真是煎熬。太压抑了，让一个妖去适应人间的规则礼仪，怎么能够？
　　我也不想让秦桑太尴尬，便向嘴里扒拉了两口米饭。
　　王秋实道：“刚进门肯定会有不习惯的地方，时间久了也就都不算什么了。”
　　秦桑冲他笑笑，被徐夫人看在眼里。
　　我顺便打量徐夫人，她也年轻，却仍要弄一副老成的样子，好像这样才像个正宫的样子，年头也久。
　　谁都能看出她有多讨厌我和秦桑。
　　她见我一直看她有些恼怒，阿黄道：“你干嘛一直盯着夫人，没礼貌。”
　　我扭捏着说：“米粒沾脸上了。”
　　徐夫人不信，动手一摸还真有，脸色阴晴不定。
　　我是谁，我说有的就是没有也得有。想给我下马威，我还可以让那整条鱼贴你脸上下不来。
　　我装作委屈对王秋实道：“丫鬟可以对我这样说话吗，我又不是你娶的妾。”就算是大夫人的狗跟班也不行。
　　我说过后才反应出来，这话也许会伤到秦桑，只能硬着头皮挺着。
　　王秋实笑道：“阿黄，以后不许这样说小禾，小禾是秦桑的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一样。”
　　阿黄只瞪着我，微张的嘴有些惊讶。
　　终于散席，我跟着秦桑来到她的住处。一路上，我放松了许多，跑跑跳跳的她也没管我。
　　回到屋里，我迫不及待的抱不平说：“徐贞如好像很讨厌我们，以后可有气受了。”
　　秦桑叹息一声：“我本来就是做妾的，她是正房，当然地位更高。何况我对她来说是种威胁，她当然不待见我们，或许很恨我破坏了他们的感情。”
　　“谁让她长的没你美还不会生孩子。”人就是麻烦，换成妖，管你什么道理，总是厉害的说的算，一仗定输赢。
　　“别这样说，我本想和她和睦相处的。”
　　“她摆个怨妇的样子给谁看，王生愿意娶你，她能管的了？”
　　“好了，我还是希望日子能平静些，好不容易到了这里。”
　　对她来说，好不容易脱离原来的家庭来到这里，来到爱人身边，她心中还是有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