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荒鹿天下》陌上觉然

28、第二十八颗星星

　　对于死神的呢喃不置可否，荒并没有就此作出什么评论。
　　葬仪屋虽然极力邀请他在自己的棺材铺里做客一段日子，荒还是拒绝了。
　　他并不喜欢待在这个世界，所以他希望能尽快从这个世界离开。
　　更何况……

　　肩膀上的伴生龙沉吟了一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你也不喜欢这里吧。”
　　“那么，我们该出发了。”

　　明面上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伯爵，私底下作为女王的忠犬替女王处理了不少犯罪者，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这几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除了明面上的生意之外，他暗地里调查鲁道斯伯爵的事情陷入了瓶颈。
　　“……还是没能调查到任何情况吗？”看着无功而返的管家，凡多姆海恩伯爵忍不住有些烦躁。
　　“非常抱歉，近日鲁道斯伯爵据说是因为其夫人过世的原因，主动关闭了庄园，禁止任何人探望。”名为塞巴斯蒂安的恶魔向着他的小主人摊开双手，颇有些为难得皱起眉，“没有合适的借口，我们这边名义上是无法进入鲁道斯伯爵庄园的。”
　　“……”听到自己全能的管家这么说，夏尔却定定地看着自家管家并无半点焦躁的脸，心知肚明自家的管家肯定是有什么办法，只是并没有告知自己罢了。
　　“你不会两手空空什么都不带着就回来，说吧，你有什么建议？”作为凡多姆海恩家的管家，真身为恶魔的塞巴斯蒂安不会这么无用。

　　“……说实话，就算少爷你不处理鲁道斯伯爵府上的事情，我觉得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哦。”恶魔笑眯眯得弯起没眼，遮住了自己那双鲜红的双眸。“这几天，我在对方周围打探的时候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呢，神明的气息。”
　　“神明？”听到塞巴斯蒂安提到了神明，凡多姆海恩伯爵愣了一下，本以为对方提到的这个所谓的神明是指代了什么身份，等他对上恶魔认真的眼神时才意识到，对方口中所说的，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的神明。
　　与之前遇见过的那个神经质的天使不同，塞巴斯蒂安口中的这位，是真真切切的神明。
　　来自异世界的神明。

　　“为什么，神明会盯上鲁道斯伯爵？”夏尔在意识到他的恶魔管家究竟说了些什么之后整个脑子都混乱了起来，他张了张口，最终只问出这么一句。
　　然而实际上，他有许多的问题。

　　为什么神明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神明不是早就抛弃这个世界了么？
　　他曾经多次祈求神明的救赎，然而并没有神明回应他……
　　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卖身给恶魔。

　　“这点我暂时还没有探查到，不过很显然，鲁道斯伯爵做了什么事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塞巴斯蒂安看着自家少爷有些茫然的眼神，忍不住想到之前在棺材铺见到的那位神明。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盯着鲁道斯伯爵庄园的神明大人，应该就是之前那位了。
　　那是一位非常冷淡的神明呢。
　　塞巴斯蒂安这么想着，又想起之前自己和对方在棺材铺门口的交流。

　　荒站在隐隐约约散发出不详气息的庄园前，隔着铁栅栏看着那看似华丽的建筑中藏不住的阴暗气息。
　　他从这气息中察觉到了熟悉的东西。
　　譬如说……
　　这栋府邸中，有着和远古荒神一模一样的怨气。

　　“……八歧……么……”他摸了摸伴生龙的脑袋，心里的迷雾终于被驱散了不少。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卜算出极西之地有着不详。
　　原来如此……
　　真身被放逐到时间缝隙中的远古荒神原来已经悄悄地将封印撕开了一个小口子，并且将自己的力量通过阴界裂缝丢到别的世界，只要能够打通这个世界的节点，那么他就能够通过降临在异世的分身将自己释放出去。

　　难怪这回京城的危机如此迅速就能得到解决，地狱的那位鬼神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八歧大蛇捕捉归案……
　　原来如此。
　　那条大蛇也只不过是这位荒神的分身。

　　荒看着那阴气与怨气逐渐将整座府邸包围，就连花园里的植物都开始枯萎，土地被怨念所浸润，深埋在地下的枯骨也开始逐渐被唤醒……
　　“人类。”
　　荒原本是不在意一个地方死了多少人的，只是这一回，因为怨气而觉醒的骷髅数量实在是惊人，于是荒也就稍稍注意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了……
　　整座庄园的周围埋着数不清的枯骨，甚至有些……被埋在了植物之下充作花泥。
　　越是枝繁叶茂生长得繁茂艳丽，那根下就埋着越是多的肥料。

