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荒鹿天下》陌上觉然

27、第二十七颗星星

　　荒最终还是跟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古怪又神秘的男人来到了他的客厅。
　　喜欢自称“小生”的葬仪屋从事的职业和死亡并无冲突，作为经营棺材铺的老板，对方这位自称为前任死神的存在疯狂地热爱着一切与死亡有关的东西。
　　就连睡觉也躺在棺材里。

　　荒的伴生龙似乎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在对方的房间里盘旋起来，时不时朝着对方房间内几个稀奇古怪的摆设探头探脑。“哦呀，看来小生这里似乎很得您的这位同伴心意呢。”看到伴生龙的模样，被隐藏在黑色礼帽下的那双眼睛眯了起来，他似乎很高兴能够找到志同道合喜欢这些摆设的同伴，差点就把荒撩在一边了。
　　荒转过头看过这些摆设，对于对方的爱好并无半点置喙，他看着难得主动探出头去的伴生龙，纵容了对方的行为。

　　“那么……在满足了您的同伴之后，能否请您也满足一下小生的好奇心呢？”等到伴生龙跟着对方参观了一圈自己的收藏之后，葬仪屋端出了茶具，他的脸隐藏在冒着氤氲雾气的红茶之后，声音难得正经起来。
　　“能否告知小生，到底是为什么，在抛弃这个世界多年之后，神明会再度降临？”

　　“我不知道。”当然，荒对此的回应也是相当直接的。
　　他也不过只不过是在自己的世界一脚踏空，降临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自然也没有什么原因可以解释给对方听。

　　然而对于荒这种根本没有给出答案的回应，葬仪屋竟然并无惊讶之色，他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小生也猜到了，早已被神明遗弃的世界，如果不是误入，怎么可能还会有神明降临此地呢？”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语气难得变得嘲讽起来。

　　“那么，这位神明大人，我该如何称呼您呢？”失态只不过是一瞬，对方很快就收敛好刚才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危险感，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
　　“你可称呼我为荒。”荒并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

　　被神明遗弃的地方，这就意味着他身上属于神明的力量已经被压制到了最低，唯一还能动用的，也只不过是自己在荒川的宫殿里生活的那几年所形成的妖力。
　　他还没有真正堕落，自然也不可能会有多少妖力。

　　换句话来说，如果不是面前的这位死神还忌惮着他身为神明的身份，没有身边伴生龙的帮助，他甚至都打不过对方。
　　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那条神龙低下头来主动蹭了蹭荒的脸颊，然后用一种冷冰冰的目光直视着坐在对面的葬仪屋。
　　丝毫没有不久前还和对方相处得很愉快这种想法。

　　“荒大人。”没有多问荒具体是来自于什么地方的神明，葬仪屋只是按照他报出来的名字称呼了，“小生也不打算像那些死神一样多嘴，只是提醒一句，”他这么说着，隐藏在银发之下的碧色眸子芊芊睁开直视着荒，看起来竟无端带了些冷血动物的那种阴森。
　　“这里是被神明抛弃了的地方，若是和这个世界牵扯太近，很可能，就会找不到回去的路哦……”

　　荒定定地和面前这个用危险语气恐吓自己的前任死神对视了一会儿，直到敲门声打破了这种寂静。
　　“葬仪屋？葬仪屋——”

　　“哎呀，真是稀客呀，伯爵大人。”回过神来的葬仪屋含起胸佝偻着身体，刻意将自己的手缩进长长的袖子里，然后踮起脚尖一路小跑着去给对方开了门。

　　“……你有客人？”来人显然和葬仪屋是熟识，在对方开了门之后打了声招呼就径自往里走，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木质椅子上的荒。
　　那是一位容姿昳丽的少年，墨绿色的短发，深蓝色的眼睛，正处在少年最好的时期，看起来雌雄莫辨。他脸上带着贵族特有的那种高傲，一进门就看到了荒。
　　“是呀~是一位来自远方的客人~”葬仪屋并没有含糊地将荒的身份一带而过，他甚至颇为殷切地给双方引荐，那张隐藏在阴影下的脸充满了恶趣味。
　　“这位是荒大人，是一位身份十分尊贵的客人呢。”
　　“这位是凡多姆海恩伯爵。”

　　荒对于来人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朝着夏尔.凡多姆海恩看过去的眼里充满了淡漠。
　　他向来不喜欢人类。
　　尤其是自作聪明到和恶魔做了交易的人类。

　　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青年，黑发红眼，似乎是这位伯爵大人的管家。
　　然而荒一眼看去就能看出这位真身是一个恶魔。
　　有着漆黑的羽毛，红色的眼睛，喜欢吃腐肉的乌鸦。

