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替身跑了[快穿]》世无可避

18、扪心四顾

　　一时之间，不管是留存在沈情脑内的Kazu，还是坐在他对面的苏恒真，都像是陷入某种思绪一样久久沉默着。只有沈情在这样的气氛里，还能保持着头脑的正常运转。
　　这个苏恒真在网上没有照片，但是学生卡上却有，身份应该不会作假。他们都是写东西的，对温和颇有好感，带他去见面也无伤大雅，还有任务……如果可以这算是天赐的好运。
　　但另一方面，既然苏恒真是几天前才看到试镜录像里温和晕倒，那么第一条邮件回复的邀约，就不是他的意思，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在，所谓的“见面对话更安全”怎么看也不至于就为了说明“想见温和”这一件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给沈情了一个绝好的切入点。
　　“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们见面，”沈情站起身，“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别，等等，”苏恒真好像刚从晃神里面走出来，“我话还没有说完。”
　　“怎么？”沈情扶着椅背回头，“想要什么资料，你们的人也有查出来的技术吧？”

　　“说是这么说，但总要有个切入点，说回来，沈先生的消息帮了大忙了，”苏恒站慢慢召回自己笑嘻嘻的表情。
　　“比如，”他轻快地打了一个意味难明的手势，“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绝对想不到那家公司居然也是韩氏旗下——这么内部的秘密，我相信沈先生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沈情全身一震，随即告诉自己，这一辈子，他只是拒绝了一次来路不明的潜规则，那个房间里的人是不是韩严辉都不从得知，他和韩氏，和那位总裁，除了一次酸菜鱼一次晕倒之外没有任何交集。这就是最真实的信息，捕风捉影也翻不出什么浪，更不会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发邮件的时候是他条件反射一样敲上了韩氏旗下，实际上，韩氏有很大一半资产都尽可能藏在暗处，至少圈外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而沈情虽然插不进公司内部事宜，前世却被拉着炫耀宠物一般，出席了几次他们内部的晚宴，那个子公司的负责人，甚至包括史端那种不择手段的得力干将，也都曾打过照面。
　　而这些……沈情无力的苦笑了一下：“这才是你们叫我来的真实目的吧？那叫你们失望了，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

　　“人和人之间是没法看透彼此的大脑，去搞什么相互理解的，”苏恒真说，“可能沈先生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知道的某些消息有多重要。”
　　少年的锋芒重新显露了出来，他情绪转变得太快，说不清什么时候严肃什么时候浮夸。

　　沈情垂下眼睛重新坐下来，他觉得自己玩不过这个东拉西扯，一会儿讲逻辑，一会儿又卖煽情的所谓少年天才。苏恒真倒不见得是有恶意或者不诚恳，只他他太轻松——或者说错在沈情，他自己太沉重，说每句话做每件事，都搞得苦大仇深，仿佛自己时刻进退维谷，错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不至于的……不至于吗？
　　沈情觉得自己已经狠下心来，这是借刀杀人的良机，就算搞不清对面的底细，他也……

　　哪怕是与虎谋皮，哪怕转身这边的人就把自己卖了出去——可卖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可以信。”一直沉默回原本冷战状态的Kazu，过了很久才用颤抖的声音提醒沈情。
　　“Kazu？”沈情又惊又喜地喊。
　　“抱歉，前几天的事也是，我有点累，”系统的声音一贯是有语气却缺乏情绪的，只是难以判别究竟是克制还是本身的缺乏，然而这句道歉里，不仅能听出人格，还清晰地展现如他所言的疲惫。
　　“他没有恶意，你可以信他。”倦怠到似乎随时声音都要散掉，Kazu说完这句就再没了别的声音。

　　“那你想问什么？”有了Kazu笃定的首肯，沈情的发言足够简洁直白。

　　苏恒真垂下眼睛笑了笑，语气依然轻快。
　　“我们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沈先生你呀，为什么要发邮件过来。”

　　这样近乎迫人的逼诘，反而激发沈情条件反射一样的应对：“是你们自己说要为那篇报道担保，向网友征求消息的，难不成每一个给你们提供资料的人，你们都要一一查过去？”

　　苏恒真立刻拍了拍手笑：“当然不可能啦，沈先生，你我要强调多少次呀我们只是个学生社团，最多有几个不同专业的小伙伴，可别把我们当成什么情报组织了。”
　　沈情也罕见地笑了一下：“可你们真是能人辈出。如果我真的望文生义，对你们这个社团，直接报警才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哈哈哈……”苏恒真干脆笑出声来，“沈先生你可真是……”

