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替身跑了[快穿]》世无可避

22、椎心泣血

　　纵使在如此激烈的情绪之下，比照沈情前世今生的性情，这依然是一句狠话。
　　他说完就尽可能支撑——或者说透支着自己的气力，站起身扶了一下门框，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温和还被那句“与我无关”话语激烈的情绪震荡之中，似乎第一次直视自己椎心之痛以外的哀苦。韩严辉却毫无自觉地追了出去，在楼梯边沿截住了沈情。
　　“你以为你说完这一番话就能一走了之吗？”
　　他气势逼人地阻拦。

　　沈情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障碍物一样，双眼放空，熟视无睹的绕了一下，继续往楼梯下面走——如果他不放空，也没法尽可能的维持脚步的稳定。
　　韩严辉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紧赶几步，韩严辉死死地攥住沈情的手臂，一时之间与温和过于相似的面容，以及神情里那种莫名同步的漠漠哀颓，叫韩严辉有点恍惚。这种满足与掌控的渴望，甚至让他衍生出进一步的欲/求。
　　可他知道自己没在恍惚，起码他是从来不敢用力桎梏住温和的手臂，说或者做过于粗暴的话语的。
　　“要命就给我站住！”

　　早在上辈子我就不要这条命了。
　　沈情讥诮地笑笑，他本来就是一张过于清隽毓秀的面孔，不适合对着女主角款款深情之外的任何表情。此时纤细的眉梢挑了起来，没化眼线的眼角半眯起一个上扬的锋锐弧度，连同挺立的鼻尖，上扬的唇角，无一不是一个尖锐扬着的锐角，充斥着主人的厌恶与拒绝。
　　几乎是挣脱一身蝉蜕，或者患了啄羽症一般焦虑的鸟儿撕裂全身肌肤一样的力气，沈情从韩严辉的手掌中挣脱出来，恍若无事地一阶一阶往下走。

　　“你没事吧？”Kazu嗓音也有些焦虑的嘶哑，沈情应该觉得熟悉的，可是此时他分辨不出来任何。
　　本来只是为了家人行事冲冲地赶来，然而任何摧残都不如实际落在自己身上来的痛，反正对于这些上位者，这些用资本玩弄整个市场转向的人，自己不过是……

　　“你等等——”温和仿佛终于回过神来，慢半拍冲出房间，“这些我们先放下不谈，我送你去医院！”

　　我谢谢你的关照。我知道你不是在故作姿态。沈情想这么回答，然而他的嗓子已经没有稳定发声的力气。他能维持嘶哑的嗓音说不出任何话，倒是在脑海里道了歉。
　　“对不起啊，Kazu，我早就知道如果任务失败你会有很严重的处罚，但是我……”

　　“没有，沈情，根本没有！”Kazu几乎是慌乱地说，“你是我的宿主你可千万……就算任务失败我也不过是冷却一段时间然后重新寻找宿主而已，可是我从一开始就决定是你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死了就都完了！”
　　“是吗？”沈情试图微笑，可是嘴角勾起才意识系统是无法在脑内识别这个笑容的，“那我还是，谢谢你啊……你重新去找一个人吧，去找一个听你话攻略温和的人！”
　　“你以为我随便谁都会叫他攻略温和吗？我还是——”
　　“原来你只有一套通过攻略要求还这么严格啊……”沈情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和煦，仿佛刚刚和那两个攻略任务对象针锋相对的根本就不是他。
　　“沈情！沈情！沈情你听我说——你不是就算自杀也要深思熟虑的吗？这种冲动的选择根本不像你，你应该——”
　　“是不像，”沈情回答，此时他的脑内世界和现实反应都接近一片空白，“你就当，另外找了什么人吧？”

　　温和已经追到了楼梯口，他似乎知道自己根本徒劳的追不上，手里堪称冷静地已经握住了车库的钥匙。
　　“沈情你听我说，你到现在还没有说为什么拒绝演出，有什么时我们可以好好谈——你现在状态不好，等冷静下来我们再聊，我会认真听从你意见的。”

