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向上》千语轻轻

5、第五章

　　秦源挠挠耳朵，“啥？于青河？男生名字啊？”
　　“郁达夫的郁，清水的清，禾苗的禾。”
　　“我文盲，这几个字怎么写，”秦源摊开手掌，又戳戳掌心，“你在这儿写一下呗。”
　　甄筝转身抓了支笔，眼看就要戳到秦源的掌心。
　　秦源眼疾手快躲了一圈，朝甄筝瞪眼，“我好男不跟女斗。饶了你。”
　　马上，他又伸回郁清禾眼前。
　　甄筝怒目，“秦源你真不要脸。”
　　“文盲招你惹你了？告诉你，戴有色眼镜看人是不对的。”秦源怒目甄筝，转而又嘻嘻哈哈地面对着郁清禾，“写一个呗。”
　　付延承拍走他的手，懒懒地说：“差不多得了。”

　　郁清禾偷偷看了一眼付延承，却被他垂眸抓住视线。她赶紧左顾右盼。
　　秦源捅了捅付延承，“新同学可爱到犯规啊。”
　　甄筝想说点什么。
　　但是班主任发话了，“秦源，你在说什么这么高兴，说出来，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教室爆发哄堂大笑。
　　秦源浑不在意地站起来，“老师，付延承也很高兴啊。你是不是偏心，就批评我一个人。”
　　班主任挑了一下唇角，“哦，原来你知道这是评判啊。”
　　甄筝偷笑，小声说，“班主任威武。”
　　秦源却也不认输，“那偏心怎么说？”
　　“如果你能和付延承一样，数理化生满分，我自然也会偏心你。”
　　郁清禾微微惊讶。妖怪大人果然强大啊。不过，他也高兴了吗？她并没有看到他笑。
　　“我成绩也不差啊。”
　　“我的偏心也不便宜。”
　　同学们再次发笑。
　　秦源终于自愧弗如，坐下。
　　班主任却还没完，“就罚你帮新同学搬书吧。”
　　秦源一下又笑了，这哪是罚啊。

　　宣布完班委和座位不变，高二开始没有美术课、音乐课，班会结束。
　　班主任把秦源和郁清禾叫到教室外面，给他们开了条，让他们去图书馆领郁清禾的书。

　　图书馆到底不像教学楼那么好找，郁清禾又是第一次行走在九中校园内。
　　她紧跟在秦源身边。
　　秦源笑得贼。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秦源。”
　　“哦。”
　　“手给我。”
　　“干什么？”
　　“我写给你，是哪两个字。”
　　郁清禾两只手缩到身后，“别。我不文盲的。”

　　“老用一个梗，你有没有新意？”
　　秦源皱起眉头，“你来干什么啊？”
　　甄筝挽住郁清禾的胳膊，“当然是怕我老实的同桌被你欺负咯。”
　　老实？
　　郁清禾微笑了一下。
　　秦源冲着甄筝龇牙咧嘴的。
　　甄筝回以鬼脸。

　　三个人说说闹闹地来到图书馆，扰了库管大叔的好眠。
　　大叔看过班主任开的条子，从地上搬出几擂书。
　　“十九本，点点。”
　　秦源快速数了一遍，“对了。”
　　“签字。”
　　秦源签了。
　　大叔一看不对，“条子上说郁清禾的书，你签什么签？”
　　郁清禾拿起笔划掉秦源的名字，写上她的名字。
　　甄筝哼哼，“小丑。”
　　“我这是热情。”
　　郁清禾觉得都不是，秦源是父母宠过头，太好动了。
　　大叔核对后，推手，“可以走了。”
　　秦源象征性给了郁清禾两本书，而给甄筝的书却和他自己的一样多。
　　“你这么胖，多干点活。”
　　甄筝不接，还踹他，“你给我滚。”

　　郁清禾要去接分给甄筝的那一部分书，秦源紧紧抱在怀里，“这点东西我还是搬得动的。”

　　郁清禾想坚持，忽然眼前一黑，付延承挡在了她面前。
　　她手中一轻，仅有的几本书被付延承拿走了。
　　“诶，我这里跟一座山似的，你拿点走啊。”秦源不满。
　　“你不是搬得动吗？给你机会表现。”
　　“不帮忙你来干什么？”
　　付延承回头看了郁清禾一眼，才慢悠悠说：“少罗嗦。”

　　*

　　班会早已经结束，时间也不早了。
　　教室里没几个人，郁清禾给每一本书写好名字，把数理化生挑出来，放在桌面上。
　　接着她又抄了一份课表，用甄筝的粉色双面胶贴在课桌上。

　　夕阳西下，一半的课桌笼罩在金灿灿的落日余晖中。
　　郁清禾看着讲台，有点舍不得回家。

　　电扇悠悠地转着，郁清禾拿出了数学书。她从第一章立体几何开始看。
　　基本的概念不算太难，她看一遍后试着解了道基础的课后练习题。
　　翻一下答案，答对了，她继续往下解题。
　　习题越往后越难，第三道大题开始，郁清禾已经寸步难行了。而参考答案只有答案，没有解题过程。
　　郁清禾转了一会笔，返回去再看一遍课本。
　　一阵被太阳晒热的风吹进来。
　　郁清禾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字一句地读着基本定理。
　　篮球落地的声音快速地由近而远，郁清禾静不下心，有些心烦。

