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老妖》黑大帅

26、烟波亭（八）

　　王强又做了个噩梦，梦里老妖婆霍书伶跟大天妖苏锦予结成了“反黑山老妖联盟”，天上地下的追杀自己，把他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来而不往非礼也。
　　好容易梦醒了，发现房子晃得如同盖在铁轨上。
　　原来自己是被生生震醒的。
　　“还有完没完了！”王强抹了把脸，冲到一楼，大厅里空无一人。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小倩披着睡衣打着哈气从卧室里出来，“老爷，大清早的，您不睡觉发什么疯啊？”
　　王强道：“燕赤霞呢？”
　　阿珍也下了楼，“昨天晚上喝多了，房里挺尸呢。”
　　王强指着外面，“这拆房子似的，你们都感觉不到？”
　　小倩给他沏了杯茶，“不是有李仙官的法阵在吗？您担心什么呀？”
　　王强一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敢情不是你们替人看房子！”
　　小倩道：“老爷，这个女人干嘛老缠着咱们？就为了楼上那两个活死人？”
　　“当然不是，”王强否认，“那俩人的魂魄已经被她抽走，对她没有用了。”
　　小倩奇道：“那是为了谁？”
　　王强没有回答，他也想到一个问题，霍书伶如此大张旗鼓不惜触犯天条引下天兵也要这仨人的魂魄，究竟是为了谁呢？
　　从被她取走魂魄的大小来看，她当初绝对不止在燕赤霞这三个人身上下蛊。
　　被破坏得如此稀碎的魂魄碎片，要一点一点寻找搜集，拼接完成，得是多大的工作量？
　　霍书伶对这个人，一定是真爱。
　　得不到燕赤霞的这一点魂魄碎片，这老妖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弄不好会跟他们玩命。
　　一想到这个，王强就坐不住了，站起来不停的来回踱步。
　　“这个李意期，也太不靠谱了，说去去就回去去就回，这都走了多少天了，连个影子都没有！人界都乱成这样了他还管不管！”
　　小倩跟阿珍窃窃私语，“我从来没见老爷这么有正义感过。”
　　“是啊，整个人看起来都比原来更帅了呢。”
　　王强挺起胸膛，“身为一名神仙，如果还没妖有正义感，那成仙还有什么意义？芸芸众生还供着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有什么用？时代不同了，仙人也要接地气，摆脱仙本位的旧思想，密切联系妖众，否则谁还给他们修庙宇塑金身？”
　　“你是在说我吗？”
　　王强还在唾沫横飞慷慨激昂，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中多了几分温和之意。
　　“我说的是一种个别现象。”王强镇定转头，笑容真挚而不谄媚，“而意期兄您则是这种现象的正面典范！”
　　他笑眯眯的把李意迎到沙发上，“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上面怎么说？”
　　李意道：“我将此事禀明太上道祖，霍书伶的确就是散音离。”
　　“靠！”王强忍不住骂了句粗话，紧接着问道，“既然这样，道祖打算派多少天兵天将下来捉拿这个女魔头？”
　　李意伸出一个手指。
　　“一万？”王强猜测道。
　　李意摇了摇头。
　　“一千？”
　　李意没说话。
　　“一百？不能再少了！”
　　李意转动手腕，手指指向自己。“就我一个。”
　　“开什么玩笑！”王强霍然站起，“那可是上古妖魔！妖皇身边的护法！就你一个，不是去送死吗！”
　　李意不疾不徐道：“不是还有你和燕道友吗？”
　　王强哭笑不得，“我和老燕捆一块儿都不够给人家当盘菜的！”
　　他原地转了两圈，“不行，我看还是先回枉死城，这事儿得从长计议，鲁莽不得。”
　　李意注视着他，“你怕死吗？”
　　王强还沉浸在自己的谋划里，闻言身形一顿，“你觉得我怕死？”
　　李意沉默。
　　王强笑了起来，眼眸中却不见笑意，“在枉死城那种鬼地方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恶鬼怨灵没见过，奈何桥边什么样的人间惨事没听过，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吗？”他顿了顿，又道，“我是不想让你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好不容易修来的金身道果！”
　　李意平静的眼眸中骤然亮起光芒，他挪开视线，“我自有分寸。燕道友呢？”
　　　 一提这个人，王强气就不打一处来，“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孙子天天好吃好睡，一点不往心里去！”他转头喊阿珍，“给他灌点醒酒汤，让他麻利儿滚下来！”
　　燕赤霞醉的快，酒醒的也快，阿珍的醒酒汤还没熬好，他已经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坐在大厅里，只是右脸颊多了道不明原因的鞋印。
　　“万年之前，仙妖两族为争夺天界，势同水火，身为妖皇护法的散音离与仙界的紫阳帝君生出私情，妖皇震怒之下追杀二人，紫阳帝君魂飞魄散，散音离不知所踪。当时仙妖两界均以为她与帝君一同殉情，却不想一直隐藏在人间。”
　　王强心中一动，“散音离搜集的魂魄碎片不会就是这位紫阳帝君吧？”
　　李意道：“极有可能。”
　　燕赤霞道：“以如此倒行逆施之法搜集魂魄，即便这位帝君真能重生，只怕也不容于天道吧？”
　　李意点头，“确是如此。”
