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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月春 ...

  •   傀儡是蛊师的耳目,他们的耳目甚至比普通人更灵敏,一点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他们的眼睛、耳朵。
      是以,冯悫让玉知春小心。
      他和左零都是练家子,走路没有声音,呼吸清浅到无法察觉,是基本功。玉知春却不是,他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很突兀,他的脚步声似乎在告诉蛊师:傀儡的身后有人。
      或许玉知春已经很小心了,可仍是被发现了。
      也是蛊师心思细腻。

      他们的行迹在跟着傀儡走到半山腰时败露,一直平静、乖巧的只顾着走路的傀儡忽然回头,冲着冯悫一行杀去。

      夜色深沉。
      天空中挂着稀疏星光,挥洒下来。傀儡的面容在星辉下略显清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嵌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黑色的眼珠如点了墨,墨珠之外便是眼白,十分骇人。
      玉知春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害怕、躲避。
      冯悫往侧前走了一步,单手画出半个圆,将傀儡往外推去。他化被动为主动,欲扣住傀儡。傀儡却是反应灵敏,弯腰躲过了他的抓捕。左零拔剑而起,拦在傀儡面前。

      寂静的夜里多了打斗声。
      还有微弱的悉悉卒卒。

      虽说冯悫和左零面上不合,可两人合作起来倒是默契。左零武力值高,不费吹灰之力地拦住傀儡,冯悫从后头追赶上来,手腕翻转、手指结印,一下子弄死了傀儡身体里的蛊虫。
      蛊虫死了,傀儡变成了骨瘦嶙峋的人,倒在地上。

      夜风轻轻起。
      悉悉卒卒的声音渐渐传来,且越来越大。等玉知春三人找到声源的时候,傀儡小队已经近在眼前。粗略数来,大约有十个。
      “这么多?”
      冯悫冷静地望着。玉知春没有看过这样的场面,但这些傀儡肯定都是要杀的,他没有把握自己能杀死傀儡。是以,他又问:“冯兄,必须像你这样杀傀儡吗?”
      “砍头。”
      玉知春:“……”左零有剑可以砍头,我呢,以手为刃吗?我不会。

      冯悫和左零已经与傀儡厮杀起来。
      冯悫虽然能破除蛊术,可面对傀儡队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他一个个地杀死蛊虫,只能粗暴的直接爆脑袋。左零虽然没有术法,可武艺精湛,几乎一剑一颗头,迅猛暴力。
      玉知春往后躲了躲,时而在傀儡冲过来时使出昨天三月教给他的那道道术。

      夜还是平静的,只是惊了深山。
      纵然傀儡都是些已死之人,被砍掉脑袋,依旧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山间弥漫开来。
      玉知春看见冯悫挥出一掌,又一个脑袋爆了。
      十分简单粗暴。
      画面引起反胃。

      玉知春看着双方愈发胶着,与三月道:“有什么道术,能像冯悫那样的?”
      三月说:“光无不在,邪无不清。”
      玉知春心里念叨了两遍,照三月昨天说的,将精力凝聚于指尖,在念出口诀的瞬间,冲着傀儡使出去:“光无不在,邪无不清!”
      他的准头不太好,心里头想着对准脑壳,使出来后击中的是身体,好在这道术法并不拘泥于被击点。
      傀儡死了。

      一切也就是片会儿。
      玉知春抽空纵观全场,十一个傀儡全部躺在地上,都是皮包骨的模样。被左零砍掉脑袋的还好,被冯悫爆掉脑袋的才是叫人恶心,脑壳里、脖颈间流出墨绿色的液体,散发出一股恶臭。
      令人十分不适。

      玉知春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问冯悫:“我们现在回去还是继续找?”
      “回去。”
      看刚才的情况,倘若他们继续往上走,免不了一场恶战,也未必能找到老巢、揪出蛊师。不如慢慢来,总会有进展。

      玉知春听闻,侧眼瞄了左零。左零剑眉微拢,眼里透露出浓厚的不赞同之意。
      玉知春短暂地想了想,应和了冯悫的话:“听冯兄的。”

      夜深人静。
      冯悫和左零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倘若没有旁人或是要事,两人能安静到天荒地老。玉知春陪着静默了一段,没忍住:“冯兄,你之前说操控傀儡需在一定范围内,但看今晚,那蛊师是跟着我们的,还是不止一个人?”
      “都有可能。”冯悫夜视能力不错,即便是下山路,也是健步如飞:“合作的可能性更高。”
      而且山腰处的蛊师水平显然更高明些。

      玉知春也是如此以为。
      然而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在月色被树木遮蔽的情况下,他难以看清崎岖的山路,他甚至无从下脚。
      “冯兄,我看不见路,你能不能照顾一下弱小?”

