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教猫猫学会函数》七日怪歌

4、小猫不想被挂在黑板上

　　周五放学之后。

　　米梨觉得实在是人算不天算，她今天又被留堂了。

　　又是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

　　这回半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在，看到米梨垂头丧气地进来，纷纷笑了起来。无他，这个小姑娘太好玩儿了，原先座位在靠窗的地方，结果班主任杨老师发现只要一照到太阳，她就开始睡觉。老师想叫她起来，结果看她睡得那么香，老师都有点下不了手，最后只能把她作为调到第二排——老师眼皮子底下。

　　米梨睡觉归睡觉，除了数学以外其他科目成绩都不差，尤其是语文和英语，她写的作文每次考完试都要作为范文贴在报栏里。

　　几个年纪大的老师都觉得她像只小猫儿，古灵精怪又懒懒散散，说话做事都透着股单纯劲儿。

　　小姑娘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只有写数学题的时候小脸皱着，所以现在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觉得好玩儿，只除了教数学的刘老头。

　　他气的牙痒痒，今天又逮到这小姑娘上课睡觉，虽说就打了个盹儿，但是也是公然再犯啊！

　　“米梨，今天老师也不难为你。”刘老头哼了一声，喝了口茶，“你做对三道题，就能回家了。”
　　米梨欲哭无泪。

　　猫猫握着笔的时候那叫一个愁眉苦脸，觉得人类好奸诈，说是三道题，其实是三道大题，加起来得有十问呢！

　　她只会做头一问，剩下的实在是两眼一摸黑。

　　办公桌中间放着两个老师的书，像是楚汉边界将桌子分为两个区域，数学老师坐在对面改作业，他旁边好像还有个人。米梨写着写着就有点分心了，她悄悄瞄了一眼对面，过一会儿，又瞄了一眼。

　　她闻到了一点猪肉白菜包子馅的味道，只有一点点，人类是绝对闻不出来的，米梨却能够捕捉到，并且和其他味道区分开。按照残留程度来说，应该是早上吃的，她很少在周围同学身上闻到这个馅儿呢。

　　那边是什么人呢？会不会是她早上看见的那个男生呢，又或者是之前帮过旺财的人？不管是哪个，应该都可以做好朋友吧。

　　猫的好奇心太强了，一旦有了这个念头，米梨就想找到答案。

　　她悄悄歪着头，打算从书丛之间的缝隙看看，却没料到被打量的那个人忽然抬起了眼。

　　刚好和一双琥珀色大眼睛对视上的唐觉非：“……”

　　看着那双眼中的好奇蓦然转变成被抓包的慌乱，少年有点好笑，他猜到对面是谁了。但是为了同学的面子，他便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又低下头帮老师分担了一部分作业。

　　倒是刘老师，他改完手上的一份作业，端杯子喝水时一下子抓住了米梨开小差。

　　“米梨。” 老头冷静地发出最后通牒，“再给你十分钟。”

　　米梨：“……！” 怎么办！

　　刘老师语重心长：“你是不是在偷看人家唐觉非？”

　　唐觉非有点无语，刘老师哪里都好，就是性格有点老小孩。他刚低下头，就听到女孩认认真真脆生生地回答：“是啊。”

　　少年想，自己可能听错了，但是脸上的热意又开始逐渐攀升。

　　刘老头也被她的坦诚梗了一下，随后说：“唉，你们都是十来岁的大孩子了。老师也不是反对谈恋爱什么的老古董，但是听老师一句劝，你们是真的不合适谈朋友。”

　　米梨大受震撼：“为什么不能谈朋友？” 难道猫猫和人类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还问为什么？！刘老头也大受震撼，执教几十年，第一次看到这样光明正大问自己为什么不能谈恋爱的学生！还是个姑娘！
　　一边教高一政治的秦老师还拱火：“就是，老刘，咱们江州一中可是出了名的校风包容。男孩女孩之间交交朋友怎么了？”
　　其他老师都笑了起来，秦老师这是故意曲解了一下刘老师话里的“谈朋友”。大家都听得懂，但是这里有只实心眼的小猫听不懂，她很执着地再次发问：“老师，为什么不能和他谈朋友啊？”
　　唐觉非垂着眼，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但是快蔓延到脖子的红色出卖了他。

　　刘老头被问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看到面红耳赤的少年，立马调转火力：“米梨，你要交朋友，不得问问人家唐觉非的意见？”
　　太好了，小唐心系数学，早已投身数学女神的怀抱，哪里愿意和你谈朋友呀。

　　米梨听了他的话，顿觉有些道理，她还没好好和唐同学说过话呢，于是认真问道：“唐觉非，你愿意和我谈朋友吗？”

　　这下办公室里老师的目光又转向少年了。

　　唐觉非第一次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清甜干脆，让他觉得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听起来这么像水果，咬一口下去就可以听见代表好滋味的咔吱声。

