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白月光师兄》满川风月

8、第八章

　　两人都暗自打量对方。

　　离得近了，隋玉见他高高束发，玉冠下飘着三根纯金云纹链和两条彩丝带，那玉冠看起来倒是挺高，只是不知真实身高又是多少。且他眼角红痣，乃面相中桃花多却薄命情浅之人，也不知师兄如何看上得他。

　　“你这腿疾怕是无药可治。”云白华睨了一眼。
　　隋玉笑道：“隋某落下这腿疾，说来还和师兄有关。”

　　“这我知道。”云白华停在他轿前，宽大的衣袍挡住本就昏暗的光。云白华眸子微挑，这人倒是和子清说得如出一辙，双腿孱弱，不得行走，只能依靠四轮车。

　　不过就是他额上的银色眉心坠太过讨厌，尤其是上面子清亲手刻的“玉”字，真想扒下来，道：“当年阁下摔下山被子清捡到时，流了一身血，本来能治好，可惜你还被他养的爱蛇咬了一口，那蛇毒性猛烈，为此鹿掌门还让子清把他的爱蛇给杀了。你能成为鹿掌门关山弟子，还得感谢这腿疾啊。”

　　他一口一口一个“子清”，隋玉狭眸一扫，薄唇微启：“看来隋某这趟是来对了，云掌门知道得挺多。”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子清告诉我的罢了，在下虽来过玉蛟宫两次，但可惜每次你都在山上温泉养病，无缘相见。”云白华漫不经心地撂了撂玉冠上的黑色丝带，那丝带在月光下，柔光生华，倒像是把月光吸进去了一般，天上星星都黯然失色。

　　这便是月光缎，隋玉注意到了，月光缎极为稀少，需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几年才出不到几匹，向子清那时也才得到六匹，三位师弟师妹一人分得一匹，师父师娘各一匹，没想到最后一匹师兄并未留给自己，而是送给了云白华。隋玉摸着扶手力度重了两分，难怪他从未见过师兄穿月光缎衣裳。

　　云白华见到他放在塌上的霹雳弓，神秘一笑：“不知阁下找在下何事？”
　　隋玉轻弹几个音，毫无顾忌地说：“云掌门做的那些见不得人事，我师兄不知道，但隋某一清二楚。”

　　云白华挑眉：“在下并不知道你说的是何事，阁下可否挑明？”
　　“云掌门心中有数，还请云掌门尽早归还，不管是人，还是物。”

　　“在下真并不知道你说的是何事。”云白华道，又用芙蓉枪对住他脖颈，“但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杀了。”
　　“云掌门不敢。”隋玉头都未抬起，自顾自弹琴。
　　“你又怎知我不敢？”芙蓉枪近了几分。

　　隋玉缓缓道，“云掌门在武林中一向以仁爱悲悯之心被人称赞，且常把拯救黎民百姓于己任，不会做出如此滑稽之事。更何况，我与师兄方才已说好，明日一齐前来拜访云掌门。”

　　云白华看着他，蓦地收回芙蓉枪，朗声一笑：“哈哈，说得好！既然你与子清已说好，那么在下就恭候大驾了！时候不早，我还要休息，阁下也早些回去吧！”说完，他就翻身上马，消失在闹市中。

　　第二日一大早，向子清洗漱完推开门，就见到院落内石凳上坐着一人，那人背对着他，着黑色常服，头发高高束起，给人一种爽朗干净之感，正在逗地上小麻雀，向子清疾走几步，惊喜道：“大哥！”

　　“子清，你醒了。”云白华站起身，上下打量，微微皱眉，“一年不见，你瘦了许多。”
　　“最近事情太多，没办法。”向子清拉他往下坐，看他眉毛还沾着露气，“现在才刚刚日出，大哥就在这了，是不是坐了很久？”

　　“没有，刚来。”云白华打开食盒，把早已备好的小点心放在桌上，又递给他筷子，“快吃吧，待会儿就凉了。”

　　“有我最喜欢喝的女儿红！”向子清眼睛一亮，笑眯眯的。他前些天在玉蛟宫行的是代掌门之职，就是再悲痛也不能酗酒，滴酒未沾，这下总算可以缓解愁苦！

　　云白华也跟着笑，眼角红痣显得煞是好看，他看着向子清一口一口吃，等人吃得差不多了，才倒酒，自罚三杯，“子清，玉蛟宫出了这么多事，伯父伯母惨死，我却不能赶来，也没帮上什么忙，这些天实在委屈你了，大哥对不住你。”

