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神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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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主大人在顾虑什么？”
“为何不杀了勇者？”
“那位新来的神被勇者毫不费力地消灭了。”
“那是真正的能[杀死]我们的……”
“……”
真吵啊。拥有着孩童外貌的神主合着眼，嘈杂的声音并不是捂住耳朵关起门来就可以不听的，藉由意念交流的好处是不受距离限制，坏处自然就是现在这样，无法用只影响自身的手段去阻隔这些吵闹。
真是烦死了。
神主依旧闭着眼睛，想起今天透过分身所见的勇者的样貌。
事实上，那个国王的动作瞒不了他，或许各种各样的手段可以欺瞒其他神明，但他不会被欺骗。
因为他再理解不过人类面对活着的神明会有怎样的态度了。
这个世界的人类都不喜欢神，而又畏惧神，像那个国王那样决绝的倒是少数，他不由得多关注了几分，也因此，勇者被召唤出的第一时间他便知晓了。
不过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动身去见她。
勇者是个女孩子，这也是今天才知晓的事实，而且与他表面上看起来的年纪差别不大，若是没被召唤，只怕还在上小学。
如果他有女儿，可能也是这么大了。
所以他问她，要不要见神，如果见的话，他就去见她，用真实的身体，面对面的。
但被她拒绝了。
看起来年幼的勇者大约也一样不能用外表来衡量，不知道在那个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装着怎样的思想。
罢了，既然她拒绝了捷径，他就在这里等吧。
自斩杀神明的那日起，队伍里不再有反对的声音。
勇者用自身的实力证明了自己，也让她本人攀升到了一个普通人触不可及的地位。
人类不可能杀死神明，但勇者做到了，所以她不是人类。
所有人恭敬而克制地维持着与勇者的日常交流，一切都与之前没有任何分别，氛围却陡然变得比脚下的冰还要冷。
勇者对此一无所觉，又或许是察觉到了，但这对她的行动毫无影响，因此也就没有必要去消除加深的隔阂，只要继续往前——
——去寻找下一个神明。
那天，杀死那名持弓的女性神明后，勇者让队伍在原地等了很久，等到尸体都冻成了硬邦邦的冰棍，也没有第二个神来报仇或是收尸。
“神明之间的关系不好吗？”千浅拄着剑，在等待了半个小时后如此问道。
“这……”离她最近的侍卫队长犯了难，他努力斟酌词汇：“……我们对神明的了解不算太深刻……按照神殿的说法，丰收女神与太阳神的关系不错，但与司掌雷霆的神明关系不算太好……”
没有有用的信息，千浅止住了侍卫队长好像要一直说完这种无用八卦的话，转而问道：“能认出我刚才杀死的是什么神吗？”
“……”一片沉默。
千浅点了点头，发布命令：“在原地休息两个小时，然后继续启程。”
杀不杀神明的事先搁搁，得先找到熟悉神的人来……之前好像听他们说这里有神殿？
导游站在还没有自己胸口高的勇者面前战战兢兢，脚下踩的冰雪仿佛化成了水让他往下沉去，他恨不得把头按进地里，即便如此还要朗声回答：“是、是的！这里有边缘人建造的神殿……您、您是想？”
“神似乎很看重神殿？”
“是……没错……”
“不用再往里走了，回头沿着边缘去看神殿吧。”
千浅愉快地用手敲着剑柄：“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想到呢？”
没有人接话，勇者大约也想起来此间人类对于神明的畏惧，充满战意的笑容稍纵即逝，转而安抚道：“没事啦，我在这里呢，这是一劳永逸的活动……相信我吧！我会取得胜利！”
“狩猎之神的神殿被摧毁了。”
“他还没有回来。”
“我早就说过了，那个勇者是真正能够……”
“勇者无关紧要。”
“哪个蠢货……神主大人！？”
“不用加大人也不用行礼，真是……彩回来了没有？”
“并未。”
“风去找找他吧，同时通知所有依然存活的神……”
样貌与分身一般无二的神主合着双眼，稚嫩的脸上全无表情，如冰雕成的塑像，只有在说话时习惯性张合的嘴能让人意识到祂是活着的。
“通知所有依然存活的神，人类对我们发起了反抗——他们集结起了军队，不要去管勇者了，那根本无关紧要。”
“但是神殿……”
神主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出声反驳的神明，后者凛然，低垂下视线，不甘不愿道：“是，我知道了。”
千浅踩在一片瓦砾上，她将脚下那半块不知是什么的残片踩得更碎了一点，才抬眸看眼前突兀降临的神明。
普通人看不出细节，只能看到一片金光，神就出现在光的正中央，面容俊美，身材高大，那是超越了性别，也超越人类所能认知的美丽。
