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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污蔑 ...

  •   院外,萧惊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屋内,萧时复抱着今朝,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他们在黑暗中看着彼此,感受着从彼此身上传来的气息和温度。

      萧时复就是个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今朝闭眼,无声的叹气,终究,她还是顾虑的。

      所以,她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他抱着她,任由他的手握着她的掌心。

      直到院外的脚步声离开,再也听不见。

      紧紧贴着她手心的手,终于慢慢的松开。

      有声音委屈的出现在她的耳边:“你真听他的话,我说的话,你却不听。”

      今朝站在那里,只觉得心好累,很多话想说,想骂、想哀求、想……最后,全都化成了无声的叹息,她开口,问:“萧时复,你也听到了,主子开始排查内鬼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主子的能力,她是知道的,萧时复随时都可能会被他发现。

      就算主子不排查内鬼,她也不想萧时复继续待着。

      主子忙时,三两个月都不会踏入朝夕阁一次,可闲时,两三天就可能来一次,她真的受不了这一次次的惊吓。

      她哀求:“萧时复,你走吧。”

      身后的萧时复没有回答,只是缓慢的收拢了手。

      声音轻声的飘在她的耳际。

      “你在担心我,是吗?”

      “……没有”

      .

      主子说开始排查小跳蚤,不是说说而已。

      翌日,就在死士营里排查了起来。

      主子干练,不过几日,就揪出数个人,听说有的刚来不久,而有的已经在死士营里十来年了,听说有人当场自决了,有人来不及自决就被卸了力拖入了惩戒堂,被活剥了皮。

      死士这种东西,在能死的时候得死得快,不然会遭遇到比死残忍一百倍的事情。

      她当初刺杀萧时复不成,想要咬毒自尽,被萧时复阻止,若落入的不是萧时复、而是他人手中,也不知,会不会悔晚咬那毒药半刻,会不会如惩戒堂里的那些人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朝忍了忍,终没忍住,问:“是你的人吗?”

      萧时复摇了摇头:“不是。”

      今朝不信,他能这般出入修罗殿,可见修罗殿里是有他的人。

      而且,除了他,还有谁会那般费尽心思的在修罗殿安插人呢?

      萧时复笑:“最对修罗殿、北城王上心的人,可不是我。”

      萧时复这话中明显有话。

      可今朝怎么想,都想不出,历国,最对北城王上心的人如果不是萧时复,会是谁,又有谁能有这般的能耐,在修罗殿中插人?

      今朝情不自禁的问:“那是谁?”

      萧时复倒了杯水,喝得风轻云淡,漫不经心:“一个,连北城王自己都未必想得到的人。”

      今朝还想追问,萧时复却明显不想回答。

      萧时复此人便是如此,不想说的话,不管她怎么套,都套不出。

      最后,今朝藏着疑虑,收了套话的心,只是,再一次劝萧时复:“你还是走吧。”

      她知道,知道萧时复白日陪着她,夜间等她入睡了却时常没有踪迹。

      她曾在半夜噩梦醒来,忽地不安,去了他的房间,看见那房间空寂安静,人影全无,被褥冰凉。

      她坐在那房间里,只觉得天地惶惶,她如刚出窝的小白兔,小腿颤颤的站在茫茫无一人的苍野中,不知该如何往。

      她知道,主子和萧时复一直在过招。

      她也说过,她不帮萧时复。

      她已经愧对主子了,断断不能再愧对下去。

      可萧时复是为了她才留在这里的,他的命——

      “走吧,萧时复。”

      萧时复开口,却依旧是那句话:“你跟我一起走。”

      她不能跟他走,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再开口,就是重新说那已经说了千百遍的话了。

      她知道,萧时复不会听的。

      只能,转身,离开。

      脚尖方方转了个方向,手腕就被人拽住。

      那人用力,她的身子不设防的被拉了过去,拉入了某人的怀中。

      那人将她抱入怀中,埋头在她的发间,声音轻微平静。

      “花朝,跟我走吧。”

      她伸手,轻轻的推开了萧时复。

      扔下的还是那句话:“我不是花朝。”

      她转身离开。

      .

      今朝想过这把找内鬼的火会因为萧时复而烧到自己的身上,却没想过,是以这般形式烧到自己的身上。

      是夜,月明。

      朝夕阁木门被人叩开。

      她开了门。

      门口处,站着的是惩戒堂的两位堂主。

      月影下,他们的眼,阴森冷酷。

      今朝面上未显,心中咯噔了一下。

      惩戒堂的有三个堂主,正堂主仇戾,副堂主杨儒源、鲁郭。

      但凡修罗殿里有人犯了事,定然是由惩戒堂的堂主们裁定、处罚。

      只是一般的事,最多不过劳动一个堂主,如今,竟是两个副堂主都来了。

      看着眼前的两人,今朝的思绪快速的转了一圈——此刻,萧时复在何处?

