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向上》千语轻轻

6、第六章

　　为了升学率，九中的一切都和省重点中学接轨。
　　上课时长，午休时间，教学进度，自习课节数等等等。
　　各科老师并没有因为郁清禾一个人没参加补习就放缓课程进度。
　　郁清禾晚上自学前面的内容，白天跟着同学学新的内容。
　　遇到不懂的点，她都记在笔记本上，才过了两天，本子已经翻了四五页。
　　自习课上，郁清禾拍了拍在看漫画的甄筝：“这些题，你会吗？”
　　甄筝看都不看，“我是艺术生呀。”
　　“嗯？”
　　“画画的呀。”甄筝小声。
　　“……”
　　“艺术类考生。文化要求没那么高的。”
　　“……哦。”直接说不会，不是更省事吗？
　　甄筝继续看她喜滋滋的漫画。
　　啧。
　　过了一会后，郁清禾挺直了背，抚平了笔记本的折角。
　　她微笑回头。
　　“那个……”
　　付延承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郁清禾接下来的话直接就憋在肚子里说不出了。
　　上一节课是化学课，化学老师讲课讲到兴致高时，说了一些课堂之外的知识，顺便也就说到的内容提问。
　　班上一阵安静，就在老师以为没人知道答案、讲课的情绪受到打击时，郁清禾身后的人发出了低沉冷静又自持的声音。
　　“聚乙烯和丙烷。”
　　化学老师立刻雨过天晴，连连点头，“对，非常对。付延承同学不仅成绩好，课外拓展也做得不错。大家要向他学习啊。”
　　那时，好几个成绩不错的同学都回头看付延承，眼里的羡慕自不用说。
　　那种独自答对题目的快乐，郁清禾在以前的学校经常享受，她知道那种满足感。
　　所以她当时跟着成绩好的同学一起回头了。
　　付延承没有一点开心或者得意，反而一张臭脸，好像在说：“有什么难的？”

　　他露着侧脸，眼睛闭着，眼睫毛微动，鼻梁高挺与嘴唇和下颌角呈一条直线。他皮肤虽然不白，但是很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长成这样还成绩那么好的……

　　“什么事呀？找我也一样的。”叼着棒棒糖，在补数学作业的秦源说。
　　郁清禾迅速收回目光，笔记本递过去，“有几个知识点不懂。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郁清禾和秦源是正方形对角的位置。
　　交流起来有点困难。
　　秦源踢了两脚甄筝的凳子。
　　甄筝双目瞪圆，“你有病啊！”
　　“换个位置，你坐我这里来，我要给清禾讲题。”
　　“求我。”
　　“你才有病。”
　　“那我也要吃棒棒糖。”
　　“活该你胖。”
　　秦源从付延承抽屉拿出两根棒棒糖，刚想给郁清禾递过去，在半路被付延承抓住了手腕。
　　“不让？小气啊？”秦源拽了两下想把手拽出来，但是都失败了。
　　甄筝已经从秦源手里抢走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吃了。
　　“菲丽给你买的吧？”
　　付延承嗯了一声。
　　“好吃。这种进口的糖只有她舍得买。”甄筝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秦源：“好吃又怎么样，他又不吃，浪费！”

　　“本子给我。”
　　郁清禾愣了一下，双手献上自己的笔记本。
　　付延承接过本子，松掉秦源的手，把抽屉里的糖全放秦源桌上，“送你。”

　　那是包装精美，一看就很贵的一盒糖果。
　　郁清禾不爱吃糖，但是这么美的东西她还是有点挪不开眼睛。

　　秦源哇的一声，“你这样，菲丽会伤心死的。”
　　付延承啧了一声，“不给你吃，说我小气，给你吃又啰里八嗦。你到底要我怎样？”
　　秦源有一点点受伤，“这么凶干什么？我不说，菲丽就不知道了哇。”
　　甄筝趁机抢了几支，秦源不让，甄筝理直气壮，“我的封口费啊。不然我告诉菲丽。”

　　“哪里不懂？”
　　“……”
　　付延承敲敲桌面，郁清禾回神。
　　付延承还没睡够，眼睛还是半塔拉着的，“这上面怎么什么都有？”
　　“因为我都不懂。”

　　付延承翻看一遍笔记本，先把数学给她理了一遍。
　　基本定理和辅助线以及公式换用。
　　他用他特有的低沉嗓音，解开郁清禾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他停嘴时，下课铃响起。
　　“你先回味一下，不会的再问我。”
　　“嗯嗯，”郁清禾不住点头，“谢谢。”
　　她有任督二脉被打通的快感。

　　上课铃响时，郁清禾已经解决了这两天堆积起来的数学难题。
　　她笑着回头，后桌空了，再回头，班上全空了。
　　一看课表，是体育课。

　　郁清禾灰溜溜地赶到操场，热身运动已经结束，体育老师正好宣布解散。
　　郁清禾已经做好准备挨训了，老师却什么也没说。
　　甄筝小跑向她，一把抄住她的胳膊，“去小卖部买好吃的吗？”
　　男生们三五成群朝篮球场去了。
　　郁清禾点头，她答应过秦源打球的时候给他递水。

