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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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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闹哄哄一片,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乐青听到有不少人帮自己说话,更是挺直了腰“不要不知好歹,否则你家这医馆在哪也不能立足。”
“但如若你们家先生医治好我家小姐,几辈子都不愁吃喝。”
威逼利诱,这一贯的做法,乐青自然是熟悉的很,事实证明,这一招很少有人可以抵抗,自持清高者不过是脸上面具,在金钱面前,面具之下,丑陋不堪。
站在身后的白家小姐白明华一言不发,神情冷漠,波光潋滟的双眸满是戏谑,鄙视,丝毫不加掩饰流露出来,简直比她的侍女可恶千倍,直看的千灵和大宝火气冲冲。
花茶瞧了瞧在厨房里揉着面团的伯胥,一脸的从容淡定。
大宝很快压下心中的怒气,丧着脸对众人哭诉道“我们家公子给人看病,分文不取不说,最近病人多,已经连续五天未好好休息,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却被人说没有一丝善德之心。”
大宝的哭诉很快就起了作用,叽叽喳喳的人群开始变得静默,起哄的人也越来越少。
“姑娘,你们家小姐也不是得了十分要紧的病,明日来也不迟呀。”左邻右舍的大娘开口好心的劝说,却换来乐青一顿呵斥。
花茶看的不耐烦,将阿盘唤出,堵在前院门口的人群,听到有大犬的狂吠声,下意识的去看,一只威风凛凛的五色长毛大犬从屋内奔出,吓的众人慌忙逃散。
乐青嗤笑“想让一只畜生,就吓走本姑娘,真是可笑!”
千灵哭丧着脸道“花茶姐姐,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人家是金陵白家的四小姐,从小什么没见过呀,就阿盘那呆萌的样子吓吓凡人可以。”
花茶讪笑“哦,我刚给忘了。”又大喊了一声“阿盘回来吃饭。”然后晃晃悠悠的又重新踱去了厨房,好香。
千灵讶异“花茶姐姐,这就完了?”
花茶摆摆手“大宝搞不定,不是还有你,随便你用什么法子。”
千灵无语,直接在房子内下了禁制,除了院门以外的地方,什么声音都传不进来,更别说想踏入屋内一步。
“乐青,我们走吧,改日再来。”
白明华看了一眼笼在面前的禁制结界,眉间微蹙,带着侍女转身离去。
“啊,烫,烫,好烫!”
厨房内,花茶搓着双手去拿刚出锅的葱油饼,咬了一口,舌尖被烫的起了一个泡,顿时逼得眼泪哗哗。
“好烫啊,伯胥,你看我的舌尖被烫出了一个泡。”
大宝一瞧,果真被烫出了一个白泡,有些忍俊不禁,原来神仙也会烫着嘴。
花茶皱眉,一脚踢在一旁正在偷笑大宝的屁沟上“笑什么笑,还笑!阿盘,上去咬他!”大宝见卧在地上的阿盘突然冲上来,拔腿就跑。
千灵见怪不怪,嘴角噙着笑,一边收拾着药柜,一边看着他们嬉笑打闹,撤去禁制,十几只鸟雀落在墙头,叽叽喳喳,跳跃着。
伯胥从院子内抓了几把草药,磨成了粉,让花茶张开嘴巴。
花茶却瞧了一眼瓷碗内黑乎乎的东西,连摇头“不要,我不疼了。”
“当真不疼?”
“嗯嗯,不疼了。”
伯胥也不强迫她“你呀,这么猴急作甚。”
花茶谄媚的笑“还不是你做的饼子太香了,我嘴馋。”
伯胥习惯性的点了点花茶的鼻子,严肃道“下次再这般,就断了你的吃食。”
微风吹过,夹杂着田间泥土的香味萦绕在屋子的每一处角落,葱油饼的浓香混着青莲的香味充斥在她的唇齿间,花茶嬉笑着看着伯胥,突然间凑上前,在伯胥的嘴巴上啄了一口。
亲完之后,又评价一番“果然好香,怪不得这人间的男男女女都喜欢这样。”
柔软的唇一触而过,甜腻的清香却留在他唇上,久久不能散去。
“哗啦”一声脆响,伯胥手中的瓷碗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刚赶回来站在门前的陌染恰巧就看到这一幕,那模样活像是被被雷劈了一样。
花茶不解“我不过是瞧着伯胥的唇好吃,就添了一下,谁知他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伯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花茶捏了捏伯胥红透的脸,越发觉得此刻呆愣的模样和阿盘有几分相似,十分可爱。
陌染气得发抖“光天化日之下,你,你,可知廉耻二字如何写?”
