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向上》千语轻轻

15、第十五章

　　“还是上次那个胖子好，对你百依百顺。”付延承环抱着手臂，靠着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
　　明廉甩了他一眼，继续劝郁清禾：“就吃顿饭而已。”
　　她低着头沉默。
　　“他就想谢谢你，图个心安啊。”
　　“不过，可能你就喜欢这种社会青年。”
　　明廉掉个头，“小子，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赶紧滚。”
　　付延承挠挠耳朵，“你挡在我车前，我怎么走？”
　　郁清禾依旧不说话。
　　明廉脖子上冒出手指那么粗一根的青筋，“有车了不起？别以为我没认出来你是昨天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啊。这车是陪了多少次床才买的呀？”
　　郁清禾脸色一白，赶紧把明廉拉到一边，“你别发疯。”
　　“那是我姐。”
　　明廉呵呵，“富婆不都喜欢玩姐弟恋？”
　　“一个妈生的姐姐。这车是她借我的。不是我的。”
　　“你赶紧走啊。跟他说这些干什么？”郁清禾拉住明廉的手不敢有一丝放松。
　　付延承轻蔑地斜眼看明廉，“不说，难道就让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下三滥？”
　　郁清禾头上炸起了雷，双手托住明廉，“我们走，别说了。”
　　明廉如疯狗一般，甩掉郁清禾，“你丫找死！”
　　即便被抓住衣领，付延承还是脸色淡淡。
　　明廉挥拳而下，却在离付延承的脸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打你是便宜你。医药费几块钱？老子砸你的车。”
　　明廉把付延承推到一边，随手拎了一块砖在手里。
　　“保险公司会赔。不懂吧？”付延承呵呵一乐，“气不气？”
　　明廉额头的血管都爆出来了。他的样子像是随时能把付延承吃掉。
　　郁清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温声对付延承说，“你少说两句吧。”

　　明廉把郁清禾拉扯到一边，随即上前一手按住付延承的后颈，另一手反扭付延承的胳膊，把付延承的脸给摁车窗上了：“我还以为多能耐呢？看着人高马大，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明廉在福利院长大，什么都要靠自己争自己抢，打过架的和吃过的饭一样多，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硬得跟铜皮铁骨似的，相反，付延承从小养尊处优，也不从事体育活动，怎么可能是明廉的对手？

　　郁清禾心疼，声音发紧，“你快把他给放了！”
　　明廉吼了一嗓子，又推了郁清禾一下，“你向着谁呢？”
　　付延承开始挣扎，发出模糊的声音：“你他妈打女人？”
　　明廉发出奸邪的笑容，捏住付延承的嘴，强迫他吐出舌头，“给我把窗户舔干净。”

　　郁清禾抖得像一支电动牙刷，“我跟你去。”
　　付延承和明廉皆为一愣。
　　明廉脸上有压抑不住的笑意，“真的？”
　　“把人放了。”
　　明廉立刻松掉手，像投降一样举了起来。
　　“道歉。”
　　“哎呀，我知道错了嘛。”
　　“不是给我。”
　　“给谁？”
　　郁清禾注视着慢慢站直的付延承。

　　明廉快速把刚才的事情翻了过去，拍了拍付延承的肩膀，“兄弟，对不住了。我欺负弱鸡了。”

　　“闭嘴！”
　　“闭嘴！”

　　明廉被这异口同声的气势震慑了一下，不过他没当回事，他把站在付延承附近的郁清禾拉过来，“走了，人家该等不及了。”
　　“我自己走。”
　　明廉悻悻然放开她。
　　郁清禾回了两次头。
　　第一次，付延承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次，他已经开车离开。

　　残阳将落，倦鸟归巢，而他们的关系该如何是好。

　　-

　　来到主干道后，明廉叫了一辆的士。车直直地往中心广场方向开去，最终在华昌公馆门口停住。
　　明廉付了钱，还殷切地给郁清禾开了车门。
　　公馆门口有高挑漂亮的迎宾，明廉控制不住看了眼她们的胸，瞧见魏天华身边的小威走来，才笑嘻嘻地说：“我们来了，魏哥呢？”
　　小威心想，魏哥也是你叫的么，面上淡淡的：“在包厢等你，跟我来。”
　　明廉回头，“行，我们去包厢吧。”

　　明廉把一个穿着普通高中生校服的女孩拉到身边。
　　女孩的手腕小巧玲珑，像是一根白玉如意一样洁白无瑕。
　　她的肩上背着书包，书包很大，像是随时能够压垮她。
　　她眉头微皱，扒掉明廉的手，“跟你说过了，不要拉我，我自己会走。”
　　明廉像是怕了她了，“行行行，你说什么就什么，你老大。”

　　小威走在前面领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女孩一直微微低头，不曾看过谁，也没有对这富丽堂皇的公馆有任何一点好奇。
　　跟明廉完全是两种人。

