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老妖》黑大帅

25、烟波亭（七）

　　王强觉得不对劲，低低喊了一声，“老燕！”身形同时朝霍书伶掠去。
　　却是扑了个空。
　　霍书伶的身影消失不见，四面八方却同时响起柔媚而惊悚的笑声。屋子里所有人都如同木偶般僵立在原地，包括燕赤霞。
　　王强万万没想到燕赤霞居然也会着道，急得厉喝一声，“老燕！你睡着了吗！”
　　燕赤霞似是从梦中醒来，“我这是……怎么了？”
　　王强已无暇顾及他，飞身掠出门外，去追踪霍书伶的踪迹。
　　远处一阵元气波动，似是有人在打斗。王强化作遁光追了过去，却只看到李意迎风而立。
　　“意期兄，出什么事了？”王强急问。
　　李意摊开手掌，掌心处是一枚通体透红，仿佛液体集结而成的水珠，水珠一直在不停流动，珠子里面也似有什么东西在不住的蠕动。王强细细一看，竟是一只散发着幽幽碧光的肉虫子。
　　王强心里一阵发麻，“这是……”
　　“盘王虫蛊，我用赤炎珠封住了它。”
　　王强大吃一惊，早在他学艺之时，就已经听过盘王虫蛊的厉害，据说此物连三魂七魄都能吞噬，无论仙妖，一旦着道均无法察觉，待察觉时便是神形俱灭之时。
　　“你……你确定这是盘王虫蛊？”
　　李意沉声道：“我们都小看了霍书伶，只怕她便是当年妖皇身边的护法之一散音离。”
　　王强也算活了一千多年的大妖，这个散音离多少也听到过一些，据说上古时期妖族鼎盛之时，散音离便是妖皇身边的护法，其他护法大多在仙妖大战时陨落，唯独她是死在妖皇手里，具体原因不明。
　　王强有些不可置信，“她不是死了上万年了吗？”
　　李意道：“我本来也这样以为，但盘王虫蛊只有散音离可以豢养，除了她之外，再无第二人选。”
　　王强想了想，“会不会是她的徒弟或者后人？”
　　李意摇了摇头，“散音离从未收徒，也没有家人。”
　　没有传人也没有同行，不管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出了事儿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扛，哪怕已经死得透透的，也要被拉出来背锅。
　　王强觉得跟这位姐姐一比，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李意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掌心里的赤炎珠突然燃烧起来，连同里面的虫蛊一同化为虚无。
　　“回绮园，许晨他们只怕不妙。”
　　王强想起变成木偶的仨战友，面色一变，掉头冲了回去。
　　绮园正厅前的空地上，并排躺着许晨和郭柏青，燕赤霞一脸凝重的守在旁边，见王强回来，一拳捶在他肩窝处。
　　“跑哪儿去了你？招呼都不打一声，把这烂摊子甩给我一个人。”
　　“追老妖婆去了。”王强边说边蹲下，食指点在许晨的眉心处，皱眉道，“他的魂魄受损了。”
　　“不用验了，我都验过了，俩人的魂魄都受了损伤。”燕赤霞摇摇头，“就算醒过来，也要变成痴呆了。对了，霍书伶追着了吗？”
　　王强看了李意一眼，叹口气，“别提了，还以为她身后有什么隐藏的大BOSS，没想到她自己就是最大的BOSS。”
　　燕赤霞：“……什么意思？”
　　王强把李意的推断跟他叙述了一遍。
　　燕赤霞摸着下巴，“当初对付那个天玄血魔已经要了我的命，这散音离据说法力还在那血魔之上，已经远远超出咱们的能力范围了。你是怎么想的？”
　　王强眉头深锁，“得让城隍爷加钱！”
　　燕赤霞气乐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要钱不要命了！”
　　一直察看许晨二人伤势的李意忽然道：“他们的三魂七魄都只少了一点点，虽不致死，却也无法修复，除了盘王虫蛊，没有其他法术能如此悄无声息取人魂魄。只是，”他抬头看向燕赤霞，“燕道友同是霍书伶指定寻找的人选，如何做到平安无事的？”
　　燕赤霞道：“大概她觉得我一身正气，怕将来会遭报应吧？”
　　王强直接翻了个白眼。
　　李意道：“燕道友若不介意，能否让李某检视一下？”
　　“您随意。”燕赤霞伸出胳膊。
　　李意两指搭在他手腕的脉门上，须臾，道：“难怪燕道友无恙，有观音大士的仙脂玉露护体，自然百邪不侵。”
　　燕赤霞一怔，“我不过是个穷道士，哪有这么宝贝的东西？”
　　王强插嘴道：“先别管他了，这俩人怎么办？”
　　李意思忖道：“霍书伶在燕兄三人身上下蛊取走魂魄，若不是为了寻仇，就是别有目的。她在燕兄这里未能得手，只怕还会再次出现。”
　　王强道：“你的意思是许晨他们还有救？”
　　李意：“抓住霍书伶，才有拿回魂魄碎片的可能。”
　　如果霍书伶真是散音离的话，那对王强来说，这基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初他之所以敢正面硬刚天玄血魔，也是因为对方早在仙妖大战时就元气大伤，修为损伤大半，即便如此还搭上了燕赤霞的性命。燕赤霞方才的结论也是他的结论，让城隍爷加钱什么的不过是随口一说。
　　但话又说回来，许晨郭柏青变成现在这样，他得负主要责任，就这么甩手不管，他又做不出这种事儿来。
　　“我回天庭去打探下散音离的底细，你们带着许晨二人先回KTV，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
　　李意知晓王强内心矛盾，主动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王强有些过意不去，“意期兄，对不住了，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
　　“此事责任在我，若不是我过于轻敌自信，也不会连累凡人。我种下的因，自然由我来担责。”
　　燕赤霞点头道：“仙官一路走好，我们一定老老实实呆在KTV里，绝不出来乱跑，坚决不给您添麻烦。”
　　王强：……

