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太子妃》宋家娘子

45、离京

　　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秦妱开始有点坐立不安。

　　晌午，金峰送了东西上府。

　　秦妱看着桌上摆放的东西，久久没有回神，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内心的情绪怎么形容表达。

　　金峰抱拳行礼，恭敬道：“太子爷吩咐了，太子妃有任何问题直接交代属下，属下会尽快着手安排，衣服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也会尽快交代绣娘修改。”

　　秦妱笑了声，并没有理会一旁金峰，伸手抓住托盘上的喜服。

　　没错，苏北辰让人送来的正是过些日子要用的喜服，入手冰凉丝滑，做工精致。上面，一针一线绣的出神入化，针脚细密。

　　“徐妈，帮我换上看看。”

　　“哎。”徐妈在一旁早就湿了眼眶，听闻赶紧擦了擦眼上前，拿起衣物。

　　秦妱对金峰微微点头：“稍等片刻。”

　　“太子妃严重了。”金峰受宠若惊抱拳低头。

　　进了主屋，秦妱在外厅压抑的情绪彻底释放，抬手捂住半张脸兴奋地脸颊通红，冲向徐妈开始翻看喜服，眼里的流光都要溢出来一般。

　　徐妈被她的反应都吓了一跳，随即忍俊不禁只能失笑。

　　“徐妈，帮我换上，我要看看。”

　　“是是是，这就换上。”

　　徐妈将她身上衣物解下，将繁琐的喜服一件件往她身上套，嘴角弧度加深眼眶发红，对秦妱这般毫无矜持的表现也是又无奈又宠溺，心中更是感叹：小姐长大了，要出嫁了！

　　莫名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不敢抬头双手颤抖，在复杂的气氛下帮秦妱穿戴好。

　　一转身，铺在地面的裙摆上一只翱翔凤凰展翅，延伸到后背。周边密集的绣图衬托着那冷傲凤凰，贵气彰显却又不太张扬，微微侧身的秦妱长发披散身后，精美侧颜被这鲜红喜服衬托得更加白皙如玉，五官玲珑绝色，蒲扇一样的睫毛低垂轻颤，朱红薄唇抿着上扬。

　　“徐妈，好看吗？”

　　“美。”游神的徐妈呢喃。

　　秦妱失笑，抬手捂住嘴巴便落了泪。

　　前世今生，两次出嫁，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噩梦终究已成云烟，很快，她便迎接崭新的人生，真正重新开始。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通报：“小姐，丞相府二小姐今日出嫁，马车途径将军府求见小姐。”

　　秦妱低头打量喜服的动作一怔，慢慢抬头了，脸上情绪在最快时间收敛消弭只剩冷漠，转头回应：“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小姐，真要去吗？”徐妈担心。

　　秦妱扯了扯嘴角，动手开始换衣服，淡淡道：“怕什么？在外面她不能将我如何，在将军府门口她还能翻了天？莫慌，衣服帮我拿过来，我去去就回。”

　　将军府外，简陋的送亲队伍没有鞭炮齐鸣，更没有锣鼓声天。

　　两三名奴婢跟家丁，护着一辆马车，周围已经出现围观的百姓，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丞相府将他们二小姐指给老庄的一个奴才的儿子，今天出嫁。”

　　“真的假的？你可不要造谣，这好歹是丞相府小姐，怎么能配给一个下人？”

　　“我能胡说吗？我那三姨的儿子的表姐的侄子的儿子就在丞相府当差，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再说了，丞相府小姐怎么了？别忘了她可是被马……”话音突然消弭，显然有所顾忌。

　　围观的人瞬间了然，谈论声变得更小，但是没有放弃看热闹。

　　马车上，守着顾真宜的还有一位半大的丫头，梳着双丫髻，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再吃，偶尔厌恶的翻一记白眼给穿着藕粉嫁衣的顾真宜。

