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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酒会开始了,何布穿着侍应的黑白相间的制服穿梭在那些西装革履,或者优雅长裙的间隙里,手里端着托盘,盘上放着几杯装着波尔多干红的高脚杯,石榴红色的液体随着何布的行走有着轻微的冲撞,漾起了些许的泡沫。

      何布的长发已经规矩的系成了简约的发髻别在脑后,黑白相间的制服显得她的身姿清瘦高挑,无论是倾身倒酒,还是微笑行礼,她都做得有板有眼,娴熟之至。

      这是隋然给她介绍的兼职,在酒会上当侍应生,因为是高端酒会,而且对侍应的要求也高,不仅女生的身高不能低于163,而且五官一定要端正,并要会英语和基本的侍应的礼仪,所以一个小时的工资并不低,所以一个月下来,收入也并不算匪薄。

      何况何布干这样的工作也是得心应手,毕竟她也曾是个富家小姐,以前这样的酒会也参加过几次,总以为没什么好玩的,可是当了侍应生之后,才知道,别人都在那里轻松地喝酒,吃着餐点,她们就要穿得一身的黑白,然后端着个盘子走来晃去,别人喝完酒空酒杯就随手一放,她们就要换走,再然后要倒满酒杯,而倒酒杯动作又麻烦之至。

      给人斟酒时,要在离酒杯杯口适当的高度,一般5厘米左右,沿杯壁缓慢地将葡萄酒倒入酒杯中,不能将瓶颈放在酒杯杯口上倒酒,也不能将酒杯拿离桌面倒酒,在倒酒结束时应先压住瓶底将瓶口抬起再顺时针转动酒身,这样酒便不会沿瓶壁流下或滴在桌子上,最后用餐巾将瓶口擦干。

      斟酒时也要格外小心,否则酒液可能因“后冲”而从瓶嘴向瓶底回流甚至起泡,激起瓶底的沉淀。最后,瓶中的酒显然不能倒空,要留下约一英寸深的酒液,因为这些酒液早已因沉淀而混浊。倒酒决不能把杯子都倒的满满的,不要超过半杯就差不多了。在客人进餐过程中应经常为顾客斟酒,只要酒瓶中还有酒,就不能使顾客的酒杯空着。

      最最最痛苦的是,等酒会结束后,他们这群人还要留下来打扫,洗干净那些杯子。

      然而一分钟之后,何布在看见那四个人之后,立马意识到,最最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洗那些杯子,而是如何面对那四个正刚刚进场的人,她的爸爸,妈妈,白非,采儿。

      就在她看见他们的一刹那,她立刻反射性的转过了身子,就想避开他们,然而就在她猛然转身的那一刻,盘子上的酒杯倒了,杯子虽然没有碎,可红酒却溅了出来,泼到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女生的身上。

      那位女生穿着短小的露肩晚礼服,正和朋友一起嘻嘻哈哈的对着酒会上的东西评头论足,看样子不像是经常出入这样酒会的人,而且,依何布多年对名牌的认识,一眼就看出了那件晚礼服是冒牌货,所以红酒一泼进去就染湿了她及膝的裙子的一大片。

      然而何布不禁暗自自叹倒霉,然而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争执的时候,她立马慌忙的放下了托盘,对着那位女生躬身道歉道:“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带您去洗手间擦干净好吗?”

      那位女生看着裙子表情心疼,看着何布却得理不饶人的说道:“我好不容易参加一次这样的就会,你就给我出这样的洋相,你知道我这件裙子多贵吗,弄湿了你赔得起吗?”

      何布知道,若她是打湿了一位有身份人的裙子,或许她会被经理炒了,但她绝不会受这样的羞辱,因为大人物知道小人物的难处,也知道就算要赔,除了让人丢工作,他们不会得到任何好处,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也只是无奈的笑一笑,不再计较而已。

      而若是碰见了如同这位似的,花了本钱来参加这里酒会的,便会为这一条假冒的裙子斤斤计较了,不肯罢休了。

      然而何布看了看,他们之间的争吵还只是小范围的,别人也没有多大的注意到,现在也只能先平息了风波再说。

      她再次恭敬的答道:“这位小姐,真的对不起,要不我先带你去洗手间擦干净,至于裙子弄湿了的事,咱们待会儿再说。”