　　没有任何回应。
　　沈情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经历哪怕是冷笑一声。
　　“你听我说，你作为一个演员，我知道的，你作为一个演员一定也有自己的艺术抱负，《静寂》并不是埋没你的作品！”温和扶着楼梯把手几乎是在往下滑动，脚尖都没踩到地面，“你说的那些，我尽量去理解，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不是我的意愿，可是我、我这样一个能力有所局限的作者，我能做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相信你能理解的，你既然能够去共情静寂的主角，说明你足够……我知道你可以的！你听我说，别太冲动，我们——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沈情蓦地刹住了脚步。
　　“然后了呢？如果如你所愿拍出了满意的电影，然后你去自杀，我是不是还要担负什么责任——譬如说我不出演你就不会死之类的。”
　　他的目光挪向虎视眈眈的韩严辉，“比如这位，比如你的亲人。不巧你看，我倒霉催地和你长得这么像，在你看来这是幸运的，可以最大限度的表达你的情绪——可鬼知道你死之后我会被这些人抓去做什么好看的事情。”

　　“我……我……”温和一时有些失言。

　　沈情的冷笑已经是基于条件反射，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表情，也许是其他温柔宽慰的表情——不过无所谓了，这样的衰弱边沿，他似乎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你看你自己也保证不了，对不对？你想死——可是我凭什么要当你葬礼的贡品？”

　　“我不是！”温和再无谓的脾气也被激出愤怒，“你凭什么这么诛心地揣测我？”
　　“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理解我的所思所想吗？你也不过是个偶然运气好撞上的演员而已，你以为你真的知道一切吗？”

　　然而竭尽全力说出这些诘责的沈情，早就已经听不见他后续的逼问。
　　驻足在台阶一半的韩严辉，早就等着温和开口。这是一个绝好讨心上人欢欣的机会，目标只是牺牲一个无足轻重不知好歹的演员，他当然不可能错过。
　　早在温和出言拦阻的一瞬，韩严辉就出手，用自己早年经受的那些格斗训练去抓捕沈情。

　　谁曾料到，这个目标像是早就吃熟了这招一样。
　　沈情驾轻就熟的一矮身一侧步，避开了韩严辉的攻势。转而扶着另一侧的楼梯扶手，继续看似镇静自若地往下走。

　　“你别逞强了，这真的会死的！”Kazu大喊，“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不至于这样——喂！沈情！你还在听吗？”
　　没有回应，连避闪都只剩下条件反射。

　　“韩严辉！你住手——”
　　被激起了怒意的总裁几乎用上了格斗的招式，匆匆往下赶两步根本拦阻不及的温和竭力去喊，他人如其民的声线已经不再是一贯的温润平和，浸润人心，反而充满了生死边沿挣扎的绝望。

　　而韩严辉则更加惊讶，他没料到自己这样下狠手，依然被这个一望即知没有任何训练的小演员躲开了。

　　虽然，下一秒，躲避了韩严辉哪怕一丝半毫碰触的沈情，就因终于稳不住重心委顿在地。咕噜咕噜地顺着长长的台阶一直滚落在一楼的大厅。
　　死人一样平铺在冰冷的瓷砖上。

　　他的脸上甚至还有笑容。
　　尖锐的，讥讽的，对着整个世界。
　　然而也是无奈的，悲悯的，一如静寂主角最终结局的怆恸与无奈。

　　“喂！沈情！沈情——”
　　此时几乎是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温和，与Kazu的声音合并在了一起，焦灼的呼唤着晕厥的名字的主人。
　　“沈情——你还好吗？”

　　已经没有任何回答。
　　Kazu猛地回忆起冷战的那么多天，他根本没有沈情吃药的记忆。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沈情不会是，打算一死了之？

　　然而在温和冲下去，蹲在沈情身边，试图把他扶起来拖到车上送去医院时。他听到了这个失去意识的演员的喃喃自语——
　　“你说得对，我是不懂身居高位亲眷无忧的艺术的痛苦。”

　　这声音太过低微，只有竭力试图把沈情扶起来的温和与一直陪伴着他的Kazu听得到。
　　他们一方无言，另外一边缓缓地回答。
　　“你说得对。可是痛苦既然存在，你也不能去质疑它的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