　　向子清摇摇头：“大哥也有大哥的苦衷。长乐门和玉蛟宫本就正邪两立，这等关头若是走得太近对长乐门不利。你我是兄弟，我理解你，我也不怪你。”

　　“是我的错，大哥太没用了。”云白华嗳了一声，“这段时间祁国与北梁国、幽云国边境一直有外敌侵扰，你们玉蛟宫在三国交界处，自是了解，朝廷慌了，这才派大哥帮忙练兵。至于伯父伯母遇害之事，我已让人去查是谁所为，只是线索渺茫，子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对了，我听说伯父伯母头七已过，怎么还未下葬？”

　　向子清痛饮一杯：“师弟师妹还没找到，我不想他们见不到师父师母最后一面，就用药圣堡给的草药敷在上面，可保不腐，但只有三个月......”
　　云白华阴沉沉地说：“我这就派人去找你师弟师妹，挖地三尺，大哥就不信找不到！”

　　“嗯......”向子清接着喝，面颊通红，“大哥，你不知道我在玉蛟宫的日子，太累了，我现在才知道师父师母原来要管宫中那么多事，以前我只知道吃喝玩乐，可是如今我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宫中那些长老都不服我，他们都说是我杀了师父师母。”

　　“我好冤，可我不能示弱，我就只能喂他们毒药，难受时就想要不把他们都杀了.......我知道我这样不能服他们，他们只盼着小师妹回来......”

　　云白华深深望着他，心中难受得紧：“你师弟隋玉不能帮你吗？”
　　“阿四他当然很好，他就像天才一样，什么都会，宫中很多事都是他教我，帮我打理。”向子清醉得一塌糊涂，双眸含水，“可我把他当神明。我不想他累着，也不想他受苦，我只想他过得好好的，他想跟我一起来你这，我也不愿他跟着。大哥，可能这就是我欠他的，我养的蛇毒废了他的腿，我欠他的，我不想他受委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这么弱......”

　　“你啊......”云白华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苦笑一声，摇摇头，“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大哥，你也觉得我很弱吧？我除了会点武功，什么都不会，我晚上还看不见，一点都看不见，别人要是这时候杀我，我马上就死了。”向子清拿着酒瓶直灌，自顾自地说，“不对，我武功还没你厉害，我唯一的优点也没了。”

　　云白华把他手中酒瓶放在桌上，目光灼灼：“你不弱，子清，你很好。”

　　向子清喝不到酒，只好嚷嚷，眼神又透露出一点清明，转瞬即逝，“大哥，他们都说青州出现的十几万把假菩提伞，是从赤州来的，你知道这事吗？”

　　“大哥不知。”云白华沉声道，“十几万把伞不是小数目，想必背后有大人物支持。”

　　“对，是盗仁子所为。”向子清锁住他的眼睛，“大哥，你知道吗？盗仁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门派，里面有好几十号人物，他们都听真正的盗仁子，但真正的盗仁子也只听雇主的，据说那个人很厉害。”

　　“这我实在不知。”云白华扣下酒杯，“但大哥定会查出背后之人是谁。”
　　向子清笑了笑：“那就好，谢谢大哥！”

　　说完，向子清就醉倒在桌上，云白华在心里叹气，扶着他进屋，余光划过对面屋顶闪过的黑影，云白华唇角微翘，带上门，门窗全部锁上。

　　确保门窗进不了一丝风了，丫鬟们这才告退，屋内飘起一股泛着药香味的朦雾，隋玉散开长发，赤身躺在药浴盆内，热水浸过他白皙的锁骨，锁骨上有一块红色疤痕，在热水熏烫下，尤其明显。他翻了页武功书籍，又合上，闭目养神。

　　忽然，帘外传来一个声音：“主子，小的从长乐门回来了，小的跟踪云白华，发现他寅时就一直坐在向掌门院落里，直到等到向掌门起床，两人饮酒畅聊，向掌门喝醉了，是云白华把他送进房间的，并且......”

　　隋玉斜睨一眼，冷声道：“并且什么？”
　　“并且云白华在向掌门房里......呆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