      这是旁边的女伴也拉着那个女生的手说道:“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况且这酒会我们团石建设的总经理和董事长也来了,事情弄大了不好。”

      那个女生却依旧嘴角愤恨的对着同伴说道:“你不知道,这条裙子是我找我老同学从店里借的,要是还不回去,她还不骂死我。”转而又对着何布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服务生,嘴上说会解决,到酒会结束的时候,还不跑得干干净净的,我才不相信呢,你给我把你们经理叫过来,到时候我看你还敢不敢跑。”

      何布这个时候只想着不要惹人注意,只飞速的说道:“我们去外面,我赔钱给你好吗?”

      那个女生似乎正在沉吟,刚要开口的时候,有一个声音从何布的身后传来过来:“阿布,你在这干什么?”

      那两个女生侧过阿布的头往后看,竟然是何布的爸爸何全,何全举着高脚杯快步走来,看着何布说道:“跟爸爸生气,就连看见爸爸都不会叫人了吗?”

      其实,他从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何布,更把那两个女生欺负她的场面收入了眼底,他始终不能相信这就是何布,这就是小时候霸道任性的何布,大学时期的何布曾把他办公司的一个女秘书秘书蛮横的赶走了,就只是因为那个秘书抢了她寝室同学的一个男朋友,只是现在,他看着她,竟然穿着侍应的服装在这酒会里当侍应,父女的天性还是有的,而且在何布离开之前,何爸爸是最宠何布的,他看着自己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女儿竟然被人这样的欺负,之前的不愉快也就瞬间被忘却了。

      阿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何妈妈,白非和采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叫了一声:“爸。”

      何全冰寒的眼眸瞬间消融,然而脸色却依旧冷漠:“终于知道叫人了!”

      何布低下头,然而眼角却已经酸楚了,她明白她的爸爸是在帮她解围。

      此时何全的目光转向了那两个女生,那两个女生正有些不能相信的睁大着眼睛,看了看何布,又看了看何全,然后瞬间被他的目光一寒,战战兢兢的叫道:“董……董事长,对对对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不知道这是何小姐……”

      何全看了她们一眼,声音如有一月的寒冰:“不是何小姐,就可以这样对人吗?下个月你不用来上班了!”

      那个女生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忙忙求情道:“何董事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您……您大人有大量,求求你,放过我这一回吧!”

      何布此时抬起头来,对着何爸爸说道:“爸,我没有事,你就放过她们吧!” 何爸爸看了看她,目光既是探究,又是不解,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开除那个女生,作为董事长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只不过,他想要验证一下,现今的何布到底会不会为她们说情。

      何爸爸目光幽深的看着何布:“阿布,你说为什么要放过她们呢?”

      何布的礼仪依旧是最标准的侍应生的礼仪,微微弯下身子恭敬的答道:“是我不对在先,作为侍应生,就应该受到客人的批评和指责。”

      何爸爸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大手摸了摸她的头,满是宽厚和温暖的触感,他犹如感慨又如欣慰的说道:“我的阿布,终于长大了。”

      何布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爸爸五年未见,恍若灰白的发丝,以及眼角已经渐渐加深的皱纹,眼中已然是朦胧的一片,回到了这里,终于有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会在她需要抚慰的时候伸出一双手。

      何布眼角含着泪水,再轻轻地唤了一声:“爸。”

      何爸爸满是欣慰,五年未见,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况且看样子她也应该受了不少的苦了,难道回来了,还要这样装作相见不相识?

