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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烈日将校园内的四季青晒黄了,樟树也蔫了吧唧的,就跟高速运转着上了一周课的高中生一样。

      周五这天,轮到郁清禾与甄筝值日。郁清禾负责抹东西,甄筝扫地。
      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学生一哄而散。
      余下甄筝和郁清禾慢吞吞收拾东西。

      当郁清禾第三次踮脚也没抹到黑板顶部的粉笔灰时,她垂下胳膊,不无丧气地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矮?”
      甄筝扔掉扫把,冲到郁清禾身边,拿走她手里的抹布,蹦蹦跳跳好一会,连黑板的三分之二高度都没够着。
      “看见了没?”甄筝怨念,“如果连你都算矮,那我算什么啊?”
      抹布被塞回了个郁清禾手里。
      “可是付延承说我矮……”郁清禾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她没想到甄筝听见了。
      “他说你矮,说明他正眼看过你啊。他都不看我的,所以肯定连我更矮都不知道。”
      “……”郁清禾有点哭笑不得,“所以我该高兴?”
      “付延承是高富帅诶。如果能和他成为朋友,特有面子。”甄筝面露神往,又有点失望,“不过他有点傲,很难真正接近。”
      郁清禾搓了搓抹布,“你们说的菲丽,应该是他的朋友吧?”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菲丽早就认识付延承了。”
      “她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外国语高中的。私立高中。学费巨贵。付延承本来也在那读高中的,不知道为什么读了一个学期,就转到我们九中了。”
      “那……”
      甄筝搬了张凳子过来,“站上面应该就能抹到了。我给你扶着。”

      郁清禾颤颤巍巍地爬上凳子。
      甄筝紧紧地按着,笑得开怀,“梯子什么的一定是长得矮的人发明的。”

      教室门外传来声音:“甄筝,走啦。”
      “哎,等一下,我马上好。”
      “走啦。再不去画室老师要骂人了。”
      郁清禾停下动作,“你去吧,剩下的我来做。”
      “真的吗?”
      “嗯。”
      “你真是太好了。”
      甄筝背上书包,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郁清禾小心翼翼从凳子上下来。
      刚要把凳子挪到另一边,手里的抹布不翼而飞。
      而且身边还多了个高大的黑影。

      郁清禾侧头又抬头,“你怎么来了?”
      付延承把抹布胡乱揉成一团,鬼画符似的擦起了黑板的另一边。

      他不回答,郁清禾讷讷的。
      他的手只是微微举起就能够到郁清禾踮脚都够不到地方。不知怎么的,郁清禾提问:“你说发明梯子的是高个子还是矮个子啊……”
      郁清禾问完就后悔了,这个问题有点二百五。
      “传说梯子是鲁班发明的。”
      “……”这都知道?

      付延承把抹布扔回盆里,“把你那本笔记本给我。”
      “嗯?”
      “就是你记录不懂的知识点那本。”
      “为什……”
      “我拿回家备下课。周日都给你讲明白了。”
      “……”
      付延承一秒变脸,挑起眉,“你不来?”
      “我手有点脏。我先去洗手可以吗?”
      付延承点头。

      郁清禾从水房回来,手还湿着。
      “能不能……”
      “在哪?”
      “书包的侧口袋里。”
      付延承拉开郁清禾的书包,掏出纸巾,抽了一张给郁清禾擦手。

      “为什么我话说半句,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
      “知道你要说什么很难吗?”付延承一脸的我聪明着呢,摊手,“笔记本。”

      郁清禾慢吞吞把笔记本从书包里抽出来。
      付延承拿走,她却不松手。
      两人僵持,付延承皱了一下眉,饶有兴致地看着郁清禾,郁清禾眼神真挚,声音不高,但坚定,“你为什么要帮我?”

      付延承眉头舒展,扬起嘴角,“想知道?”
      郁清禾胸腔内开始冒泡,重重点头。
      “周日下午两点,来了再告诉你。”
      当郁清禾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未消散,付延承又返了回来。
      “……?”
      付延承背上书包,“我觉得鲁班可能长得矮,但是又不甘心,所以发明了梯子。和你……”
      他还没说完,郁清禾就咬唇,面露不愉快。
      付延承坏笑出声:“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很好。”

      郁清禾当然知道他没说完的那句话是:和你有点像。
      再次无情地嘲讽她的身高。
      她能不生气?