　　御宴厅内，魏天华收到消息，明廉是带着郁清禾一起来的。
　　他立即从藤椅里起来，来到宴会厅门口。

　　郁清禾拐了一个湾后就看见了一身黑色休闲服的陌生男人。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钟就自然垂下，内里毫无波澜。
　　小威快步来到魏天华身边，“魏总您怎么出来了？”
　　魏天华却越过小威，看着郁清禾，“贵客，当然要出来迎接一下。”

　　以魏哥在P市的身份，哪里有人需要他亲自迎接的？小威不禁又对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多了几分关注。
　　安排座位时，小威非常灵性地将郁清禾安排在了魏天华身边。
　　服务员立即送来了菜单。
　　菜单精致得跟结婚相册似的，郁清禾看了个封面就推到了一边。
　　魏天华也随即盖上了菜单，“不合口味？要不要换一个菜系？”
　　明廉冒出来，“别换了，看着都挺好吃啊。”
　　郁清禾蔫蔫的，“我随便。”
　　明廉马上点了几个标价最贵的菜。
　　魏天华贴心地问：“有什么忌口或者过敏吗？”
　　郁清禾摇头。
　　魏天华便给服务员说：“上两份我吃的营养餐。”

　　“你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最近很累？”魏天华的声音沉着温和，不会给人造成任何的压力。
　　明廉抢答：“她自从上了九中了，每天早自习晚自习，礼拜六补课，礼拜天去图书馆，简直都快成书呆子了。”
　　郁清禾嘴唇一开一合，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想考第一？”
　　“不可以吗？”郁清禾不喜欢在学习这方面听到疑问句。
　　“当然可以。据我了解，现在很多针对高考应试的家教效果不错。”
　　郁清禾微微一笑，直接打断他，“你想说你可以帮我。可惜我不需要。”
　　魏天华也没被呛声，他淡定地回复，“我可以帮的比这多得多。”

　　明廉隔着桌子碰了碰郁清禾的脚，示意她可以暗示他送点什么了。
　　郁清禾无视。

　　厅内出现诡异的静默。
　　小威默默催了一下厨房赶紧上菜。

　　“你恢复得不错。”郁清禾终究还是年轻了一点，心也不够硬，受不了冷场的尴尬，随便找了个话题。
　　“何以见得？”
　　“气色比以前好了。”
　　“哦，”魏天华点点头，“原来你还是看过我的脸的。”
　　“……”还是安静吧。

　　漂亮的迎宾小姐端来了热乎的饭菜。
　　郁清禾的饭菜和魏天华吃的是一样的，是一份单独分装的营养餐。
　　而明廉吃的是他点的那些饭菜。

　　明廉吃着碗里的，吃不到别人碗里的，怎么吃都不香。
　　郁清禾不是很有胃口，稍微填饱了肚子就不吃了。
　　魏天华问：“不好吃？”
　　郁清禾摇头。
　　“那……？”
　　“饱了，行吗？”
　　郁清禾正眼不瞧魏天华，话也说得冷冰冰。
　　小威还从未见人对魏天华这么不敬，他意欲出言训斥，被魏天华抬手制止。
　　“小威，我办公室有一份给明廉准备的礼物。你带明廉去拿。”
　　明廉比小威积极，“什么礼物？什么礼物？”
　　“魏总，您说的是那个打火机么……那不是付女士送……”
　　“诶，”魏天华示意小威闭嘴，“快去。”
　　小威心道，好东西又要让猪拱了。

　　御宴厅只剩下桌旁的二人。
　　魏天华走到窗边，开了窗，点燃一支雪茄。
　　雪茄又长又粗，烧起来比普通的烟慢多了。郁清禾渐渐失去耐心。
　　魏天华轻笑，“明廉强迫你来的？”
　　郁清禾看他一眼，默认。
　　她的眼珠子跟玻璃珠子一样黑白分明。
　　魏天华深吸了一口烟，“其实我也没那么可怕。很多人可是求着见我，我都不想见。”
　　“那不关我的事。”
　　魏天华笑着抖落烟灰，“很清醒嘛。”
　　郁清禾不否认。

　　魏天华吐出大量的烟雾，“我给明廉安排了一个工作。你想要什么？”
　　没有回答，魏天华复而强调，“任何东西，都可以。”
　　“你有心了。我替他谢谢你。”郁清禾有些迟疑，“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烦你给他安排一个能学到一技之长的事儿？他是福利院长大的，没读多少书，我觉得比起短期到手的钱，他可能更需要个安生立命的东西。毕竟，人生的路那么长。”
　　魏天华哈哈大笑，“你觉得我这个靠山可能不长久？”
　　郁清禾低头，看着地面，算是另一种默认，谁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魏天华：“你是真不知道我是谁啊。”
　　“不管你是谁，你也有不能掌控自己性命的时候。”
　　“遇见你那次是个意外，我那时候太顾及……”
　　郁清禾打断，“你不用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你如果真的想谢我，就答应我刚才的请求吧。”

　　魏天华抽完这支雪茄才继续说话，“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要的东西？”
　　“我有。很多。但是我可以自己得到，迟早。”
　　魏天华一声笑，“你这样的姑娘不多了。我……”
　　“还有，”郁清禾抬头，眼中闪着光，“请不要再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