      瞬息之间,她确定,萧时复不在朝夕阁内。

      心下立定,方才冷眸问:“何事?”

      杨副堂主开口,他早年受过伤,喉咙被人割破,被人救起,但是声音就沙哑得厉害:“主子让你,惩戒堂走一遭。”

      今朝:“好。”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任何犹豫的,今朝出了朝夕阁。

      鲁郭跟着今朝离开。

      杨副堂主带着人从门口进入了朝夕阁。

      .

      惩戒堂常年阴冷、昏暗。

      几盏灯烛原本就不大,加上不知是哪儿穿来的风,常常让那灯烛摇曳,照映得整个修罗殿鬼气森森。

      再加上那空气中常年充斥着血腥味。

      故而,人一进来,就心生寒意、惧意。

      故而,惩戒堂里是修罗殿人个个都不愿来的地方。

      故而,人,总是少一些。

      今日的惩戒堂却不一样,灯烛亮得很,也不知是不是将惩戒堂里能用一年的灯烛都给用上了。

      常年带着血迹的地冲洗得十分的干净,连地缝中那经年的血垢竟都看不见。

      只是看着那冲洗似乎有些匆忙,地面上的湿水尚未全干。

      空气中还有灵猫香的香味袅袅。

      乍一看,还以为进的不是惩戒堂,而是什么岁月静好之处。

      惩戒堂堂上正座无人。

      堂下人倒是多,惩戒堂的堂主仇戾,不归阁的无常主……

      半个修罗殿的衙门主子头都到了。

      还有,炎火、忘语、惜思——包括她在内,四大修罗也都到齐。

      这阵仗……着实大。

      这般大的阵仗,是冲着她来的吗?

      惩戒堂是仇戾的地盘,他却站在下方,跟无常主等人站在一起。

      他们看见她进来,眼神漠然没有任何的变化,看不出好坏。

      倒是忘语,看着她的眼神略带了几分的担忧。

      两个副堂主让她站在了堂中央。

      今朝明了了,今日,审的是她。

      今朝在堂中呆了一刻钟。

      惩戒堂大门洞开,有人进入。

      今朝回眸,瞬间就知晓了,今日惩戒堂为何与往日那般的大不同。

      进来的,是主子和秦语柔——修罗殿的殿主和殿主夫人。

      秦语柔是宰相嫡女,娇生惯养而成,那肌肤如凝玉一般的无暇,想来即便是小小的磕碰都会留下斑痕,这样的金枝玉叶,自然不能进满是血腥之地,会受惊吓。

      故而,今日的惩戒堂灯烛通明,洒扫干净,空气中飘着香。

      堂上正座有两级台阶。

      在台阶前,萧惊落微微侧了侧身,伸手,修长的指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朝向身侧的美娇娘。

      雪肤花貌的秦语柔看着那手,娇娇一笑,也伸手,如柔荑一般的纤纤玉手在鲜红的蔻丹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娇嫩,那娇嫩到富贵的手轻轻的搭在了修长手上。

      萧惊落扶着秦语柔上了那台阶,引入堂上正座落,两人落座。

      落座后,两人方才看向堂中的今朝。

      萧惊落眸色淡淡。

      秦语柔倒是朝着她柔柔的一笑。

      那笑容柔和温婉,宛若这不是什么刑堂,而是高门闺女的后花园。

      今朝回了浅浅的一笑。

      惩戒堂堂主仇戾开了口。

      惩戒堂堂主仇戾和副堂主杨儒源是两个极妙之人,仇戾名字取得凶狠,充满了仇恨和戾气,可实则是个文雅的书生模样。

      杨儒源名字取得一派书生气,但却是天生一副凶相,不怒而凶,他哪怕静静的看着你,你都不会怀疑下一刻他会上前跟野兽一般的撕咬你的肉。

      因着这名字,惜思常常说,他俩合该换个名字,方才貌如其名。

      她却不以为然,若不是这般的反差,修罗殿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记住这两个修罗。

      惜思道,记住这两个修罗是因为,这俩司刑罚,是修罗殿的死士们最怕的人。

      可若这两人让他们选,每一个死士都会选择杨儒源,他看着凶相,实则也手段狠辣,但,至少不像仇戾,和风细雨、笑吟吟的就能将你抽筋剥骨,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死的。

      可今日审她的显然是仇戾。

      仇戾:“今日惩戒堂得一密信,说你乃是萧时复所派潜入我修罗殿的密探。今朝,可是如此?”

      衣袖下的手微微动了动,今朝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平静开口:“污蔑!”

      “上旬壬戌日,他亲眼所听,听见你与人密谋,如何对主子下手。”

      今朝想都不想就回:“污蔑!”

      “今朝,你可有证据证明此是污蔑?”

      今朝回得镇定:“那告密之人可有证据证明他所说之话不是污蔑?”

      仇戾:“……”

      赖!真赖!

