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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扫帚哥哥肚量大 ...

  •   今朝低头,端起药碗,低头,正准备入口。

      手,却被萧时复拦住了。

      她抬眸。

      萧时复将手抵在了药碗上,不过片刻,原本已经冰凉的汤药上冒出了缕缕烟气。

      萧时复松手。

      今朝低头,饮了口。

      暖暖的、温温的,不凉不烫,刚好。

      今朝轻笑:“你这手艺,算是练出师了。”

      从惩戒堂出来的死士,拿汤药当茶水喝,不是说说的,是真的。

      从惩戒堂出来后,她的屋里就多了个灌满了汤药的茶壶,别人来喝茶、喝酒的闲聊,她是倒着汤药,捧着药碗,一起闲聊。

      时至深冬,天已寒,汤药一会就会凉。

      今朝嫌暖汤过于麻烦,再说了,死士在训练时、出任务时,饥一顿饱一顿都是常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凉不凉、热不热的?

      故而,汤药热就热喝,汤药凉就凉喝。

      萧时复却不许她如此,当那内力不要钱似的,拿来暖汤药,第一日还把握不了火候,要不太烫了,要不就不够温。

      没想到第二日,就掌握好了火候,再出手就是这般不烫不凉、刚刚好的温度,也不知是私底下练过,还是本就这般、让人绝望的聪明。

      只是,先前,她并没有表达过自己对这温度的满意,她与萧时复此时的、未来的关系,都不足以让她说出这种显亲近的话语。

      可今天,为了打破尴尬的僵局,她说了这一句。

      听入忘语的耳中,当知晓她对他的维护;而听入萧时复的耳中,也不算是什么承诺,或者是什么甜言蜜语,拉近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忘语:“……”

      她气急,开口正想说。

      那边,萧时复已经开口:“没有下次。”

      虽然只有四个字,没头没尾,但是奇迹般的,在场的三个人都听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让今朝进惩戒堂没有下次,让今朝受伤没有下次。

      惜思挑了挑眉,看着萧时复的眼眸里满是兴味。

      今朝低头又喝了口药,真苦。

      其实她明白,这次惩戒堂的伤怪不得萧时复。

      他将她好好的护在庄子里,是她自己逃出了庄子,回到了这修罗殿,在惩戒堂领了罚。

      可他却没有辩解一二,只说没有下次。

      只是可惜,这话,她不信。

      不是不信萧时复想护她之心,是因为,人只有一双眼,一双手,总有顾不上的时候,如同当初,夕儿重病,他外出找药,她信他是拼了命的想要找药回来,可结果还不是……

      如今萧时复虽贵为南梁王,看着似乎高高在上,可同时顾虑、麻烦和钳制也更多。

      他总会有顾不上她的时候,而她,终究会成为他的麻烦。

      所以,自顾自,是最好的选择。

      吞了口中的药,今朝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擦嘴的时候抬眸,瞥了没有说话的忘语一眼。

      忘语坐在案桌的对面,手拿着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微冷的茶,然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今朝又瞥了萧时复一眼。

      萧时复则是斜着头看她,好似完全不知晓或者不在乎忘语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

      .

      惜思走了。

      忘语也走了。

      今朝伸手,拿起案桌上自己面前的茶壶,茶壶微斜,黄浊的汤药倒入空了的药碗。

      看着渐满的汤药,今朝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忘语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份的?”

      萧时复没回答,反而笑着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

      刚开始,是不知道的,所以担心,所以回答都小心翼翼。

      到后来,她喝药擦嘴的时候瞅了忘语一眼,才忽然发现,忘语只是看她生气,手却没有放在腰间,而是拿着茶杯,双脚虽都踏地,却略略放松,十分的不适宜及时起身。

      按道理,忘语知晓了萧时复的身份,定会立马出手,就算是碍于惜思在场,不想让她以通敌的罪名被主子处死,也定会时刻戒备,随时准备出手,但她没有,她的姿势没有半分的戒备,半分想动手的痕迹。

      而萧时复,在敌营中,纵使他武功高强,也该知双手难敌四掌,被忘语识穿了身份的他,该担心、该思索若是忘语出手该如何应对,可是他的姿势更加松懈,甚至只是看着她,连后脑勺都半对着忘语。

      若说这两眼,只是她的猜测。

      那么,惜思走之后,忘语并没有留下来与她多说,就坐实了几分她的猜测。

      忘语若是第一次发现萧时复,定然会在惜思走之后,留下来与她问个明白,他究竟来干嘛?

