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爱的不够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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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已被封锁，送他的司机停住，把车子留给他，自己搭车回城。其实留下车子也没用，泥泞的道路，横倒在地的参天大树，巨石滚落，加上时不时的瓢泼大雨，车子只能停在相对安全的小镇上，进不去里面。
由外面通向小镇的路被封锁，闲人免进，来回匆忙的武警、救援人员，临时调来的部队，一拨拨疲惫的人撤到镇上，一拨拨蓄势待发的人顶上前去。据说部队的总指挥自事发到现在已经五天，五天没合眼，仍顶在最前线。
小镇上幸存者感叹：老天不长眼，这场大雨来的不是时候，谁能料得到引发大规模泥石流滑坡。他们处于灾区外围，损失不算严重，听里面几个村子逃出来的人说，越往里去越惨——很多人正在工作，青天白日的，先听着阵阵大雷，雨点还未落下，山上泥土夹着滚石树木呈雷霆之势滚滚而来。硬把逃生道路封个死死的。这也罢了，谁能想到其后几天的暴雨不断？河水暴涨，大雨引发泥石流，路上很多车子行人都被淹没，连呼救都来不及。
避雨在家的住户，连房带人，一起活埋。
范家言到时又一阵大雨正浇个不停。一对撤下来的武警部队披着雨披，疲惫不堪的列队休整。满身泥浆，垂头丧气。
有被救来的上患间杂在队列中，担架上哭嚎叫喊，早守在路边的人蜂拥而上，拽着队伍询问营救工作进行到哪个村，是否见过自己的亲人。
哭爹喊娘，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他也想拉住他们，问，是否见过一个叫夏湖澈的？可是没等挤到近前，又被人给挤了出去。奔波寻亲的人把他挤来挤去，在人群中，他也不过是痛失亲人消息，焦急等待的普通一员。
高个子有高个子的好处，鹤立鸡群，扫见外面有几个同样满身泥泞勉强看的出迷彩服模样的官兵正跟当地几个官员交流，看气势，不是普通士兵。
他挤出去，到他们跟前。
几个部队指挥诧异的看着这个年轻小伙子。
合身得体的衣服，虽略显狼狈，在满身黄汤泥水的人群里他干净的衣物格外显眼。
几句交流，得知了他的来意。抱歉的摇头：“对不起，你说的村子叫落雁坪，地处低洼，又在大山里面,路还没打通过去……….也,没听说那里逃出来人…….”
看到他绝望的眼神,闭口不言.尽管这几天看多了这样的绝望,几乎接近麻木的开路,救人,但……..
“还要多久才能打通?”
哑然.
“雨势不断,对救援工作造成极大不便……..”
被打断:”我不想听官方发言,只想知道-----要怎么进去?”
讶然.思考片刻.
“我们有派先遣部队翻山进去救人,但现在,已经失去联络…..这里地势凶险,本可通过水路进去,但河水暴涨,压根没法行船……”
换句话说,生机无望.
他不发一言,木然转身,僵硬的离开.
他们看他离开的身形,默然.
有个人忽然想到什么,喊住他:”你要找的人是不是个演员?”
燃起一片生机,他迅速转身,眼中燃起渴望:”是,一个外地人,跟演员来这里做节目!”
“演员叫吴哲?”
“嗯.”使劲点头.期盼的看着他.
他叹气:”哎.”拿起对讲机:”我是王雷,在镇小学旁边,让老林他们过来.”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什么事?”
“有人来找那个演员.”
“收到.”
很快有人跑来.
两方都愣住.
范家言以为对方可能是阿澈他们公司的工作人员,没想到会看见林吴辉与楚少连.
楚少连以为是公司加派了人过来帮忙,没料到是范家言.
只有林吴辉,诧异的同时心里微微安慰.
范家言,你总算做对一件事.
再多的恩怨在当下也被暂时放下.再深的怨念,也暂时隐藏于瓢泼大雨之后.那位官员是楚少连的世伯,林吴辉离这个城市最近,于事发第二天赶了过来.楚少连刚到不久,跟范家言一样.
同样疲惫,同样绝望,同样希望.
被夏湖澈派到外边等待的工作人员已经被楚少连骂了个狗血淋头,随同他一起前来的经纪人与公司高层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在强势到不讲道理的楚少连面前,在他被绝望包围的时刻,谁都不敢拿公司制度压他.
算起来,是他们不对.若非他们调开夏湖澈去跟吴哲,若非他们默许两人多逗留几天,也不会出现这种悲惨.
有亲人身处绝境中,谁能不悲伤绝望,不疯狂痴癫.
林吴辉一口咬定里面的人是他亲妹,硬留在被封锁的小镇上不走.先头几天跟着救援人员一起搬石头挖泥土,后来实在顶不住昏倒在现场,抬下来后说什么也不离开,无奈,只能让他留下.
楚少连动用家中背景,无人敢多说话.