花茶见他气的如此模样,思索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道“你可是在气我没有亲你?”说完也在陌染的脸上亲了一口。
乾坤朗朗,白云悠然飘过,小院的左角处,一颗歪脖子柳树,随风招展,鸟儿唱着在树荫中欢快的歌唱,而屋内,静悄悄一片,气氛愈发的诡异。
千灵石化般的站在药柜边,屏气凝神,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这什么情况,难道花茶姐姐要脚踩两只船?竟,竟如此彪悍。
这才反应上来的伯胥,周身的气息愈发的冰冷,静默深沉的双眼,翻起了滔天巨浪,吓的大宝这个凡人,胸口一阵绞痛,跪爬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就在大宝就要承受不住,感觉要被千斤巨石压死的时候,伯胥衣袖一挥消失在原地。
陌染苍白了脸,一把抓住花茶的手腕,没有了往日嬉笑的模样“花茶,你如何将这种事当做玩笑。”
花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见到伯胥会情不自禁想亲他。”
经过花茶这一闹,伯胥离家出走,两天两夜未归,陌染更是不理睬她,忙着照顾从招摇,蓬莱仙门下抢回来的大白熊。
月落中梢,广阔无垠的大地上陷入宁静,千家万户熄灯而眠,万物苍生进入了梦乡,只有漆黑的树林间有鸟儿咕咕啼叫。
天幕最尽的边缘,却幽幽的泛着血红色的迷雾,一轮苍月悬挂在清冷的墨一样的夜里,极北之地原本富饶热闹的城镇一夕之间,尽数毁灭,只剩下一地断壁残垣,城镇中老老少少全部被残忍的屠杀,血流漂杵,尸横遍野。废墟之中,残留着爬行着鬼魅的喘息和贪婪狰狞的笑声。
“我们来迟了。”
苍月之下,一只白色大雕在空中盘旋而过。
一袭青衣,面带着白纱的男子从天而降,长身玉立,站在断裂的城墙之上。一双眼悲悯的看着方圆数十里一片的废墟,
“伯胥,他终于要出现了。”清朗,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伯胥同样一袭青衣,行走在残壁断垣之间,浓浓的妖气弥漫在废墟之上,似是在极力的隐藏什么。
夜凡静默的看着伯胥,随着他的身影视线一点点的移动,黑夜之中,烧焦的枯树噼里啪啦在寂静中作响,成群的乌鸦在废墟上空盘旋。
伯胥沿着城镇中的主道,一路前行,似乎是在探索什么,走到最尽头一片硕大的宫殿内,偌大的广场中间,堆满了白骨和无数惨白的头颅,散发着阵阵恶臭,不管是仙,妖,凡丧命者皆是中年男女。
单手一挥,白骨堆被劈开,猝不及防,无数被魔气沾染进化而成青面獠牙的厉鬼冲出,张牙舞爪,要把眼前的活人吞噬。
夜凡飞身而来,拿出腰间的笛子,抑扬顿挫的笛声在风中缓缓流淌,好似林间欢快的鸟儿,无忧无虑的放声歌唱,忽而又看见一片金黄的田野,流露出丰收的喜悦。
笛声悠扬婉转,每一个音符刻画出这世间一幕幕简单却让人难以忘记的美好,凝结在每一个魂魄上的怨气渐渐消散,风声呼啸,百鬼恸哭。
夜凡走上前,神色郑重,捡起地上一个磨损的木盒,打开盒子,一截青丝躺在盒中。
夜凡苦笑“看来是他走得急,丢下了心爱之物。”
伯胥只是余光扫了一眼木盒里的青丝,指间有业火汇聚,下一刻,那木盒连里面的青丝化为灰烬。
夜凡道“你烧了它作甚,我还未用灵力查探他的下落。”
伯胥抿唇不语,一双眼却静默的可怕。
夜凡道“若不是你还未觉醒,他又岂敢这样张狂行事,不过你确定这发丝是妖神之物?”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起,夜凡明显感觉空气中的温度已经降到了极点,强大的威压,竟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夜凡赔笑“就当我没说过。”
伯胥转过身,眼角处的阴戾气渐渐消散,轻声道“看好慕阳,这件事暂且不要让天帝知晓此事。”
夜凡道“近日我竟发现一件上千年曾不见的奇事,于人间大兴市井中有灵力不断汇聚,穹苍之上玄阴雷也频频出现,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将要发生何事。”
伯胥道“这件事你不必管,你要做的就是看管好慕阳。”说罢便消失不见。
五日后的清晨,大兴城在太阳洒落下的第一缕光线下,恢复了生机,东南街边的王大伯早早的起来在厨房了生了活,锅里是滚烫的热油,案板上放着一团团的面饼。隔壁的张奶奶喂好了几十只小鸡,又迈着颤巍巍的步伐去鸡窝里摸出了三四个鸡蛋。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进行,小鸡咯咯的叫,小狗汪汪的叫,盆子摔落的声音,婴儿呱呱坠地的声音,母亲训斥孩子的声音,在这市井之中,形成一幅幅生动活泼的画面。
花茶打开屋门,静静聆听着世俗的歌唱,她忽然觉得就这样隐名埋姓的和伯胥他们住在凡间,管他什么凡什么妖什么仙,就这样安安静静住下去,即使他们的生命漫长,倒也充满了趣味。
然而,等到她明白,于这世间,九州八荒,无论是在何处,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那个可以陪伴你左右,让你满心欢喜的人儿时,一切,都已成定局,无法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