      可忘语走了。

      可见,她该是知晓萧时复为何而来。

      至于百分百的确定,则是在萧时复的那句问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后。

      显然,萧时复一问之后也明白了过来,他微挑了一下眉,道:“你诈我。”

      他笑:“不过今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告诉你,是前儿个。”

      “到此之后,你就跟我说过,在这里,两个人我肯定瞒不过,一是萧惊落,一是忘语。萧惊落不在修罗殿,暂不足为虑;忘语却是日日在死士营中,还时时来朝夕阁,最是危险。”

      “我若不顾好自己的命,又谈何护住你的命?你既担心忘语会坏事,我就让她,坏不了事。”

      今朝戒备的问:“你做了什么?”

      “放心,我没伤她。”萧时复将药碗端起,递给她:“忘语有个哥哥,也是死士,只是如今伤痛满身,做任务时甚是艰难,好几次都差点死了,我允诺她,下一个任务,她哥会死在任务中。江南南宁府,会有个身子不太好的老爷住进三进三出的别院里,不会有任何人知晓那老爷的来处,亦不会有人去追究。”

      忘语在死士营里有个哥哥?

      这点她真的从不知晓,不过,这并不稀奇。

      死士营的人,时而是帮手,时而是对手,大家都是刀山血海中走过,有些秘密自然不会透露。

      她有夕儿一事,死士营中也只有主子、忘语和苍狼三人知晓。

      忘语是她还在死士营挣一条活路、未当上死士的时候知道的。

      死士营训练死士,是以养蛊的方式进行的,她在一次自相残杀的训练中受了重伤,又高烧不止,烧得糊涂了,将前来照顾的忘语当做夕儿,说了一夜的话,第二天醒来后悔不已,差点想杀了忘语,但是那时的她不是早已是死士的忘语的对手,只能暂时隐忍,这一忍就是数年,这数年里,忘语从不曾将她的这个秘密说出去过,后来,秘密多年未曾泄露,似乎也就没必要杀了,后来,她每次出任务,都会将后事交给忘语。

      苍狼,是两年前,他出任务,伤重,回修罗殿的路上昏迷,那么巧,被夕儿救起,那么巧,她刚好要出任务去见夕儿,房门一开,夕儿正给他喂药,四目相对的两人都猝不及防,但都默契的装作了陌生人,从此,苍狼知晓了她有个叫夕儿的妹妹。

      所以,如果不是她高烧说出来,如果不是夕儿救了苍狼被她撞见,死士营中只有主子会知道她有个妹妹。

      所以,她不知晓忘语有个死士哥哥,也是情理之中的。

      所以,忘语是为了她哥哥的性命,才答应隐瞒萧时复的身份。

      这么一想,忘语的态度倒也通了。

      她既想让自己的哥哥全身而退,又怕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故而,言与行略略有些许的矛盾,也是正常。

      “你既在前日就已经跟忘语说好,为何不告诉我?”

      让她平白的担心。

      “我喜欢你担心我的模样,那让我感觉……”萧时复看着她,微微一笑,“你离我没那么远,你,心中还有我……”

      今朝衣袖下的手指微缩了缩。

      萧时复说:“花朝,我能让忘语的哥哥全身而退,亦能让你全身而退,你可信我?”

      今朝垂眸,声音平静冷漠:“方才忘语的话,我未曾回,如今我可回你,要,不信。”

      最后的这条命,你要是不要!

      要!