这份美丽就降临在勇者眼前，距离她不过三尺。
勇者面色如常，既不带半分痴迷，也没有丝毫敌意，这样的美貌她见过太多，而她本人对于神明这类存在也没有任何恶感——她是承接人们的希望的勇者，而那希望是杀死神明，仅此而已。
神开口说话了。
“你摧毁了我的神殿。”
“是的。”
“我要赐予你惩罚，用你的生命来平息我的怒火。”
“嗯。”
千浅握紧了剑柄，幼小的女孩一头撞进了那团耀眼的金光之中，动作轻巧迅捷如飞鸟，击出的剑却如流星。
流星贯日。
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勇者收起锋芒，平复了一下呼吸，转脸望向躲得远远的士兵和向导，轻轻皱起了眉头。
躲在远处的人们登时颤抖起来。
“我并没有要责怪你们的意思。”千浅说道，她也不去接近那群人，而是换了个方向迈开了步伐。
“走吧，我们去下一个神殿。”
“内外受敌啊。”
神主说。
其余的神明低下了头，齐声道：“吾等万分惶恐。”
“我也不是要责备你们。”外形如幼小孩童的神主缓缓睁开了眼，闭着眼睛的神主，尚可被人当作是孩童，但睁开了双眼的祂，绝不可能被人错认，那是一双苍蓝色、如积年寒冰的眼眸，仿佛从远古时期被冻结到今日，令神望之也脊背生寒。
“要说错误的话，应当是我的错。”神主继续说道。
“我知道人类畏惧神明，却忽视了这份畏惧，现在所造成的后果，也当由我承担责任。”
“怎么会！？”
“神主大人，是吾等没有做好，请千万不要……”
神主看着周围或奇形怪状，或美丽绝伦的神明，祂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俯下了对人类而言尊贵无比的头颅，朝着他深深地低下头来。
被神明尊崇的存在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那样做，生命是宝贵的，不应被随意地抹除，只是我有时候也会想……”
祂苍蓝色的眸中闪着某种风暴一般的东西：“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千浅猛然扭头，朝冰原的正中心望去，隔着不知多少距离，她察觉到有什么[人]向自己看了一眼。
并不像是神明。
她回头看已经变作又一堆瓦砾的神殿，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却没有神明来降下惩罚，是已经杀完了吗？还是剩下的神理解了对死亡的畏惧从而逃避了？
或者，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绊住了祂们？
如此想着，勇者向同行者发问：“你们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吗？”
侍卫队长打了个颤，因畏惧而磕磕绊绊的话语中，千浅听不出有什么谎言，她并非如外表那么年幼，每夜所度过的时光仅仅在梦中拥有，但好在她现在正处于梦境，过往的经验都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他也不知道，但确实有什么被隐瞒了，勇者作出了判断，又往冰原的正中心眺望。
无垠的冰原上没有任何遮挡，之前的战斗痕迹在这片广袤的纯净大地上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污渍，离得远了，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之前所摧毁的神殿，所杀死的神明，所残留下的断壁残垣和血迹，全都湮没在这片冻结的冰原上，只留下洁净的冰蓝。
“大人……勇者大人……”
一旁的侍卫带着恐惧的呼唤引回了她蔓展开的思绪，对方战战兢兢，不敢看她的面容，也不敢看她脚下的废墟，视线尴尬地停留在小腿的高度。
“请问您，打算……接下来准备要做什么？还要继续、继续摧毁神殿吗？”
他略微抬了一点头，千浅看到他脸上扭曲的谄笑。
他在害怕我，为什么？勇者感到不解，于是便问了出来。接着她明显看到眼前的人摇晃了一下，发着抖，却并不承认她的问话。
“这、这是哪里的话，勇者大人能回应召唤，来……来帮助我们，我们只有感谢的心情，怎么会害怕……”
这是谎话。
“再等一个小时。”勇者于是不再询问，只是下达了不容置疑的通知，如果还没有神明前来……
“之后你们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神明的住所。”
就算是为了那遥遥投来的属于人的一瞥，她也要去见一见他。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神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