　　嘟嘟囔囔嫌弃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居然要跟着你一块嫁过去，那破地方能跟丞相府比吗？你自己作孽犯贱还要连累别人，真是扫把星。”

　　头盖下，面无表情的顾真宜一言不发，只当没听到，袖子底下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

　　熟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顾真宜才有了动静，抬起头来。

　　奴婢愣了下，扔了瓜子拍了拍手，瞪了眼顾真宜低声喝道：“愣着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别耍花样，要不是看在你给的那五两银子我才不会让他们挑这条路走，满足你最后一个愿望，下去吧，快点回来。”

　　这番言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奴婢才是主子。

　　只不过，顾真宜始终都当听不见，从她身边默默移过出了马车，闪了下就看不见了。

　　车外，秦妱拢了拢披风，表情冷淡看着出现的人，身后陈楚飞不禁向前一步以防来人突袭。

　　“姐姐。”轻柔婉转。

　　秦妱身前的手微微一颤，很快回归平静，笑道：“今日你出嫁，我就不送你了，不过，过去这么些年我们好歹也是姐妹相称，我让徐妈帮你添了两件红妆，这以后的路，就都靠你自己了，但愿，你能洗心革面。”

　　抬手，身后徐妈上前，将手里的两盒东西给了顾真宜身后的一个奴婢。

　　面前人一动没动，隔着盖头也看不到真实表情。

　　秦妱不在意，对顾真宜她早已经没了任何情分，嘴角微动淡淡道：“见也见过了，若没什么想说的就早些上路吧，免得耽误吉时，坏了缘分。”

　　“秦妱。”面前人转身欲走，顾真宜掀了盖头喝道。

　　秦妱向前的脚步一顿，并未回头，也不曾回应什么。

　　顾真宜今日化着淡妆并不能遮挡她狼狈憔悴的容颜，向前晃了两步沙哑着声音，道：“你可知道在那匪窝的无数个日夜，我都想着什么？呵呵呵呵呵。”

　　“与我无关。”秦妱侧目不以为然道。

　　顾真宜歪了头，眼眶凝聚眼泪，表情凸显狰狞，咬牙切齿说道：“秦妱，你凭什么就能那么好运？从生下来就不需要做任何努力便能高枕无忧，人人追捧。不管你做出什么都有人在身后替你撑腰，明明你那么讨厌，那么自私，那么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可偏偏到头来什么好事都是你的，你到底凭什么？”

　　秦妱没有动，微抬下巴看着将军府门匾，嘴角弧度清浅。

　　顾真宜此时一番话给了秦妱警醒，恐怕，上辈子在自己凄惨的日子里，顾真宜几次三番送上温暖关怀，都不过是为了亲眼看看自己是何等落魄卑微。

　　失笑，只觉自己可笑之极，活了两辈子到今天才想明白。

　　吐出口浊气，背对着顾真宜冷漠道：“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任何事情都有因有果，你的今天也不过是往日你自己种下的果，怪得了谁？”话落，大步而去。

　　“秦妱，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放过你。”

　　任由身后撕心裂肺的叫嚣，秦妱都保持着稳重大度，面上带笑，昂首挺胸进了将军府，轰然一声大门紧闭，阻隔了里外两个世界。

　　………………

　　身影快速穿过长廊下了台阶，转眼到了堂屋前，闪身进入。

　　单膝跪地，灵云半低着头。

　　软榻上，秦妱翻身坐起来单手拖着下巴撑在膝盖上，另只手在腿上敲打，淡淡道：“起来吧。”

　　灵云从地上站起来不曾做声，一双眼，充满期盼看着秦妱，意思不言而喻。

　　秦妱挑眉，跟她对视几秒忍俊不禁失笑，端起一旁茶杯轻抿就是没出声。

　　灵云见她半天都没说话的打算，脸上表情明显开始波动，出现急切，眼珠子也是转来转去咬住嘴角，攥着袖子时而用力拉扯两下，想说什么，在嘴边蠕动几下又紧紧抿上嘴角下垂。

　　“这么能忍。”秦妱放下茶杯笑道，弹了弹裙摆跳下软塌，步伐轻快向前，经过灵云停下侧过身，轻笑道，“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我对自己人也向来赏罚分明，走吧，跟上。”