      你呢,信吗?

      不信!

      .

      忘语走后,今朝的心稍稍安了一点。

      只要主子不来,萧时复基本能瞒过所有人

      而主子此刻还在京城,并不在修罗殿,故而萧时复的命,勉强算是保住了。

      那之后,忘语与惜思都时常来。

      惜思不知道为什么,忽地就不再对他动手动脚了。

      这让今朝长长的舒了口气。

      毕竟,惜思每次对萧时复动过手脚之后,萧时复都会逼着她以同样的位置动上一次。

      她……

      从来未曾这般对男人的身体下手过……

      但,这不代表惜思就消停了,她还是喜欢看着他俩,说一些诸如“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之类的话。

      今朝听了,只能捂头。

      忘语则常常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诸如“南梁王伤重不能理事,朝中势力被主子打得萎靡不振,再这般下去,南梁王皇位不保,可直接送给主子了”、“主子今日又得到了哪些封赏,得到了皇上的哪些赞许,许再过不久,主子的皇位有望”之类的。

      也不知那些个皇上跟主子之间的私语,忘语是如何得知,并能说得如此的栩栩如生。

      萧时复听了,眼皮都没抬一下,该给她热汤药的时候热汤药,该洒扫的时候洒扫,好似忘语口中的南梁王和那些个已经在水深火热中的下属,与他完全没有干系一般。

      忘语走后,今朝再次赶萧时复走。

      “南梁王,你的王位都快不保了,还不走吗?”

      萧时复却是拿着扫帚,十分沉醉于扫她脚边的灰尘:“不保就不保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话音未落,忽地抬头,笑问:“如果让我一直在这里,你主子的皇位就能轻而易举的到手,你干不干?”

      今朝:“……”

      她不想理他。

      皇位,多少人垂涎,他更是,与主子明争暗斗了多年,有点功绩就恨不得宣扬到天下皆知,这样的他会为了她不要皇位?

      这般一戳就破的谎言,她根本就没有兴趣去戳。

      .

      死士营里日日都有人出任务,有人进,有人出。

      苍狼出任务,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不正常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他住的院子就被清空。

      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今朝和忘语、惜思彼此看了一眼,都沉默了。

      院子清空的意思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当初她和苍狼刺杀萧时复,九死一生的任务,他们的院子都没有被即刻清空。

      而现在——

      苍狼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呢?人才走,就确定了不会回来?

      从不多管闲事的忘语也忍不住问惜思:“你可曾听说过什么?”

      喜欢惜思的男死士一堆一堆的,凑到她面前的人也多,消息向来是她最灵通的。

      惜思摇头:“任务是今儿早上发的,苍狼走的匆忙,不曾与任何人告别,路上我遇见过他,口气中……我没觉得他认为自己回不来。”

      一旦当上死士,就随时准备为主子而死,不管主子下的任务多危险,哪怕九死一生,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这一点所有做死士的人都知晓。

      可苍狼做死士多年,执行过的任务繁不胜数,对于任务的危险性,如何会没有感觉?

      什么样的任务是必死,而执行任务的死士自己,却不知的呢?

      惜思看向今朝:“主子一向与你交好,你可知是什么任务?”

      今朝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套,抬头就见惜思看自己,她摇头:“我最近都在养伤,未曾与主子联络过。”

      忘语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埋头扫地的萧时复,脑子忽地一计而过,她开口:“你如今只剩下一条命了,主子对你有意,你也是清楚的,可曾想过收手做主子的女人。”

      死士无后退之路,但今朝不一样,主子待她不一样,整个修罗殿的人都知道,如果以做主子的妾,离开修罗殿,谁都不敢置喙什么。

      忘语的话一出,惜思的视线就滴溜溜的往不远处正在洒扫的萧时复身上扫去。

      可萧时复明明近在咫尺,明明忘语刻意的将声音提高,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听不见的,却宛若未闻一般,依旧如先前那般不缓不慢的洒扫着庭院的落叶。

      眼里戏谑一闪而过,她可要看看这平静是否真的平静。

      惜思娇笑着,道:“可不是吗?这死士营里多少女死士对你羡慕妒忌得很,谁若能跟你这般讨主子喜欢,那定然是早早地就脱离了死士营,去做那安享富贵的人上人了。就你这个傻子,还在这过刀头舔血的日子,还差点将命折在了里面。”

      惜思瞥了萧时复一眼,他还是没反应。

      “而且,我看你也不是对主子完全无意,不是吗?”