      冯悫:“……”
      倒没看出来哪里弱小了。
      他放慢了脚步,说:“你的道术不弱。”

      “我的身体很弱小。”
      玉知春脸不见红地说。

      冯悫一时无话。
      左零忽然道:“玉公子也会道术?”
      “新手上路吧。”

      即便是放慢了速度,玉知春仍是跟不上冯悫和左零二人,两人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等等玉知春,而后看着他在夜色里瞪大了眼睛盯着山路,再小心翼翼地落脚、往前挪。
      玉知春自己也受不了,是以抓住冯悫的肩膀,说:“冯兄,带带我吧。”

      深沉的夜色里,没有人看见冯悫眼色变了变。他原地停滞稍许,一言不发地随玉知春动作,只再次放慢了速度,静静地下山。
      肩膀上的手掌心有烫人的温度,隔着衣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体温的灼热。
      冯悫抿抿唇,愈发沉默了。

      玉知春毫无所知,专心致志地走着路。有了冯悫,他感觉就算深一脚浅一脚的,也安全多了。至少他不小心脚踒了,冯悫能及时捞住他。
      有冯兄,就是有安全感。

      三人一路行至山脚,已是夜半。
      待他们到了客栈,再歇下,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等终于躺到床上可以睡觉的时候,玉知春几乎是瞬间入梦。
      太累了。

      一夜好眠。
      直到日上三竿,玉知春才醒来。他在床上坐了会儿,才拿手抹了把脸,而后去找冯悫。
      推门而入后,他看见冯悫正看着窗外。
      他道:“冯兄,早饭吃过了吗?”

      冯悫抬眼,瞥过玉知春脸上的夸张妆容。已经第三天了,他依然不能习惯玉知春的化妆术。
      他淡然应和,不再看玉知春:“嗯。”

      走近了,玉知春的笑脸明朗起来。
      他今天尚未观察自己的妆容,并不晓得自己的脸上这会儿是青紫交加的。前两天的妆容好歹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今天的妆容则是毫无规则可言。
      随着他的嘴角上扬、笑容明朗,他的妆容跟着裂开来,叫人看着他的眼睛十分不适,恨不得瞎掉。
      他自认笑容亲和,缓缓靠近冯悫:“冯兄,借些银两。”

      冯悫不愿让自己眼疼,低眉垂眼:“做什么?”
      “我两天没洗澡了。”
      看李家村的天气,像是二三月里。这时候温度适宜,即便一日不洗澡,也不会感觉不适。精致些的,才会日日洗澡换衣。
      可玉知春一直在走路、做事,身上出了不少汗,昨天捱了一天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今日再不洗澡换衣服,他恐怕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冯悫看似面不改色,却是不着痕迹的往后仰了仰,稍稍扯开了与玉知春的距离。
      未几,他站起来,道:“走吧。”
      玉知春跟着他身后一作揖:“谢谢冯兄。”

      出了门,隔壁左零几乎是同时开门,视线不离冯悫:“冯公子。”
      玉知春笑眯眯道:“冯兄见我几天没换衣服,要带我去买新衣服,嘿嘿。”
      左零颔首,随之一起。
      冯悫没有说话,玉知春自然也不会说话。

      近日难得有顾客来,又是举手投足贵气十足的大户少爷,掌柜自然十分上心。冯悫一行还没进门,他便笑咧咧地迎上去了,并下意识地忽略了令他不适的玉知春。
      “两位公子喜欢什么样式的?小店虽小,却是什么都有的,来看看这件……”他热情高涨,冯悫与左零毫无反应。
      玉知春站出来:“老板,这针脚好像有点糙。”
      到底是小村庄,虽说有衣铺,可质量很一般。加之近日受傀儡一事所扰,样式也没有新颖的。
      玉知春手里拿的这件是件杏白色束腰长衫,长衫的裙摆处有一段橙线绣纹,纹路倒是尚可,但针脚颇为粗糙。他以前在古装剧组里演戏,剧组提供的道具服饰都比这精细。