　　“这可真是……”跟在凡多姆海恩伯爵身后的青年诧异地看着荒，那双鲜红的眼睛对上荒之后很明显紧缩了一下。“来自异世界的神明大人。”
　　他同样认出了荒的身份，轻笑着低语。

　　“？”没有听清楚自己管家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的伯爵狐疑地看着荒，发出一声疑问。
　　“没什么，我只是很惊讶，您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接待客人。”回过神来之后的管家很显然并不打算让自己的主人知晓荒的身份，他神色自然地扯开了话题。“以往的这个时候，葬仪屋应该还在休息吧？”
　　对于在经营棺材铺的同时也经营着地下情报的消息，时长需要来找对方打探消息的伯爵与管家显然已经很清楚面前这位有着古怪兴趣爱好的青年的习惯。
　　如果不是他们这一次需求比较急切，一般也不会在明知道对方休息的时候前来打扰。

　　“因为是位很难得的客人么~”葬仪屋嘿嘿笑了两声，同样无意将荒的身份对伯爵说明。
　　他推了推自己快要遮住眼睛的黑色礼帽，示意不请自来的两位有话快说。
　　“关于鲁道斯伯爵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凡多姆海恩伯爵虽然还是一个少年，不过既然已经是凡多姆海恩家的掌权者，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少年。
　　他对于葬仪屋并没有多少虚伪的客套，直截了当地提出了需求。

　　“……鲁道斯伯爵家啊……”葬仪屋似乎真的知道对方的事情，凡多姆海恩伯爵一提到这个姓氏他就沉吟了起来，“说起来，最近他们家来找我的次数比起以前要频繁很多嘛~”他这么说着，朝着两人摊开手，“不过也许是因为家里的人都到了年纪吧？”他说着，从自己的接到台上翻出一本写满了名字的本子。
　　“最近过世的好像都是上一位伯爵的仆人，年龄也大多数都在五六十岁左右……死因也没什么异常……”他这么说着，合起了本子，然后又朝着两人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很有趣的消息哦~”
　　他这么说着，搓了下手，“不过这个消息……很显然是需要两位支付一些利息的哦~”

　　“失礼了，毕竟我家少爷还是个普通的人类，所以我也无法当着他的面和您打招呼。”在凡多姆海恩伯爵黑着一张脸表示自己来支付利息之后，荒和他的管家就被礼貌地暂时请到了门外。
　　这时候，那位身穿燕尾服的管家才主动向荒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凡多姆海恩家的管家，塞巴斯蒂安，属性为恶魔。”他这么说着，礼貌性地朝着荒鞠了一躬。“至于少爷，则是我的契约者。”

　　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回想起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位凡多姆海恩伯爵，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那位少年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东西。
　　“痛苦、憎恶以及仇恨。”他这么说着，看向了被紧闭的大门。“我对于人类的作死行为并没有任何兴趣，对于人类的复仇就更不感兴趣了。”他这么说着，突然就想到了过去的自己，“在真正绝望的时刻，只要能够实现自救，没有任何人会拒绝这个机会。”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
　　“愚昧、无知、贪婪。”

　　“我不否认您的说法，然而有些人类却也很有趣。”听到荒的评价，自称为塞巴斯蒂安的恶魔相当认同地点点头，“善良、懦弱、温和。”
　　“这也是人类的天性吧。”

　　“呵。”荒同样不否认恶魔的反驳，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伴生龙，“人类是很善变的一种生物，现在如何，未来如何也许完全不同。只是无论如何，人类的欲望都是永无止境的。”
　　他瞥了一眼带着完美微笑的恶魔，眼神依旧冷漠，“总有一天，他也会如此。”
　　“我不否认您的想法，只是在那一天之前，我会完成我的契约。”他这么说着，在神明的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恶魔可不做亏本的生意。”

　　“哎呀，真是浪费了太多时间。”等到从葬仪屋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凡多姆海恩伯爵终于带着他的恶魔管家离去，葬仪屋却像是失去了半条命一样软趴趴地扒在沙发上，看起来已经有些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了。
　　“刚才……笑得太厉害……体力跟不上了……”对方似乎很明显知道荒的疑问，趴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解释了一下。
　　“凡多姆海恩伯爵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哦~”

　　“嗯，敢大胆带着恶魔在人间界招摇过市，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明，我想他应该早就被烧死了吧？”
　　在D伯爵的宠物店里的时间不是白白度过的，荒自然也从对方所在的时代中了解了不少的知识，并且学以致用。

　　“是呢，不过没办法啊……”听到荒这么评价，葬仪屋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撑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谁让，我们这里是被神遗弃的世界呢？”
　　“若是向神明祈求得不到任何回复，那也只有祈求恶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