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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故人远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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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怀心事地随着萧致弘离开萧府。
“可是玉酒公子当面?”
萧府门前,萧致弘忽然询问白衢尘。
“是我”
“早听闻公子一手琴技出神入化,外人只道公子神乎其技。可我萧家以乐入道,明白盖因公子的乐道非凡。在下和家弟致远仰慕已久,不可公子可否不吝赐教?”
白衢尘诧异,对萧致弘来说,这可是不耻下问啊。
强打起精神,白衢尘答应了他,约好见面的时间。无论是萧家两兄弟虔诚的向道之心,还是萧家主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然,都值得白衢尘见这一面。
“叮铃——”
姬渊穆跨上飞马的脚一顿,他腰间的蝉铃响了。
他拿起蝉铃凑到耳边,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明日回京,师弟可有想我?”
白衢尘很想做个非礼勿听的君子,像萧致弘一样后退三步以示避嫌。奈何他修为太高,不必凝神,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黎玉书?
声音的主人就是当年曾有一面之缘的黎玉书,白衢尘心绪复杂,这个人的出现,极大地给了他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尤其,姬渊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嘴角微微上勾,表情柔和许多。
白衢尘知道姬渊穆后来拜了太乙道人为师,但不曾想到他和黎玉书的感情如此深厚。
姬渊穆对着他就始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严肃脸,对着黎玉书,真人还没到,就欢呼雀跃起来。
差距这么大吗?
白衢尘若有所思地对着姬渊穆发愣,姬渊穆误会了。
他放缓语气说:“今日听到的话,出了这个门,就要烂在肚子里。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不必我说。不过你也不必太害怕,只要你懂分寸,我和萧家都不是小气狠辣之人,你放心。”
我有什么好怕的?白衢尘糊涂。
姬渊穆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想了想,自觉对待佳人太生硬。便又伸手拍了拍白衢尘的手背,以示安抚。
白衢尘这才恍然大悟。
“玉酒明白,必会守口如瓶。”
“明白就好,我还有事,你自己回清欢阁,这匹飞马借你骑回去。”
白衢尘抚摸马身,暗赞姬渊穆上道。
这匹飞马毛色纯白,无一丝杂毛,体态轻盈,灵智初开。这么血统优良,卖相还好的飞马,着实不多见。
他现在可是穷人,除了一只中看不中用的白猫,也没别的代步坐骑。
姬渊穆虽说是借,可入了他的手,就别想再要回去了。
就当一曲之恩两清。
在萧家门前分别后,白衢尘就径直回到清欢阁。
奔波了大半天,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清欢阁也开始开门做生意。
黄金池上,美人的舞姿依旧婀娜动人,引来阵阵喝彩。今日舞蹈之人,由男换女,丝毫不影响其美,反觉别有一番风味。
白衢尘驻足观赏一会儿,就从侧边一个小门进入□□。
“阁主?”
回廊阴影处,清欢阁主负手而立,状似赏月。
“阁主是在等我?”
阁主点头,假装不经意问:“出去了?和太子殿下一起?”
“阁主有话可以直说,以阁主手腕,阁中发生的事情,有哪件瞒得了你?何必明知故问?”
“过誉了,其他不提,单只你的铿鍧院就如铁桶般,油米不进。”
“阁主,是来兴师问罪的?”
白衢尘眼波流转,今日他受到的冲击太大,实在没什么心思再和人打机锋。出口就是火药味儿十足的质问。
清欢阁主从阴影中走出,明亮的月光洒在清俊的脸上,那股弱不胜衣的娇弱劲儿更浓重了,让人忍不住想拥他入怀。
白衢尘眼光毒辣,直说:“阁主的修为涨得不慢嘛。”
“你的眼光总是对的。”阁主抬手,抚上白衢尘脸颊。曾经的稚嫩,早已脱胎换骨。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初为了示弱,白衢尘佯装驯服,任由他做出一些不过分的亲昵举动。
如今,白衢尘成长地无需和他虚与委蛇,可仍旧没有拒绝他的亲昵。
“我当初收留你时,是一时的色迷心窍。后来,你入了阁中,处处鹤立鸡群,不与人同。我便知道,你不属于这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但你留在我清欢阁中一日,就是清欢阁的人。要守阁中的规矩,听我这个阁主的话。”
“阁主是不满意我和太子交往?”
“貔貅盟开门做生意,从来不支持谁,得罪谁,你我也不例外。”
这种鬼话,白衢尘又不是三岁,怎么会信?
想来貔貅盟不是不看好太子,就是仍在犹豫,待价而沽。
“我知道了。”五门七姓中,白衢尘忌惮姬氏,小心崔氏,交好无相谷,唯独对貔貅盟从未放在眼里。
漫不经心地应付完,白衢尘绕过清欢阁主,回到铿鍧院。
推开正房的门,就见贺晗和离愁相对而坐,百无聊赖地逗猫。
“你们真是闲的,也不怕追云咬你们。”
白衢尘脱掉最外层的袍服,露出天青色的外衣。见追云卧在两人间的桌子上无所事事,手欠地狠狠揉了一把它的头毛。
追云尖叫一声,恼羞成怒地蹿得不见影子。
郁闷稍解的白衢尘才悠然坐下,接过离愁替他斟满的茶杯,一口喝干。
贺晗一脸不忍直视,可在离愁眼里,白衢尘无一处不好。他只会担心白衢尘不够喝,眼巴巴地提着茶壶,替他续满。
“离愁,做得不错,连萧致远都已非你敌手,不枉费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
这么一句平淡的赞许,就让离愁羞红了脸。
原本就色若桃李的容貌,抹上一层红霞,简直让人分分钟把持不住。
偏偏不解风情的白衢尘皱着眉,沉下声说:“你的《素心经》修至小成了?”