　　“小姐。”

　　秦妱没做解释也没有回头，已经挑起帘子出了门，传来一声不温不火的话：“不愿意跟着你就随便去哪，原地待着也行。”

　　稍作怔楞，灵云转身，脚下生风追了上去。

　　秦妱带着灵云七拐八弯去了将军府最偏僻的西侧院，这个地方尽显荒凉，通往深处的路越来越往下便能看到一堵青色高墙，几名挺拔站立的守卫，严阵以待。

　　当秦妱到了跟前，守卫抱拳行礼。

　　“开门吧。”

　　“二小姐，这地方又脏又臭光线又差，有什么事情让小的去办就行。”左边守卫回头看了眼铁门后昏暗的地方，劝说秦妱。

　　秦妱浅笑：“放心吧，本小姐没那么娇气，更何况，我去去就出来，很快的。”

　　守卫还在犹豫，他们谁不知道将军大人对这位二小姐有多疼爱，哪里敢让这位小祖宗跑到暗牢这种地方玩耍。

　　还要说什么，秦妱气势一变，音量拔高，道：“难不成，本小姐说的话已经没用了？那本小姐是不是可以理解，这个将军府已经没有本小姐说话的余地？”

　　“属下不敢。”

　　“那就开门。”微抬的下巴，表情冷傲。

　　两名守卫互相对视眼，对这样的二小姐还真是第一次见，也确实让他们生不出丝毫反抗。

　　哗啦啦一声，大门敞开。

　　秦妱阔步向前，身后紧跟着半低着头的灵云，待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下了台阶，往右手方向的通道拐进去，入鼻都是难闻的味道，十分沉闷腥气。

　　秦妱脚步微顿，斜昵一旁灵云。

　　没有防备，灵云超过她走出去好几步，反应过来快速退后在秦妱身后站定，，半低下头：“小姐。”双手在身边紧紧握住。

　　“紧张什么？”秦妱浅笑，目光转向正前方，抬了抬下巴，“就是那边了。”

　　灵云快速抬头，目光落在秦妱示意的正对牢门，里面，背对着自己躺着四个人，第一时间便锁定了中间的那个人，心头好似被人一把攥住生疼的厉害，复杂的情绪在心里发酵慢慢膨胀，不受控制。

　　“谢谢小姐。”控制着自己情绪，灵云才向牢门靠过去。

　　秦妱微眯起眼，眼前场景有点恍惚，好似回到梦中那阴暗的天牢，背对着自己的苏北辰。那时候，她还不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灵娘。”一声咆哮。

　　秦妱深吸口气调整情绪，目光恢复清澈看着牢门位置。

　　灵云抓住里面男人的手跪在地上，这还是秦妱第一次见她这般崩溃软弱，可能，再强大再强势的人，当面对爱情都会变得不可理喻，不懈一击。

　　“刚哥。”灵云泣不成声，贴着粗糙手背。

　　对面的男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脸上脏的已经看不出来本来样貌，不过，刚毅轮廓若隐若现，单膝跪地紧紧握着灵云的手。

　　“莫哭，我们在这里很好，没吃什么苦头。”

　　“灵娘，你有办法弄俺们出去了吗？”左边那个人爬起来冲上前，抓住牢门低吼。

　　灵云扫了他一眼看回面前男人，咬了咬嘴角，低声道：“我尽力了，却还有三年期限。”

　　“什么意思？”左边男人瞪圆眼睛。

　　灵云抽出一手擦了擦眼泪，深吸口气平静道：“小姐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但是，我要在她身边伺候满三年。”

