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七里马

3、第 3 章

　　“喂，你好。”李采儿一边挑选着衣服，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旁边坐着的白非，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们的约定到了，采儿。”

　　李采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停止了了，从指间握着的高贵丝绸衣服的冰凉的触感衍生到了全身整个脉络的慌张，她停顿了一秒，然后看了看还在一旁看杂志的白非，转过身子，压低声音道：“阿布？”

　　“是。”电话那旁的声音依旧冷静，只是周围很是热闹，还有小孩子的叫喊之声。

　　“你在哪里？”

　　“S城。”

　　“你回来了？！”她皱眉问道。

　　“是，三年之期已过，我当然要回来。”

　　“我们谈谈吧。”

　　“好。”

　　“地方和时间等一下我用短信发到你的手机上。”

　　没等她回答，李采儿立刻啪的一声响关上了手机，看了看还依旧在看着杂志的白非，心中仿佛有万条绳索紧紧的帮着，一条一条的肋痕火辣辣般的疼痛，一直从它所触及到的地方延伸到心底。

　　她回来了，五年之后，她真的回来了，就在她和白非结婚前的一个月。

　　何布在咖啡馆里百无聊赖的等待着，手指不自觉地沿着咖啡杯壁滑动，冰凉润滑的触觉，让她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打电话李采儿，她摇了摇头苦笑，是因为自己已经有能力面对他们了吗？还是只是因为这些年聚集的怨气还未消散，所以想要找个人发泄一下，可是为什么就是不敢找白非，偏偏是不敢透露自己行踪的李采儿？

　　还未等她细想完，面前的一个人就坐下了，李采儿果然还是如同以前一样，依旧娇羞文弱，然而浑身上下已开始散显出了成熟女人的魅力，表情依旧是紧张的，她心里暗暗发笑，他们这三个人都是一起长大的，可李采儿仿佛怕她，每次一见她都会不自觉地拧起眉头，活活就像小兔子遇见了大灰狼。

　　李采儿坐下打量着她，她面容憔悴了很多，想必在美国的日子很艰辛，不过依然是那种面不改色的言笑晏晏，处之泰然的举止，让人一看只觉得她通透，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

　　“你想干什么？”李采儿一坐下来就直奔主题。

　　何布笑着打量她，微抿了一口咖啡：“我能干什么，不过是想见见老朋友吧。”

　　李采儿冷哼一声：“见见老朋友会在我结婚前回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何布一笑：“没什么目的，倘若我说我只是凑巧想回来，你也一定不会相信，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跟你争白非，我愿赌服输。”

　　李采儿倒是没有想到她这番话，惊讶的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回来不是为了白非？”

　　何布依旧是淡然地笑着，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不是。”

　　采儿有些发怔：“为什么？”

　　“因为累了。”

　　采儿有些好奇的看着何布：“你变了很多，以前是那么冲，抓在手里的东西从来都不肯放手的。”

　　何布一笑：“所以小时候你常常受我欺负，很怨恨我吧。”

　　采儿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时候我很羡慕你那种性格，什么都肯去争取，白非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是啊，以前你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是我横插一杠，真是不好意思。”白非的爸爸没有死之前，何布与白非也仅属于一种认识并知道的关系，说到底白非还是和住得很近的采儿关系密切些，只是从白非住进她家之后，一切都开始变了。

　　采儿眼神慢慢涌出了异样的神色：“你果然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

　　何布端起了咖啡：“人总是会变的，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采儿一笑：“我也挺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隔阂渐渐地淡却。

　　“为什么迟了两年年？”采儿问道。

　　何布食指和中指轮流的轻轻地敲着桌子：“因为一些事耽搁了。”

　　“我们约定过两年之后你回来，我把他还给你，可你整整迟了两年年，而我对他也越来越……，所以……”采儿低下了头。

　　何布还是轻轻的敲着桌子，咚咚咚的清响：“采儿，你真善良，也只有你配得上他，况且，这件事根本不关你的事，你救了我的命，我答应给你和他三年的时间，这很公平，况且，就算你不提出让我离开，我想我也面对不了他。只不过——”何布轻轻一笑：“——我没想到，他连五年都不愿意等我。”

　　李采儿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其实他……”

　　“好了，别说了。”何布打断道，李采儿这时才一惊，自己怎么会把白非不等她的缘由说出来，还想让他们死灰复燃吗？看了看眼前的何布，她抓紧了裙角，又渐渐放开。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恭喜你。”何布伸出了手，李采儿顿了一下，才伸出了手握道：“谢谢。”