　　他说到一半就被沈情近乎孤注一掷地反问打断了：“你们查到邮件是我发的，又看到《静寂》主演公布才有此一问——想知道我和韩严辉有什么关系，是不是？”
　　“你们怀疑我是韩氏的棋子。”沈情垂着眼睛说了一个肯定句，星巴克头顶的灯光照着他低落的睫毛，投在下眼睑上的影子，有种近乎险恶的缱绻。

　　连苏恒真都不禁怔了一下。
　　“我们……”

　　“也许我确实是，”沈情甚至勾起了一丝冷笑，“只是我还不知道。”
　　或者最坏的可能，这一世重蹈覆辙。
　　在这个据称天才的少年东拉西扯插科打诨的对话里，沈情能感觉到自己的焦虑在不断升级，这个和信任无关，纯粹是某种谈不来的态度。他一颗心始终沉甸甸的向下坠，面前似乎谈论要事的人却在飞，步步紧逼着飞……乃至最后沈情没法克制这种焦躁，顾不得贸然，想说什么就直接脱口。

　　苏恒真眨眨眼，把桌子上的杯子朝沈情的方向推了推，倒是没有对他倏然激烈起来的语气有什么评价。
　　“其实我们也不是非问不可的，只是沈先生，我们想要解决那个记者报道出来的问题，我个人呢，想要见那个人一面，仅此而已……如果沈先生对我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期待和要求，我们是做不到也不会做的。”

　　什么意思？
　　这番话就像是往沈情的焦灼的情绪上泼了一盆冷水。
　　“说得好像你们害怕我会怎么样你们似的？”

　　“我们确实怕呀！”苏恒真浮夸地哆嗦了一下，又开始笑，“当然现在不是了。沈先生，我们真的只是一个学生社团，我搞不清楚你这动辄就要和空气斗智斗勇的警惕心哪里来的。对于一个和权力中心上流社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明星心怀警惕，多正常啊，我们一群无权无势的穷学生——我们可不想当什么舆论争执的发声筒。”

　　“……”沈情想了一下，“你自己实名认证也可以左右舆论的。”

　　“你想太多了，我不会，”苏恒真脸上又浮出那种自负笑意来，“本来我的名字也没几个人知道，至于……”他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里更多了些讽刺，“总而言之，沈先生，我猜你大概有个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打算做的事情自然会做，你别顺水推舟利用上瘾了就好。”
　　他忽又一本正经地看着沈情：“这种互相提防的对话一点都不愉快，是不是？”

　　“这话让你先说了，”沈情的冷笑在脸上尚未消退，起起落落的心态归于偏向平板的语气，听上去还是一贯的像是调情，哪怕他下一句，“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最好。”

　　“哎呀等等呀沈先生！你可答应了要带我去见他的。”

　　沈情此时已经站起来，头也不回，“基于你前面说的那些，我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带你见他呢？”

　　“你自己不想吗？”身后传来苏恒真仿佛洞彻一切的声音。

　　沈情蓦地转身：“你什么意思？”

　　苏恒真无辜地耸了耸肩：“带我见他对你也有好处吧，不然你就不会在那会儿就答应——你也知道他要死了对不对，那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
　　“哦说起来很有趣，”他想了想补充，“和我也很想，这事情真的蛮有缘的。”

　　可沈情一点都不觉得有趣，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耍了一样，连勃然大怒的心情都失去了力气。
　　倒是不如天降神雷，把韩严辉劈成植物人算完。

　　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是温和沉默了久许终于发过来的回复。
　　“朽木不可雕也。”

　　“喂，Kazu，”沈情有点颓然地自语，他没发现自己称呼系统名字的时候越来越多，“我可能真的完不成任务了。”
　　自称很累的系统用比之前低弱的声音回答了他：“你现在这么想还太早了。”
　　沈情低笑：“你这次居然没逼我去找温和。”
　　“你不愿意，不是吗？再说找他你就能事事听我的？不听，最后还不是要搞砸。”
　　“怎么感觉全世界都知道我傻……根本不适合玩心计，”沈情还是苦涩地笑着，“说起来找温和每件事都听你的就能顺利通关了？我说你怎么只装载了一套攻略系统啊……”
　　Kazu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别没话找话乱想了，放弃还太早吧？”
　　“我知道。”沈情说，“你会一直在，不会骗我的吧。”
　　“……在的。”

　　最后两个字像是轻拂的气流，环绕了一圈就又散了。倒是苏恒真本来已经走了，忽然风一样又冲过来搂住沈情的肩膀，要靠在他耳边说话。
　　沈情不太能适应这样的肢体接触，下意识地就甩开了他。“你……！”
　　苏恒真倒还是笑笑的没当一回事：“我就是提醒你一声，注意安全，让你身边的亲人朋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