      惜思终于如愿的看见了萧时复的的扫帚微微停滞了一下。

      她满意的媚眼的眼角都弯了几分。

      “你若跟主子在一起,你可保命,主子可如愿以偿,岂不是皆大欢喜?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扫帚哥哥还在呢?”

      惜思的这声哎呀十分的没有诚意。

      在场的人显然每一个都听出来了。

      忘语:“没事,扫帚哥哥肚量大,不会计较这些的。”

      惜思捂嘴:“我想也是,再说了就算想计较了也……扫帚哥哥是打扫庭院的,主子是这庭院的主子……”

      话没挑明,意思却明了,一个杂役和一个王爷,怎么计较?

      ……

      惜思和忘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越说越兴奋,还遥想了一番今朝成了主子的妾之后的生活,包括生几个孩子,孩子是男是女,男孩将来会不会影响到嫡子,主子的正妻会不会给今朝小鞋穿……

      “主子的那个丞相之女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只怕并非是什么好相处之人。”

      “这些大家里调教出来的女孩,有几个是真的柔弱无害的?”

      “不过主子也不是好糊弄的人,想要护着一个今朝,应不是什么难事。”

      ……

      不管惜思和忘语说什么,萧时复除了那一瞬间的停滞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今朝也没怎么说话。

      忘语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她明白忘语的意思。

      忘语不是第一天知道主子对她有意,却从未曾开口说过这种让她做主子女人的话,大抵忘语清楚,一旦做了主子的女人,她就没有任何的自由了,只能完全依附主子而活,而死士虽然也没有自由,但是生死任务间的时间,还是相对自由的。

      所以她从不说,所以这次,她是说给萧时复听的。

      可萧时复不是常人,常人听说了萧惊落对她有意,都会退而却步,不敢接近她,只怕沾染分毫就引来主子的猜忌,进而被报复,死士营里的男死士皆如此。

      可萧时复从不怕萧惊落,那只会激起他的斗志,更不利于她劝他离开。

      但现在,她想阻止的话,只怕会更差,会让萧时复觉得她心虚,觉得她更在意他的感受,更不愿意离开。

      所以,她不开口是错,开口也是错。

      若是早几天,她会觉得焦虑。

      如今,在惜思、忘语和萧时复的几番夹击下,她,已经被磨练的波澜不惊了。

      总归不管如何都是错,那焦急有什么用,索性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喝药的养病人,来的省心省力。

      萧时复自顾自的扫着地。

      今朝自顾自的喝着药。

      直到忘语和惜思说得十分的尽兴,然后离去。

      萧时复扫好了庭院,将扫帚放在了阶角,修长的手指撩了一下衣袍,在她的身侧坐下。

      她瞅了一眼。

      萧时复确实太过沉静了,一点都不像他。

      要知道,哪怕是在南梁王府,叶旌给她把脉之后多跟她接近一会,他都会眼神悄无声息地停留在叶旌的身上,直到叶旌自动的远离她,方才默不作声的移开目光。

      这样占有欲强的人,会对这些话浑然无动于衷?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她又瞅了一眼。

      萧时复垂眸,倒茶,然后平静的开口:“你在好奇,我为什么不吃醋,是吗?”

      “不!我吃的!”

      他仰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好似,那便是醋一般。

      饮完茶之后出口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嫉妒也无事于补。”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眸,看她:“我要的不是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他的眼眸里闪现出了一丝的疯狂:“花朝,离萧惊落远点,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扫帚哥哥肚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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