　　何布一笑，“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了。”

　　李采儿也是抿着唇笑道：“你总是这样，不论好的坏的，我赢的还是你赢的，永远都感觉你是决定人，好像什么都是你让给我的。”

　　“你错了，我要能拥有我绝不会让给你，而以前的我会怨恨和怪罪别人，现在的我学会了放手，即使放不了手，我也会假装洒脱，不给别人造成痛苦和负担，但是有些东西，确实是你应得的，你为白非付出得很多，至少有一点，你整整陪了他五年。”

　　“你错了。”李采儿正视她：“我等了他整整十五年，而真正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这五年，而未来，我会陪他一辈子。”

　　何布看着她，眼角已经酸楚，却还是闲适的笑着：“没错，这是你应得的。”

　　李采儿终于放下心来，喝了口咖啡：“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了。”

　　李采儿放下了咖啡杯“你不走？”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我不过是想在S城生活而已，在美国呆腻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见他？”

　　“看缘分吧，能碰见就碰见，碰不见那就一辈子不见好了。”

　　李采儿看着她：“一辈子，是不是太久了？”

　　“不远，一辈子和一瞬间有时候是一样的，当我们已经没了感觉，见一辈子跟不见一辈子并没有区别，所以——”她笑道“——可能参加不了你的婚礼了，很抱歉。”

　　李采儿微微一笑，放下杯子问道：“现在你有男朋友吗？”

　　何布巧然一笑：“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李采儿有些被看穿心事的红脸：“据实回答。”

　　“没有。”

　　“为什么没有？”

　　“缘分没到吧。”

　　而殊不知白非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商业大厦里里，刚刚登上大厦总共六十六层的透明户外电梯，往下看整个S城几乎都在他的脚下，参差不平的交错着各式各样的楼房，大多都是商业建筑，就像没有颜色，石灰做成的积木，看样子是人在摆弄着，可事实上却在吸附着每一个人的生气，这些就是他每天所必学面对的，毫无生气的生活。

　　忽然一个人影从他的眼皮下窜进来，那是一个穿着十分时尚的女人，头发已经长得很长弄成了大幅度的波浪卷，身上却无边点首饰，最多的也不过一块手表，然而就是给人开在人间的富贵花，却不沾染任何俗气的感觉，即使她一出咖啡馆的们就带上了几乎遮住大半个脸的墨镜，白非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真的，他没看错，是她。

　　他立刻转过头焦急按着电梯的按键，随从的人员都不明所以，只有劝着他别急，可是他理都不理，只是一直的按着，然后回头看她渐渐从咖啡馆里走出来，马上就要招上一辆出租车。电梯门终于开了，他顾不得所有人的惊异，疯了一般的跑了下去，只有一个信念，千万千万不能让她离开。

　　然而出了酒店，人已经不见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人来人往，却已经没了那个熟悉的影子，白非站在门口，茫然的看着，跟出来的随行人员都不敢说话，愣愣的站在他的身后，周围的世界都是毫无颜色的石灰和水泥，只有她出现的时候才开始有了鲜亮的色彩，可她如童话中的女巫一样，忽然消失了，整座城市就像挤着密密麻麻虫蚁的枯木，暗沉而腐朽。

　　他看着那么多那么多行色匆匆的人，那么多的车辆，却不知道那一辆有她，她的表情怎么样，她会在哪里停下，就像当初她走的时候，如此的毫无顾忌，如此的狠下心肠，不管他的等待，他的呼唤，他所有的祈求和丧失的骄傲。

　　而他却像一个迷途的孩子，一直站着，守着寒风，烈日，只为等着看不见他的她。

　　这时李采儿也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看着眼前的白非，眼神里满是伤痛。她在咖啡馆里看着他疯了一样的冲了下来，才知道这五年她自以为捉住了他的心，却不过是他先封闭了他的心，只因为她不是那个人。

　　她走上前去，收敛了表情笑道：“阿非，你怎么啦？”

　　白非看了她一眼：“她回来了是不是？你们见过面了是不是？”而真正心痛的是，为什么她回来了第一个找的不是他，连从小就跟她斗气的采儿都能和她见面，为什么她就不肯见他一面，她可知道，他这几年等得她有多辛苦。

　　李采儿强笑道：“你说什么呢，阿非，谁回来了，我跟谁见面了？”

　　白非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之至，转过头，握紧了拳头，李采儿想去牵他，却被他一手甩开。

　　拳头越拢越紧，何布，既然回来了，你就再也不可能走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