　　秦源运球进教室。
　　郁清禾被吵得彻底无法思考，她停了笔。
　　秦源一番骚气的自娱自乐的假动作后，终于发现教室有人。
　　他球抱在怀里，蹭到郁清禾身边，“你没回家啊。早知道就叫你去球场看我们打球了。我进了两个三分呢。特别帅。”
　　郁清禾礼貌地笑，“我看不懂的。”
　　“我给你解说呗。”
　　郁清禾灵光一闪，翻开自己不会的题，“你可以教我数学题吗？我暑假没有补课。这些我都不会。”
　　“那简单啊。”
　　秦源笑嘻嘻地拿过本子，看完题目就开始解题。
　　一大串的步骤写完，他也高高兴兴地说：“写完了。”
　　郁清禾拿过来看，果然解出来的答案跟参考答案一样。
　　郁清禾细细查看解题步骤，有几步不明白，当即就问了秦源。
　　秦源狂挠头皮，“忘了。老师说这种类型的题目都是这么写的。我凭手感写出来的。”
　　郁清禾：“……”
　　失望溢于言表。
　　秦源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懒懒的嗓音响起：“拿过来，我看看。”

　　郁清禾慢动作地转头。
　　付延承靠着墙壁，修长的手指扫了一下额头过长的碎发。
　　付延承在一组最后一桌坐下了，他点了点课桌，干净整齐的指甲在桌面敲出哒哒哒的声音。
　　郁清禾愣了一下，动作有些迟疑，为什么一定要去他那边？
　　秦源直接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你那里没风扇。快点。”
　　郁清禾一惊，动作更加迟缓。
　　单从她的动作就能看出她心里想什么么？

　　郁清禾捧着书本在付延承前一桌坐下。
　　她划出看不明白的解题步骤，“怎么得来的，不明白。”
　　“快教教，快教教。不明白呢。”秦源附和。
　　付延承不爽地瞥了秦源一眼。
　　“我会写不会教啊。”
　　“那就闭嘴。”
　　秦源锤了付延承一下，闭嘴了。

　　付延承并没有给郁清禾讲题。而是翻开课本第一页，给她完完整整讲了一遍第一节的知识点。
　　郁清禾学得非常认真。
　　梳理一遍知识点后，付延承并没有就此打住。
　　他挑出几个知识点单列出来，并在郁清禾不会做的题目旁边。
　　不用他说，郁清禾已经明白，她做不出的题涉及的知识点就是他单列的这些。
　　这么一比照，题目顿时简单易懂了。
　　秦源全程倒在课桌上，枕着手臂，一眨不眨地看着郁清禾。

　　太阳已经隐匿到云层里，远处的天际亮起了火烧云。
　　粉色的晚霞预示着天快黑了。

　　郁清禾像是赶夜路的人搭了一辆有灯的车。轻松了许多。
　　“谢谢。”
　　付延承放下笔，没说什么。
　　“口干了吧。我去买点饮料解渴。”
　　秦源小火箭似的冲了出去。

　　教室只剩郁清禾与付延承。
　　天边的粉色好像飘进了这间教室。
　　“那个……真的……谢谢你……”
　　只说谢谢很无力。但是郁清禾除了谢谢真的无以为报。
　　“你周末要送牛奶吗？”
　　“……”
　　“嗯？”
　　“那只是暑假工。开学了就好好学习。”
　　付延承点点头，他扣上笔，咔的一声响后，他说：“周末来我家。我给你补前面的内容。”
　　郁清禾直接呆住。
　　付延承直视她的眼睛：“有什么问题？”
　　“没。”
　　“那你是不相信我？”
　　“不是的。”
　　“那为什么不答应？”

　　“饮料来了！饮料来了！”
　　秦源店小二般高亢的声音解救了郁清禾。
　　秦源给郁清禾买的是粉色的蜜桃水，递给她之前，还细心地把瓶盖拧开了。

　　郁清禾没有喝，把瓶盖拧回去，问饮料多少钱。

　　“傻瓜。当然我请你啊。”
　　“不用跟他客气。”付延承对着瓶口灌雪碧。
　　“不行的。”郁清禾不喜欢亏欠。
　　她身上只有十块，她全部给秦源。
　　秦源说什么也不接。
　　十块钱摊开平放在课桌上，郁清禾推给秦源。
　　秦源又推回给郁清禾，“真的不要啊。谈钱伤感情啊。清禾～”
　　秦源的尾音激起了郁清禾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能让你又跑腿又付钱呢？”
　　付延承的雪碧已经喝了一半了，慢悠悠地说：“下次就你请他好了。”
　　秦源得令，“对呀。下次我打球，你给我递水。”

　　再推辞就太过了，郁清禾只好点头，“那你什么时候打球？”
　　“体育课啊。偶尔也放学之后。”
　　“好。”
　　郁清禾在课表的体育课做了个标记。

　　“我回家了，再见。”
　　秦源笑着挥手，“明天见。”
　　付延承靠着墙壁，“来不来？”
　　秦源好奇，“什么来不来？来什么？”
　　郁清禾却是明白的，他在问她周末去不去他家，她心中一顿，脚下却不停，假装不明白他在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