      这时何妈妈也上前来,对何爸爸能够为何布解围,感到欣喜万分,又看着两父女之间的隔阂慢慢的消融淡去,更是喜不自禁的忙拉着何布的手说道:“阿布,来我带你去房间换件衣服。”

      何布抬起眼看了一眼何爸爸,他朝着她微微笑着点了点了头,至于身后的白非和采儿她不敢看,只低着头由着何妈妈拉走了。

      到了酒店的房间里,何妈妈让家里的司机老李直接到不远处的服装店里买了一套晚礼服,那个服装店是以前何妈妈和何布经常去的,虽然五年过去了,可是何布除了瘦了些,尺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所以就让老李直接拿了何妈妈的金卡,在那里让店主挑一套,便又立刻送了过来。

      何布望着床上平铺着的那间淡蓝色的晚礼服,想到了了以前的日子,那个时候挥金如土,只要好看就什么都买下了,可是现在,她看见那件衣服价位牌上五个零,内心就开始了一阵难以述说的苦笑。

      那个时候自己为了不及这一件晚礼服价位的十分之一的工资每天早起晚睡,兼着三份的工资,这样的委曲求全和吃苦耐劳只是为了照顾在病床上的笑笑,和手中嗷嗷待哺的应应。

      她一双雪白如玉的手磨上了厚厚的粗茧,她曾经雪白细腻的肌肤也已经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调而蜡黄干瘦,一瞬间,仿佛都老了十几岁了。

      而现在,她好像又能够回到从前了吧,只是为什么她再也不开心了,有了那么多的钱有什么用呢,有些她珍惜的东西已经永远的逝去了。

      “傻孩子,你还看什么呢,赶快换哪!”何妈妈在身后催促,她看不见此时何布表情的凄楚,何布没有说话,她怕一说话就让人听出了她喉头里的干涩,她只背对着何妈妈点了点头,然后抱着那件衣服进了厕所。

      淡蓝色的晚礼服很好看的贴合在她的身上,反而因为成熟和高挑,衬出了她高贵优雅,又淡然随和的气质,高贵的丝绸冰凉的触感贴在她的身上,她有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初的骄傲和自信,却又带着如同小女孩的羞怯和紧张。

      她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细细的又拢起了耳边垂落的发丝,直到觉得并无半分不妥才轻轻地走出门口,而何妈妈正坐在床上随手看着杂志,见她一出来,眼神里立刻摆上了经验,笑着迎了上来说道:“我的阿布,真的长大了,变这么漂亮了。”

      阿布羞怯的笑笑,手指捉着侧边的锋线上,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泽亮丽的深蓝色的晚礼服有如浪川一样的裙摆,皱褶有如珊瑚层层叠叠的密集,沿着身体的曲线流转着光亮,下方卷摆的设计更是让人有一种海浪潮打浪拍而来的错觉,衬得何布整个人有如袅娜的海洋公主一样,亭亭玉立,高贵脱俗。

      何妈妈一边赞叹着,一边看着何布愈加成熟风致的脸,她这个母亲到底错过了多少何布的长大成人呢,错过了她多少的成熟改变?

      何妈妈的手拍着何布的手道:“孩子,回家住吧。”

      何布一愣,手瞬间在何妈妈的掌心中僵直起来,何妈妈知道她不愿,只笑笑:“先出去吧,他们该等急了。”

      何布低着头,何妈妈走到身边,正要挽起她的手的时候,忽然尖叫了一声“呀!”

      何布回过头看着何妈妈惊讶的看着她的背:“阿布,你的背上怎么这么多伤?!”

      何布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身体有如冰冻住了那般的僵直着,她忘了,忘了,她已远没有回到最初的资本了,心头从背上妈妈看到并尖叫的时候就已经升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意,有如冰水一般窜过她的全身,一经流窜,它所到过的地方已然全部冷冻结冰,她忘了,她一直忘了,她是多么的不可见人!

      何妈妈立刻把自己身上的白色披肩披到了她的身上,安慰的说道:“阿布,没事的,遮到了就看不出来的。”她心中纵有千般疑问,看着何布那种僵直痛苦的神色,也就知道这必是何布痛苦和讨厌的往事,这个时候一家人的关系又刚刚缓和,何必又去逼问以前的那些前尘过往,虽然何妈妈的心口一直泛着疑虑和心疼的交缠,却不敢提及和追问,只慌忙转移话题。

      何布却在何妈妈的牵着走出门口的时候一直呆愣着,遮住了就表示没有了吗?过去的那些伤痛就可以真正的忘记了吗?还是,这一切只不过上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要让她对过去彻彻底底的死心,过她平凡的小生活?

      她忽然觉得很冷,稍稍不自觉地裹紧了披肩,月色正好,却是半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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