离愁脸色瞬间惨白,诚惶诚恐地解释:“公子,我……我不是有意修炼的,它……不知不觉,就……”
“好了”,贺晗安抚地拍拍离愁的肩,替他辩解:“公子又不是不知道,阁主盯得紧,他又和我们不同。只能阳奉阴违,打打擦边球,不主动修炼。以他的资质,能拖到现在才小成,已经很不容易了。”
“咚——”
白衢尘重重放下茶杯,这声响好似敲在离愁心里,他扑通一声跪下。
这副做派看得白衢尘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扶额道:“说过多少次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跪。我现在还说不得你了?摆脸色给我看?”
“离愁……离愁没有,离愁……不敢。”
离愁急得快哭了,贺晗看不下去,问:“你发的哪门子邪火?自个儿心里不爽快,就要所有人陪着你不快?有这个功夫发作别人,还不如多抄几遍《清静经》醒醒脑子。”
白衢尘沉着脸,一言不发。
两人目光对峙,恨不得撸起袖子,干一架。
离愁不敢劝,急得手足无措地一直跪着。
半响儿,白衢尘自知理亏,率先败下阵来。
垂下目光,把玩着手上的菩提金叶,“十年过去,小晗你的修为不见涨,脾气倒是长了不少,都敢和我呛声了。”
随口调侃一句,白衢尘挥了挥衣袖,离愁就被一股劲风托起,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至于你,我的语气虽然不好,可有没有错怪你,你心知肚明。”
抬手止住离愁的张口欲言,白衢尘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尽快增长修为,好帮上我的忙。可修炼之事,戒骄戒躁,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何况《素心经》剑走偏锋,看似进境神速,实则到头来,一身修为都是为了旁人做嫁衣。其中的道理,我早已和你说明白,不管你听不听,这都是我最后一次说。今后你要如何,我都不会再干涉。”
想到方才在阁主身上所见,白衢尘对《素心经》愈发不待见起来。
好好的以本心素愿,感化点悟他人的道意,颇得佛家三味。被篡改成如斯不堪的模样,简直可以和邪魔外道比肩了。
“公子恕罪,是离愁鬼迷心窍,不听公子的话。离愁以后一定改,不会再修炼此经了。”
白衢尘不置可否地点头,“袭击各派弟子的任务,到此为止。最近,你就安分地呆在阁中,免得被人窥出破绽。”
“是”
“下去吧”
“离愁告退”
待离愁走出铿鍧院,贺晗阵诀一起,整座铿鍧院皆在阵法笼罩下,内外隔绝。
贺晗这才放心说话,“离愁向来视你为主,敬你如天。你又何必对他如此苛刻?”
“我若不对他苛刻,就枉费了他的好资质。修行中人,或为善,或行恶,一切从心而发。遵的是本心,不是别人的心。他再立不起来,便是谪仙下凡,也走不远。”
贺晗心说,他本心为你,所思所想皆是为你,难道不也是本心?
可到底亲疏有别,指有长短。他再喜欢,心疼离愁,也不会为了他,扰乱白衢尘的心境。
贺晗有心绕开离愁,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了?和太子出去有什么收获?”
“收获?收获大了!”一说到这个,白衢尘憋了一天的气,瞬间炸开。
泄露的金丹威压,将屋内所有的凡物震成粉末。余威扩散向外,幸而被院中阵法锁住,没有引起异象,惹人关注。
不带喘气地将昭文帝干的混账事,说了一遍,撂下狠话:“我真想一剑一剑,刺他个万剑穿心。”
“先不忙杀人”,开玩笑,宰了昭文帝不难,可后续就太麻烦了。两人都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热血上头的愣头青了。
快意恩仇,杀伐决断说得简单,可他们再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昭文帝是可恨,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他。你先前让离愁打伤各家弟子,留下域外天魔的角,是为了投石问路,试探五门七姓的态度。没想到,今日得知了当年始末,也算意外之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五门的态度还不好说,各大世家的态度我算是看明白了。世家到底是世家,不管他们心底怎么想,明面上还是听姬家的。这样也好,待我换个皇帝,就可一下子把七家都掌握在手里。”
白衢尘嘴里,换个皇帝不比换张桌子难到哪里去。
贺晗见怪不怪,且对白衢尘向来有股迷之自信。对他,比白衢尘对自己还有信心。
只是头疼地环顾一圈瞬间变得 ‘家徒四壁’的屋子,贺晗抱怨道:“拜托祖宗,下次发脾气,不要祸害这些花花草草了。东西碎成这样,我要怎么解释清楚?”
“你随便看着办,越来越婆婆妈妈了。”白衢尘刚刚还豪言壮语,才不耐烦管这些‘婆婆妈妈’的小事。
贺晗一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