　　话落，林刚深邃骇人的眼穿过牢门直射远处秦妱，冷冷不善。

　　“她凭什么？”一字一顿，从牙缝挤出来。

　　灵云反手握住林刚双手，安抚道：“小姐待我极好，从来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我有任何苛刻，你们能从太子府暗牢搬到这里，也肯定是她求来的。”

　　“老子不管她做了什么，老子有今天，老子的兄弟无一人生还，那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她就是老子的仇人。”

　　灵云的话林刚没听进去多少，对秦妱，他只有刻骨仇恨，甩开灵云抓住牢门又是摇晃又是嘶吼。

　　林刚身边还有三个胖瘦不一的男人，都是狼狈不堪衣衫不整，脖子处还带着没有痊愈的伤痕，一双双眼睛都几乎脱窗布满血丝恶狠狠看着秦妱，若有可能，真会下一秒扑上去将秦妱撕成碎片。

　　秦妱双臂环抱，对牢门后那几双骇人的眼睛无所畏惧，扯了扯嘴角嗤笑道：“一个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却躲在那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密谋着阴谋诡计，做些宵小行经，以打家劫舍填饱肚子，不知道你们是有什么可骄傲的。”

　　“你住口。”林刚站起来怒吼。

　　秦妱翻了翻白眼，对他表示不屑，冷声再道：“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敢谈爱情？你有什么保障能给灵云？就算今日本小姐放了你们出去，无非是给你们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然后呢？重新回到深山老林做你们土匪，让灵云作为诱饵坑蒙拐骗？戚，这便是大丈夫所为？”一个又一个质问，让牢房里四人目呲欲裂陷入沉默。

　　良久，林刚嘴角翻起，咬牙切齿：“老子做什么都是靠自己，那就是老子的能耐跟本事，至少不会让灵云饿死。”

　　“哈哈哈哈哈。”大笑声回荡，秦妱笑出了眼泪，抬手擦了擦眼角嘲讽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做的就仅仅是不让自己娘子饿死？真是替灵云悲哀，她那一身傲骨为了你们跪在我脚边选择低头臣服，换来的却是你这么一个窝囊废。”

　　“你住口，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之间的事情指手画脚？你这毒妇，你那恶毒的心眼还不如我们做土匪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说教？”林刚愤怒嘶吼。

　　灵云一直没有说话，抓着牢门伸出手抓住林刚腰带，示意他不要冲动。

　　“灵云跟着本小姐，至少不用因为吃喝用而发愁奔波，更不需要东躲西藏，既要防备江湖暗算又要逃避朝廷围剿，夜夜不能眠，日日提心吊胆。哼，你所谓的好不过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叫嚣？”话落，秦妱不屑嗤笑，交代灵云，“这种没有骨气没有上进心的男人，本小姐不知道你守着有何用，跟着本小姐，优秀男儿数都数不尽，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本小姐都不会亏待你。”

　　“你给我住口，你住口，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林刚晃着牢门歇斯底里咆哮。

　　身边三个人上前按住发怒的林刚，示意他冷静，不要被秦妱影响挑拨。

　　秦妱笑着低下眼，冷冷淡淡：“灵云，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承诺，随时随地都有效。”说罢，抬了头，面上一片冷清，“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兄弟相聚，给你半个时辰。”

　　灵云目光幽深看向转身离去的秦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林刚还在疯狂咆哮，怒吼声震耳欲聋，然而，被他威胁咒骂的人都不曾回头看过一次。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会杀了她。”林刚全身力气一点点卸掉，嘟囔着跪在地上。

　　另外三人就地坐下盘着腿，撑着膝盖面面相觑无奈的看着林刚。

　　“我觉得，小姐说的很对。”

　　“什么？”异口同声。

　　林刚蹭的又爬起来，抓住牢门脸贴着门缝，用力往外挤恶狠狠瞪着灵云，一字一顿：“说，是不是也被她的高床暖枕诱惑了？是不是开始眷恋富贵生活？灵娘，你变了。”

　　“大哥。”其他三人虽然对灵云此时偏向秦妱很是不满，可也觉得不是内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