      不过,他话不说完,她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似乎和聪不聪明没有关系。
      是一种叫默契的东西在起作用。

      *

      周六这天,傍晚时分,天气骤变,乌云压顶,惊雷炸起,倾盆大雨说来就来了。
      大雨维持了一个多小时后,渐止。
      郁清禾打开小屋的窗户,让清润的空气进来。
      这个周六的晚上,是这个夏天第一个没有被热醒的夜晚。

      周日依旧是艳阳天,但是空气多了一分爽脆。
      何阳起得比平常早。
      郁清禾醒来已经不见她人了。

      郁清禾洗漱完,何阳提着大袋小袋从外面回来。
      郁清禾忙去接,念叨着:“买这么多菜呀。怎么不叫我一起去帮忙提?”
      “没事,想让你多睡会。”
      何阳笑得腼腆而见外,郁清禾顿了顿,这并不是她们平常相处的状态。而且何阳节俭惯了,从不大买大办,鱼鱼肉肉的搭配,还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郁清禾直觉有事情发生。
      这不,她才刚坐下,大门口就出现了可疑人物。
      那人身型高大得像一堵墙,让人不看见他都难。更何况,他一直在偷瞄干活的何阳。

      郁清禾明白了什么,“妈,家里好像来客人了。”
      何阳愣了一下,往外看。
      她立刻擦干净手,迎了门口的人进来。

      “不是让你吃午饭的时候过来吗?”
      “我想你啊。”
      男人的声音粗犷,非常有辨识度。
      郁清禾听得一清二楚。

      何阳拍走了男人摸过来的手,耳根红了起来,她指了指郁清禾,“这是我女儿。”
      转而又指了指高大的男人,“这是应天叔叔。”

      应天笑哈哈的变出来一个塑料袋,“清禾吧?你妈妈常提起你。第一次来,给你带了些礼物。”
      袋子里装着艳丽的头花和发绳之类的小东西,郁清禾违心地说:“谢谢叔叔,我很喜欢。”

      应天的早到完全打乱了何阳的计划。
      何阳显得手足无措。

      忽然,响亮的咕噜声,打破了客厅令人沉郁的静默。
      母女俩不约而同看着应天。
      应天嘿嘿一笑,拍拍肚皮,“没吃早饭就过来了,饿了。”
      何阳了然了,“我给你煮面。加蛋加肉放青菜。”

      郁清禾的眼睛像是幽暗的深井。她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她和父亲唯一的合照在她的书桌上。而母亲的嗔怪和应天的哈哈大笑也真真切切。

      没一会儿,何阳就在厨房喊:“清禾,出来吃早饭了。”
      郁清禾放下她和父亲的合照,回到客厅。
      给她盛的那碗面,汤多面少,没有蛋也没有肉,只飘着几片菜叶子,明显是盛完应天那碗再给她盛的。

      何阳眼里只有应天,她明显没有注意到面碗里分配不公的事情。
      郁清禾埋头吃面。
      第一口面吃下去,郁清禾就被呛到了,太辣也太咸了。
      她咳嗽着自己去倒水。
      应天满嘴面条地嚷着:“味道淡了点,下次再多放点辣椒和盐巴。”
      郁清禾茶杯举起又放下,这完全不合她口味的面条不是何阳一时失误做出来的。是为了迎合应天的口味做出来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离她远去。

      郁清禾吃不下了。
      下班回来的明廉进到屋里,“呀呀呀,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有没有我的份?”
      郁清禾把他拉到桌子边坐下,“你陪应叔叔说会儿话。”

      郁清禾拉着何阳回到她们共同的房间。

      郁清禾把房门关上了。
      郁清禾想过有这么一天,她以为她可以淡然处之。但是她发现她是愤怒的。

      她坐在何阳旁边,她尽量摒弃孩子气带来的不满,沉稳地问道:“为什么?”
      “……”何阳不说话。
      郁清禾非常了解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是因为我上学吗……”
      “……”何阳抠手指的小动作预示着她内心的紧张和空洞。
      几乎算是默认了。

      郁清禾哑着嗓子说:“我不上九中,不上大学都可以,你不要委屈自己。”
      “不,”何阳抓住她的手腕,“不全都是这样。你总是要嫁出去的,妈妈不能永远跟着你。妈想找个伴。”
      郁清禾捏紧了床单,“可为什么是他?他比爸爸差多了!”
      何阳紧张地看了眼关着的门,确认关牢了才说:“不能这么比的。应叔叔她心疼妈妈,对妈妈好。”

      郁清禾无助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她多想何阳抱抱她,耳边却是何阳略有羞怯的声音:“应叔叔想问问我们对面那屋的租金。房东的电话号码是你存着的吧?”
      郁清禾睁开眼睛,下过雨后的天空格外干净透蓝。
      她翻出写着房东号码的小纸条,递给何阳。
      “本来是打算你起床后跟你说的,但是应叔叔他来太早了……”
      郁清禾背着何阳,声音低哑,“放心,我能理解。我待会儿也要出去一趟。傍晚回来。”

      郁清禾收拾好书包,关上房门,离开了家。
      “没事吧?”明廉跟了上来,“我带你去吃刨冰打游戏机?”
      “不用。”
      “走那么快干什么?”
      “赶时间。”
      “图书馆还没开门呢。你能去哪?”
      “你才下夜班回去睡觉吧,别管我。”
      明廉嘿嘿笑,“有良心,还知道心疼我。”
      “啧。”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分不清客套和关心?
      明廉不爽,“你这啧来啧去的本事跟谁学的?我怎么就看不顺眼?”
      郁清禾一愣,跟谁学的?好像是那个日常摆臭脸的人。
      明廉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别瞎操心。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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