　　这座伯爵府，想必也吃了不少人。

　　荒的眼睛透过那浸染了怨恨的土壤，与被埋在地底的一位少女对视。
　　那少女脸庞清秀，微微嘟起的唇角上翘，双眼蔚蓝，正是如花的年纪，这会儿却被深深地埋藏在土壤之下，显然已死去。
　　那双眼睛睁着，看起来还投着些茫然。
　　和荒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那蔚蓝的双眼中忽然就流出了两道血泪。

　　荒轻叹了一声。
　　那少女很显然已经被这府邸中的怨气所同化，变成了邪神的养料。
　　要是他没有莫名降落在这个世界，再过不久……也许这个世界就会又出现一条八歧大蛇吧……

　　“果然是……来对了……”他眼神从那同自己对视的少女脸上移开，看向了已经散发着浓重阴气的伯爵府邸，举起了手打算呼唤星星。

　　“哦呀，真是巧合呢，这位先生。”
　　荒还没有来得及动用自己的力量召唤星轨降落到这片土地上，恶魔执事的声音带着笑意从他的身后传来，与此同时，那个与他签订了契约的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也同样拄着手杖走了过来。
　　他矜持地朝荒点点头，“您也是来拜访鲁道斯伯爵的？”

　　虽然已经听塞巴斯蒂安推测了荒的身份，然而对于神明的存在仍旧半信半疑的夏尔.凡多姆海恩并不敢相信。
　　他只将面前这位看起来高傲淡漠的神祗当作一位陌生而尊贵的客人，和他打起招呼来的时候也仅仅只是颔首。

　　“我也是来拜访对方的。既然您也要上门，不如一起？”他拄着的手杖轻轻点地，那恶魔就会意地走上前去敲响了鲁道斯伯爵府的大门，越过荒身边的时候还欠了欠身。

　　“……”荒垂下眼审视着面前大胆的伯爵，心里在思索对方这会儿来打断自己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如果他和府邸内的力量是一道的，那么不用说他自然会用星辰为几人一起送葬，若他和自己的目的一样，是为了毁灭这府邸内的阴气，那他只好说一声自不量力。

　　远古荒神的力量，又岂是区区一个恶魔和一个人类就能够解决的？
　　荒想起了躺在泥土中的那位不知名少女，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们走吧。”塞巴斯蒂安很快就征得了庄园主人的同意，和凡多姆海恩伯爵一起进入了那座会吃人的庄园内。

　　荒跟着走了进去。
　　现在只不过是下午，他的力量还没有得到最大力度的增幅，若是等到晚上，即使神明的身份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也能一举将这座庄园轰散。

　　“凡多姆海恩伯爵远道而来，失敬失敬。”
　　鲁道斯伯爵看起来和其他的伯爵没有什么差别，秃头大肚子有着一口泛黄的牙齿，看起来就是个大腹便便的普通中年男人。他留着两撇精致的小胡子，笑容满面地走出来迎接夏尔。
　　同样是伯爵，他只不过是一个空有名头，躺在祖上庇荫下醉生梦死的人，和夏尔这种正受女王宠信的大红人不同，他在面对夏尔的时候热情又恭敬。
　　充满了虚假的笑容殷切讨好。

　　“鲁道斯伯爵。”夏尔并没有打算和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寒暄什么，他比起见到荒的时候更加傲慢了，这会儿连礼貌性的颔首都没有，看着对方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就好像在看什么不忍直视的爬虫一样。“最近您府上听说订购了不少的棺材，也过世了不少人啊。”
　　“哈哈，凡多姆海恩伯爵也听说了这件事？只不过是下人以讹传讹罢了，我这儿死掉的也不过只是一些身份卑微的仆人，都是之前服侍爱妻的。”说着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爱妻向来平易近人，对待犯错的仆人从不处罚，反而还会好好安慰他们，所以他们同爱妻的关系也十分亲密。不怕丢脸地说，即使是作为这里的主人，有时候我的面子还比不上爱妻的。”鲁道斯伯爵说到动情处声音里还带上了些许哽咽。
　　“因此爱妻重病过世之后，和她关系最好的那些仆人们都还在私下里怀念她……这不，自从有了第一个为了爱妻殉葬的仆人出现之后，这几天就接二连三出了事情……”

　　“原来如此。”凡多姆海恩伯爵虽然没多说什么，眼里却闪过一丝暗光。

　　鲁道斯伯爵到底是年纪大了的老狐狸，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
　　他要不是事先调查清楚了这位在过去的几年里究竟埋过多少人，说不定这会儿也会被蒙进去。
　　只可惜，他有葬仪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