　　少年有些莫名的窘迫，他紧紧抿着唇，也没说好或者不好，手下批改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米梨趴在书堆上，双手合成个小喇叭，小小声又问了一遍：“行不行呀？”

　　唐觉非的思维有些混乱，理智上觉得应该拒绝，他并不想和任何人有友情的牵扯。但是怎么拒绝是个问题，余光瞄见米梨的作业本后，他终于像是找到生路一样低声说：“你把题做出来，就可以。”

　　其他老师顿时被他这委婉的拒绝方式逗乐了，只有刘老头看着心爱门生痛心疾首，这是拒绝吗？！你要是脸没这么红我就信了！

　　米梨歪了一下头，定定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中清澈一片，无端让唐觉非生出些愧疚心。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两个孩子之间怪怪的。
　　刘老头还想说些什么，广播却突然响了，年级主任找高一的所有老师去开会，他只能无奈地走了。
　　前脚刘老头刚走，后脚米梨就收回了视线，手忙脚乱地翻开数学书，企图找到需要的公式。米梨在自己一堆并没什么用处的笔记里翻到了公式，然后抄在草稿纸上开始想怎么用。

　　唐觉非也安安静静地继续帮老师改作业。

　　半晌后，他听到对面女孩长长叹了一声气。

　　唐觉非：“……”

　　数学有这么难吗……？已经开始自学高三内容的唐同学很难体会到小猫咪面对数学时那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

　　过了几分钟，他听到对面翻书的声音。又过了几分钟，是女孩趴下的声音。

　　这么快就放弃了吗。唐觉非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纸上写下了三道题需要用的公式，然后团成个纸团扔了过去。

　　本来以为这下她应该能学会了，结果一转眼就看到米梨蹲在他旁边，像做贼一样问：“这个公式怎么套？”
　　唐觉非无奈了：“你先起来。”
　　“好，”米梨站在他旁边，“可以教我吗？”
　　少年微微颌首，拿起笔在纸上开始写解题步骤，米梨看得似懂非懂，大概是知道了自己刚才缺少了几个步骤。但是这种理解很浅显，下次碰到同样的题照样还是不会做，她模仿着唐觉非的步骤自己写了一遍，感觉还是不太能理解。
　　待她还想仔细问问的时候，老师们就回来了。

　　刘老头鹰眼一扫，立马抓住假装看书的小猫，第一个问她有没有做完题。来自数学老师沉重的爱，哪只猫猫能顶得住呢。

　　米梨犹豫再三，只能不好意思地把作业本交上去，

　　刘老头大致看了看，刚开始还有点吃惊，之后看到那缜密的步骤和有些超纲的公式时心里便有点数了，这必定不是米梨做的。

　　不过考虑到毕竟也是十来岁的大孩子了，刘老头没戳穿。不过没戳穿可不代表着他要放过米梨，看着小姑娘低着头，刘老头难得和蔼了神色：“做得不错。”

　　米梨还没抬起头，又听老师来了一句：“下周一第二节数学课给大家讲讲你怎么做的，多和大家讨论讨论。”

　　！！！米梨瞳孔地震，她拿什么去讲！赶紧解释：“刘老师，这个不是我——”

　　小猫老实的解释却被狡猾的数学老师打断了：“老师知道这是你做的，周一上黑板再做一遍啊，就这么说定了。”

　　米梨：“……”

　　大家好，我是流泪猫猫头，今天不学数学，只想流泪。

　　六月天黑的晚，即使被留堂到了七点半，外面的天仍然是半亮的。天边漫着红霞，云彩像是绵软的糖，校园里并不算安静，模模糊糊间还能听到操场上男生打篮球的声音。
　　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慢慢向校门走去，唐觉非注意到旁边女孩一直闷闷不乐的神情，大概是为了周一要上台而不高兴吧。
　　他不习惯引起话题，一贯话多的米梨不知为何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一直向前走。

　　走到校门口时，米梨终于开口了。

　　“我没做出来题。”她声音很轻，像是不经意吹过的风。

　　唐觉非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女孩垂着眼，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她又嘟囔了一句：“真的要做出来题才能和你做朋友吗？”
　　明明很熟了呀，米梨已经确认了他就是那个吃到荷包蛋又救过旺财的有缘人，他要也是猫猫的话，这会儿就该快进到互相舔毛毛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唐觉非有些无所适从，他少见地语无伦次了：“不、不是，我只是……”
　　“那可以做朋友吗？”猫一样狡黠的女孩打断了他，笑到眯起来的眼里盛满了天光，变成了流淌的蜜糖。

　　“可以。”唐觉非像是被她的笑容蛊惑了，低声说，“……当然可以。”

　　之后又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挪开了目光。

　　少年想着，既然做了朋友，是不是就得为朋友解决心烦的事？他这么想，也这么开口了：“米梨，周一我再和你讲一下那几道题？”

　　米梨：“谢……谢谢。” 不学怎么办呢，小猫又不想挂到黑板上QAQ

　　唐觉非拉紧了书包带子：“那周一早上可能需要你来早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