      今朝:“那就请仇堂主请出这个告密之人,与我当堂对质。孰是孰非,是否是污蔑,自然,一目了然。”

      仇戾略一沉吟,开口:“是鬼七。”

      今朝衣袖下的手松了开来。

      不是忘语,不是惜思。

      她挑眉:“所以密信来自于一死人?”

      死无对证,这样的密信,也拿来诳她。

      “是,他在信中言,若他身死,定是你所为。因为他偷听到你与人的密谋之言时,曾不小心发出动静,虽他及时离开,但只怕也已暴露了身份。”

      “鬼七死时,我正与忘语、惜思在房内饮茶聊天。”

      鬼七之死该是萧时复所为,萧时复是为了帮她报仇,又怎么可能给人留下她可能动手的把柄,自然是选在她无法分身离开的时候动手。

      “信中说了,你有同谋。”

      今朝乐:“仇堂主在修罗殿可有不喜之人,若有,给我三日时光,我交给你一封鬼七的密信,如何?”

      模仿字迹虽不是修罗殿人人都会,也确实也算不得什么绝技,至少这堂上就起码有三人能模仿旁人的字迹。

      留出的三日时光,是调查那人的行踪,好给以栽赃。

      今朝的意思,显然在场的人都明白。

      堂上,萧时复轻声咳了一下。

      今朝垂了垂眸,不再开口。

      亮堂的灯烛下。

      仇戾开口:“鬼七密信或许是有人仿造,可今朝,你身上疑点不止于这一点。”

      “昔日,你于朱成侯府刺杀萧时复,明明就快得手了,为何却住了手?”

      “你要咬舌自尽,萧时复为何身中剧毒,还要冒着毒发的危险来救你?”

      “你被擒关在南梁王府,他为何不审你、刑你、杀你?”

      “朱成侯府,萧时复已然中了毒,为何那毒却迟迟不发?”

      “忘语奉主子命给你下了毒杀萧时复,萧时复为何安然无恙?”

      “你逃出南梁府后,为何要返回去。是,你是说要栽萧时复一个欺君之罪,你真的栽了吗?若真栽了,凭你刺杀皇子之罪,当抄家九族,为何却活着回来?”

      “萧时复心思缜密,你又如何会那般轻易的在那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的庄子传出消息?”

      今朝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厉温拿出了一瓶伤药:“这是从你房内搜出的药,里面有一味药是雪上白丁,乃是千金难买的伤药,这药,修罗殿没有,整个历国,只有一个人有,那就是南梁王萧时复,这药,你从何处而来?”

      今朝看向那药,嘴角勾起了讥讽的笑。

      这药,她确实用过。

      惩戒堂出来模模糊糊的时候,这药就在她的案头上。

      在她揪出了萧时复假面具之后,她也一直在用。

      这药诚如厉温所说那般,是千金难买的好伤药。

      这般的好药,整个历国,确实只有萧时复有。

      可问题是,这伤药专治外伤,她的外伤已然无碍,自然也用不了这药。

      而且,如萧时复的聪颖,又怎么可能留这般的把柄在朝夕阁?

      除了模模糊糊时这药曾放在案头之处,萧时复来了之后,都是他亲手保管,从不曾示人。

      所以,她断定,朝夕阁里不会有萧时复给的伤药。

      可这伤药却是从朝夕阁里查出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栽赃!

      鬼七的密信也是栽赃,但不是重点,重点是引出对她的怀疑。

      她本就不是无缝的鸡蛋,自然一叮就中。

      只要这些疑问没有得到解决,鬼七的信也好,这药也好,任她有千张嘴,也辩不清。

      可是,这些疑问,她无法解释。

      一解释,就要将那些不想被人知的过往说出来。

      而且说出来,不仅不能解释,反而会加重嫌疑。

      就凭着她告诉萧时复解药,凭着紫宸殿上萧时复帮她扛了刺杀皇子的罪,她在修罗殿里就足够死上百遍。

      修罗殿秉持“疑罪从有”,若她给不出正当的理由,叛殿之罪难逃,连主子都救她不得。

      所以,眼前的现状是,她解释了也是死,不解释也是死。

      除非……

      除非知晓真相的主子偏袒。

      若以往,尚还有一丝可能,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主子如何偏袒她?

      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审判内鬼,从来是修罗殿之事,而眼前,却聚集了不归阁、四大修罗……和在堂外的听审的修罗殿死士。

      这分明就是想将此事宣于众,让主子不能偏袒与她。

      毕竟此事于众人面前开审,若做不到公平公正,必然会引起修罗殿动荡,损伤主子的威严,所以,哪怕是壮士断腕,也必得给大家一个公正。

      这就是那个幕后主使的高明之处。

      这人为了对付她,是费尽了心机。

      她确实也被掐住了脖子。

      她眼前,两条路,好像都是死路。

      可……谁说天下的路,只有两条?

      今朝看着仇戾,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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