      老板脸红,心想着果然是富贵少爷,一眼就看出他家衣服的缺点。可他卖衣服的,总不能承认自家东西劣质吧。再者,他瞧着玉知春就不喜欢,便说:“诶呀,公子,我这衣服都是手工缝制的,故意做的粗糙是为别致,天下仅此一件呢!您不喜欢,有的是客喜欢呢!”
      玉知春没想到这会儿就有限量款和“做旧”了:“真的吗?”我不信。

      “就村头老李家的秀才,昨天才在我这儿拿走两套。”不过可惜了,有钱买,没命穿。
      “拿一套吧。”玉知春内敛道,转头看冯悫:“冯兄?”
      冯悫目光扫过玉知春身上的衣衫和他手里的衣衫,指着旁边的另外两套衣服,道:“三套都要了。”

      给钱就是大爷,掌柜笑呵呵地给玉知春装好三件衣服,闭着眼睛夸赞:“我就瞧着公子玉树临风、貌似潘安,换上新衣服肯定更加丰神俊朗了。”
      玉知春:“……”太假了,听不下去了。

      掌柜趁机道:“这两位爷买不买?您二位要是穿上我家的衣服,那肯定是……”
      “老板,你刚才说村头老李家的秀才,”玉知春抱着新衣服,打断掌柜的闭眼吹,说:“他怎么了?”
      方才说到这人的时候,掌柜满脸惋惜之情。最近整个李家村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掌柜又如此表情,玉知春自然就多心地问一句。
      “他呀,昨天晚上没了。”

      玉知春与冯悫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昨晚上他们跟踪蛊师许久,快子时时才离开山腰,对方是什么时候又行动的?
      还是说,他们是分开行动的?

      玉知春闲话家常:“秀才妻子铁定很伤心吧。”
      “欸,谁说不是呢。不过酸秀才还有三个妾氏,恐怕也没有多少时间伤心,得闹分家产呢。”

      劇然间,有道光闪过。
      玉知春猛地抓住,面上若无其事道:“哪有妾氏跟妻子争家产的,秀才在的时候也这样吗?他不在意?”
      “秀才嘛,人家儒雅着呢,人品也好,就是多情罢了。他在的时候啊,他的妻妾从不在他面前闹,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随她们去了。”
      玉知春乐道:“老板真是李家村的百晓生啊。”
      “不就这么大的村子,谁家的新鲜事能捂到明天?”

      玉知春笑笑,拿着新衣回客栈。
      “冯兄,我觉得蛊师十有八九是女性。你以为呢?”
      从他们这两天打探到的信息来看,遇害的都是男性不说,所有受害者都曾或者都对女性有过伤害或是不尊重。应该只有女性才会这般针对吧。
      而且,男性大多不如女性谨慎。蛊师每天晚上都是一个两个的害,害完了也没有急着驱走,偏等到入葬了才动手。这么细心的,也应当是女性。

      冯悫没有给出肯定答案,模棱两可道:“有可能。”
      玉知春追根究底。他暂且放下此事,道:“我先回去洗漱。”先洗澡换衣服,再将就下去,他就臭了。

      回了客栈,玉知春迅速洗漱一番,换了新衣。
      新衣是冯悫挑得两套中的一套,月白色,也是衣摆处有简单、粗糙的绣纹。虽说衣服劣质,可在玉知春身上,倒是穿出了优质感,煞是俊朗。

      换好衣裳,玉知春再次敲响冯悫的房门。
      冯悫端详稍许。
      玉知春的脸上是乱七八糟的胭脂,便是如此,他也觉得白色比黑色更适合玉知春。

      玉知春笑眯眯地摊手对着冯悫:“冯兄,我好看吗?”
      冯悫看着他眼里的盈盈笑意和他脸上的诡异妆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作者有话要说:  #玉知春 冯悫#
    玉知春:冯兄,我好看吗?^_^
    冯悫: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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