但这个小镇实际上已被戒严,许出不许进.范家言怎么进来的,是个谜.
但在当下,谁也顾不上揭谜底.
“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圆睁着眼睛,寸步不让.
部队指挥员无奈的叹气再叹气:”不行.”
范家言几乎在吼:”为什么不行!我的女朋友在里面!”
“我妹妹在里面!”林吴辉同时接口.
他很无语，真的，很无语很无语。
苦口婆心的解释：“不是我不许，你看，大雨不停，里面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测，这个鬼地方，这种鬼天气，可能进去就是死。”很诚恳的看着大家：
“真的。我们的队员，都写了遗书才进。”
范家言几乎立刻翻出一支钢笔：“纸呢，拿纸来。”瞪着人：
“我写遗书，总可以吧？”
林吴辉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楚少连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范家言，看他眼中红血丝，狰狞的面孔，青筋毕露，在大雨里声如嘶吼。
他见过范家言。在酒会上，在生意场上，在种种聚会上。只是那时候还不认识夏湖澈，范家言也不记得他。
他却记得。
尚且年少的范家言，年纪小小成熟稳重，笑容淡然，应对得体。人人都赞称，范家有个年少老成的继承者。
灯红酒绿，杯光筹影，他看过风度翩翩微笑着的范家言；看过后来嫉妒着的范家言；看过与他相看两厌的范家言，但他没见过不顾生死，孤注一掷的范家言。
指挥员说的很明白：进去，面临的是死亡。
连专业人员都无法预测的场景，无法排解的难题，没有办法保障生命安全，纯粹以命换命，甚至，搭上姓名可能都换不会来的情况下。
他，执意前行。
指挥员也动怒，喘着粗气与他瞪视半天。
林吴辉缓缓抬头，话语里无限沉重：“我们，在这儿等吧。”
他很歉疚。因为他不敢进去。
范家言冷笑：“你等，我去！”
话中的讽刺意味如此明显，刺的林吴辉抬头嚎叫：“我告诉你范家言！你别以为就你关心阿澈，就你不怕死——我，我也同样关心，我拿她当妹妹看——可是也要分情况！我们进去，帮不了任何忙，说不定还会拖他们的后腿……而且,而且…….”声音越来越小.
“而且,阿澈肯定不希望我们为了她,把命搭上.”
范家言冷冷的:“我不是为她才进去.”
所有人惊疑.
他冷笑:”我为我自己.”
他为自己进去.他为自己的心才进去.
见不到她,心如刀绞;听不着声息,心如刀剜.欲癫欲狂,天知道他费多大劲才能遏制自己那即将崩溃的神经,勉强保持冷静.如果再这么等待下去,哪怕只有一分钟,他脑海里的那根神经会崩断,他会疯掉.
只有进去,亲自去寻找.好过心急如焚，好过干等消息。
不顾众人的震惊,转向指挥员:”我在美国考过专业的登山证,接受过救援培训,不会造成困扰.”
感谢那些日子.
他垂头,思考片刻.
“我去请示一下.”转身离开.
剩下的几个人沉默着.
这会儿功夫范家言找来纸片,一蹴而就.递给林吴辉:
“我有意外,把这个给我家里.”
纸上只有短短三句话------对不起,我爱她.爱你们.
林吴辉沉默着,接过来,收好.
“你,可想好了?不要后悔.”短短几句话,晦涩的难以出口.
他耸肩,轻松的很:”我不确定以后会不会后悔.”
啊?林吴辉张大嘴,痴呆样看着他.
他头一次面对林吴辉笑的如此轻松,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岁月,拍拍他的肩膀:
“但我很确定,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眨眼:”再说,要真遇到不策,后悔也没用了.”人死,哪里还顾的上后不后悔.
林吴辉沉默一下,猛的大力拥抱.
他被抱的一滞.感慨万千.恍惚又回到那年夏天,他急匆匆赶回T市,郑重的拜托林吴辉暂且照顾阿澈.
那时他把阿澈交给他人守护,现在,由他自己来守.
请示的结果是同意.因为范家言威胁:他可以自己去救人.
做准备,楚少连就在一边看着.
”王叔叔,我能不能也去?”
王磊一个高跳起来,颤抖着指他:”不,不行…..”嘴皮打战,话都说不利索.
经纪人老姜也吓得语无伦次:”楚啊……..咱….咱不行…咱的工作…你家里..同意不能…..”
王磊已经回过神来:”你敢!你妈那里我可打过保票包你无恙返回.你别害我啊.”警告.
他不说话.只看着范家言视若无睹的紧背包.
苦笑,溢上心头.
性命安危,紧要关头.是否更能考验一个人的感情?
范家言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他要进去,无论如何都要进去.他,却只能犹豫着,能不能?能不能不顾性命,不顾亲人感受,抛下一起去救人.
原来,爱的不够深.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爱的不够深
，还差 