　　返程时只有郁清禾一个人，甄筝跟其他同学去画室了。郁清禾抱着两瓶矿泉水在树荫下坐好，体育课已经过半。
　　篮球场的少年们正玩得酣畅。

　　秦源在左边的第三个篮球架下打球。
　　五分钟后，郁清禾皱起了眉头。
　　去小卖部的路上，甄筝跟她说，体育老师询问怎么少了个人的时候，是付延承和老师说她被班主任叫走了，体育老师才没计较她的迟到。
　　但是她在篮球场上并没有看到“恩人”的身影。
　　只有发现郁清禾的秦源。

　　秦源非常做作地秀了些上篮的动作后，抛弃了场上的队友，跑向郁清禾。
　　汗津津的秦源紧挨着郁清禾坐下，郁清禾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秦源笑成了一朵花，并没有发现郁清禾借着他喝水的空档往旁边挪了挪。

　　“这水真甜。”
　　“……”不过是普通的矿泉水而已。
　　“我给你讲篮球规则吧。以后你就能看懂我打球了。”
　　郁清禾点点头。
　　“看到篮球架下面的白色半圆线了么？那叫内线，在内线外投进的球得三分，在内线内投进的求得两分，那根短横线是罚球线，罚球进了得一分……”

　　球场上换了高个的人上场，轻轻松松投进三分。
　　“付延承不打球吗？”
　　秦源哈哈大笑，“他怂蛋，不打球的。”
　　“为什么……”他明明那么高大，打篮球应该很帅才对。
　　“惜命呗。他说他小时候大难不死，现在的日子都是捡来的。所以高危活动，他都不敢尝试。”

　　郁清禾噗呲笑出了声，这可真不像他平常拽上天的态度。
　　忍住笑意后，郁清禾问道：“他小时候怎么了？”
　　“好像是经历过地震吧。”
　　郁清禾点头。
　　秦源喝矿泉水。
　　远处的同学又进了一个三分球。
　　郁清禾捏了一下另外那瓶矿泉水的瓶子。
　　“菲丽是谁呀？”
　　“阿承以前的同学。”
　　郁清禾哦了一声。
　　秦源立刻笑了：“脾气很坏的，你见过她就知道了。”
　　“是不是长头发，会玩滑板？”
　　“你见过啦？她给阿承送糖的时候看到的？”
　　郁清禾笑了一下，没回答。
　　秦源继续说：“她是不是拽不啦叽地滑着个滑板从你眼前飞过？也不知道门卫大叔为什么每次都放她进来。”
　　“她不是我们学校的？”

　　下课铃已响。
　　四周的同学呈鸟兽散开，秦源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他站了起来，朝郁清禾伸手：“我拉你起来。”
　　郁清禾犹豫，秦源一弯腰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力道像是能捏碎她的骨头。
　　她手臂上仅有的几两肉立刻就出了红痕。
　　“哇靠，我捏的？你太娇……”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付延承推了秦源一掌。秦源踉跄几步，终于是在郁清禾两步之外了。
　　“干什么？？？我差点摔了！！！”
　　“你再近点，汗都擦人家身上了。”
　　秦源难得没有再争辩，而是有点腼腆地笑了一下。
　　郁清禾莫名脸一热。
　　付延承瞄了一眼秦源手里的矿泉水，“我也有点渴了。”

　　郁清禾立刻递出揣在怀里的水，“喝吗？”
　　付延承理所当然地接过去，一口气喝掉半瓶。
　　“水温不错。”
　　“……”
　　这水在她怀里捂太久了，已经和她的体温一样了。

　　体育课是最后一节，下课后同学大都不回教室，直接回家。
　　秦源走到半路闹着去厕所。
　　三人行变成了二人行。

　　“题，我都会写了。”
　　“嗯。”
　　“谢……”
　　付延承直接打断她，“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不要向别人打听。”
　　“嗯？”郁清禾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喜欢。”
　　郁清禾顿然醒悟，“你听见了我和秦源说话。”
　　“我当时在你们后面听歌。”
　　郁清禾说话有点声音发紧，“那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聊天……”
　　“那岂不是就不知道你很关心有关我的事？”
　　郁清禾脸色已经绯红，无话可说。
　　付延承扬起嘴角一笑，“站着别动。”
　　郁清禾不明所以地停住。
　　付延承走到她身边，手掌向下，摊平，比着她的头顶，移到自己的肩膀，“你真的有点矮啊。”

　　郁清禾咬着唇，有点生气却无力反驳，毕竟确实只有他齐肩高，“我先收拾东西回去了。”
　　郁清禾走回座位，一本本作业往书包里装。
　　“周日下午两点吧。”
　　郁清禾立即回头，“什么？”
　　“来我家补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