　　王强问道：“这位紫阳帝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意：“悲天悯人睿通渊微，气度高华仙道典范。”
　　王强沉默片刻，“这么伟光正的人物，怎么会跟散音离这种妖女生出私情？”
　　燕赤霞邪邪一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倒过来也是一样。”
　　王强猛的一拍巴掌，“我想到一个问题，万一这位紫阳帝君醒过来以后知道你绿过他，会怎么样？”
　　燕赤霞有些没反应过来，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王强模仿燕赤霞惯用的语气道：“我这一生去过的秦楼楚馆无数，本着大爱无疆的原则，对各位姑娘们向来是有求必应雨露均沾。这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啊。”
　　燕赤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说话竟有些结巴，“我……我那是……不是……，大家都在讨论这么严峻的问题你老揪着些细枝末节的有意思嘛，这不浪费大家伙的时间嘛！”
　　王强认真道：“这怎么是浪费时间呢，一个散音离就已经不好对付了，因为你的个人作风问题犯下的错误，对手可能又多了一个，你是不是该跟我们说句对不起啊。”
　　“我……”燕赤霞脸涨得通红，却哑口无言。
　　李意忽道：“若我没有算错，燕道友应该是九世元阳之体。”
　　这次傻眼的人换成王强。
　　燕赤霞依旧没说话，脸色由红转绿。
　　九世元阳啊，王强自问自己都做不到，这货居然能做到？难道他平日里的放荡不羁风流成性都是装出来的？
　　大概是受不了王强疑惑中带着几分探究，震惊中带着几分猥琐的目光，燕赤霞大吼一声，“对，爷爷我就是传说中的九世处男，怎么了犯法吗？要不是为了救你，老子上辈子就该成仙了！”
　　王强：……
　　李意微敛双目，屋内陷入一片略嫌尴尬的气氛。
　　王强率先打破沉默，“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燕赤霞内心有些懊悔，表情颇不自在，“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强笑笑，“我知道，刚才我是在开玩笑，你别当真，还是听听意期兄有什么建议吧。”
　　李意道：“散音离此人心机深沉，精通幻术，又擅于下蛊，不宜与其正面对敌。”
　　王强思忖道：“你的意思是最好下个套，然而从旁偷袭？”
　　燕赤霞挺起胸脯，“下套这事儿我最擅长，我有仙脂玉露护体，不怕那老妖婆的蛊虫，是做诱饵的最佳人选。”
　　“不行。”王强断然否决，“论法力论修为，你跟老妖婆都相差太远，你若去了，那就不是诱饵，是羊入虎口，正合她意。”
　　燕赤霞道：“我不去难道你去？”
　　王强想了想，道：“咱们两个可以一起行动，就你一个人的话，陷阱的意图太明显了，以散音离的智商不会看不出来。”
　　燕赤霞看向李意，“李仙官的意见呢？”
　　李意道：“我同意燕道友。”
　　王强一愣，“可是这样太危险了。”
　　李意道：“散音离对紫阳帝君的魂魄碎片志在必得，别说是陷阱，哪怕刀山火海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你的法力与她相差悬殊，去了也是无用。”后半句话，他是对王强说的。
　　王强有些无语，燕赤霞拍拍他的肩膀，“若不是当年枉死城的冤魂作乱，耗掉你的大半修为，兴许你还能跟老妖婆斗上一斗。这次你就在边上观敌掠阵就好。实在闲得慌就跟小倩她们组个啦啦队，给兄弟呐喊助威。”
　　王强不理他，直直盯着李意，“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
　　李意神色淡然，“我会护得燕道友周全，你若一意孤行，只会让我分心。”
　　很狂拽酷炫的台词，配上李意上仙冷酷冷面冷心的霸总表情，足以迷倒天下万千少女。
　　王强很庆幸自己不是那万千少女之一，还有足够的理智分析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李意是怕他有危险才不让他出头吗？既然这样当初干嘛给他地府的牌子呢？还是说最近跟他相处的时间长了想法又变了？那又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呢？
　　比呼吸还短促的一瞬间里，王强脑海中已经有一百万种念头呼啸而过。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一个比一个令他胆战心惊。
　　燕赤霞拱了下他的肩膀，“想什么？这么专注？”
　　王强强迫自己脱缰出银河系的思绪重回地球，“既然……这样，咱们还是研究下具体行动细节吧。”
　　三人讨论到深夜，王强表示脑细胞死得太多，需要休眠补充一下，先上楼去休息了。燕赤霞伸个懒腰，正准备去眯一觉，被李意叫住。
　　“有时间吗？想跟你聊聊。”
　　燕赤霞有些意外，想不出李意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总不能是看他骨骼清奇，想传授升仙的法门吧？
　　“当然有，我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李意坐到吧台前，主动给他倒了杯威士忌，“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燕赤霞思索了半天才明白李意所说的“他”指的是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