　　许晨郭柏青醒过来后，果然陷入呆傻状态，但比曾经的鹿氏姊妹还强些，还会走路吃饭上厕所。王强用他们的手机给各自的家人发了条短信，就说跟朋友出去玩几天。只是苦了小倩跟阿珍，每天除了负责KTV的经营，还得照顾两个弱智儿童。
　　“老爷，那姓许的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小倩愤愤的把碗筷撂在桌子上，“我喂他喝粥，他居然想摸我的胸！”
　　王强还没开口，燕赤霞道：“如果他想摸的是阿珍，那就是装傻，要是想摸的是你，那就是真傻了。”
　　小倩怒吼一声，朝燕赤霞扑了过来，气势磅礴，如同猛虎下山。
　　她跟燕赤霞一直彼此看不顺眼，当初碍于宁采臣的面子，基本视对方如空气，如今情郎不在了，自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燕赤霞一闪身躲到王强身后，王强呵斥一声，“闹够了没有！”
　　“老爷你偏心！”小倩一扭水桶腰，用力一跺脚，整个房子都跟着震了三震，房梁上的灰尘漱漱而下。
　　“等这事儿结了，你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绝不拦着。李仙官好心给咱布了个阵，不让那老妖婆进来，你们再把房子给整塌了，大家一起完蛋。”
　　小倩用眼神把燕赤霞凌迟了一百遍，愤愤转身上楼。
　　王强回头瞪眼道：“你没事儿老招惹她干嘛，闲得慌？”
　　燕赤霞悠悠道：“我非但闲得慌，还精力充沛有劲儿没地儿使，仙脂玉露果然是好东西。”
　　王强原本一直看着他冷笑，听到最后半句有些笑不出了，“我上楼去看看郭大小姐，她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些，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转身正要走，燕赤霞揽住他的肩膀，“仙脂玉露的事儿，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想让我说有多羡慕嫉妒恨是吗，想得美！”王强抖掉他的胳膊，嫌弃的拍了拍肩膀，上楼。
　　燕赤霞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从吧台里拿出瓶伏特加，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这酒后劲儿大，你这么个喝法，很快会醉的。”身后传来阿珍的声音。
　　燕赤霞置若罔闻，又是一杯下肚。
　　“老爷要是像你这么喝，可以直接去投胎了。”阿珍接着说道。
　　燕赤霞嗤笑一声，“他这个人，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怂、宅、废。”
　　阿珍夺过他手里的酒瓶，“你现在喝的酒可都是他的。”
　　燕赤霞不满道：“喝他点酒怎么了？他的命都是劳资捞回来的！”
　　阿珍无话可说了。
　　燕赤霞夺过酒瓶，直接对着瓶口狂饮，一瓶酒几口就见了底。须臾，悠悠道，“当然了，人家未必领情，这怂货比我还想去投胎呢！”

　　王强静静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郭柏青，郭柏青也静静看着他，只要不说不动，这姑娘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就是眼神有些涣散无神。
　　王强觉得挺对不起她的，当初若不是范无救把她老爹郭首富带来，他也不会想装修KTV，若不是为了装修KTV，他也不会去接绮园的任务，若不是为了钓出霍书伶身后的所谓大BOSS，也不会把郭小姐牵扯进来，甚至让她白白丢了魂魄。
　　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范无救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王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过一个人，以至于牙齿都咬得咯咯响。
　　虚空中出现一道符箓，在王强眼前飘来飘去。王强打了个响指，符箓竟自燃烧起来，屋子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兄弟，最近人间界不太平，你可要当心啊，老哥我身体不太好，犯颈椎，就不去看你了哈。”
　　是范无救的传音符。
　　王强牙齿险些咬碎了。
　　又一道传音符飘了过来，“听李仙官的话，别犯拧，多拍马，我看好你哦。”
　　王强撕碎了他的心都有。

　　小楼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王强心一沉，立刻跑下楼。小倩阿珍还有燕赤霞都站在窗前往外看。
　　窗外是一片和谐宁静的世界，路人步履悠闲，其他建筑物里的人们也没见谁惊慌失措的跑出来，那就说明不是地震。
　　“看样子是老妖婆动手了。”王强沉声道。
　　小倩瞠目，“光天化日，她就不怕地府缉拿吗？”
　　王强想起贪生怕死的范无救，冷笑道：“地府知道这是硬点子，不敢惹。”
　　阿珍愤愤道：“这叫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燕赤霞道：“地府一向如此，以前曾经有过一只九尾天狐，不知因为什么事打到酆都，秦广王亲自出城迎接，别说缉拿了，跟伺候亲娘老子似的，那叫一个鞍前马后无微不至。”
　　王强嘴里有些发苦嗓子有些发干，“也就是说，天狐根本不怕酆都大牢是吗？”
　　燕赤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在开玩笑吗？天狐是可以凭一己之力对抗天兵天将的骨灰级大天妖，区区酆都大牢怎么可能锁得住？”
　　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